一杯热茶握在手中久了,不去喝,再被冷风这么一吹,终会彻底寒凉下来。 白惜时即便已经收回目光,但女子们的调笑声仍在继续,她不想听,便下意识的想要做些什么,转移些注意力。 随手将那盏冰寒凉的茶送至唇边…… 然而在凉茶即将入口之际,一只手却凭空伸了过来,夺去了她续握的茶盏。 白惜时侧眸,看向身旁的男子。 解衍目光定定,放轻了声音道:“厂督,这杯已经凉了,我再去给你换上一盏。” 女子一句“魏将军”脱口,解衍便已经直觉其中蹊跷,遂掀袍从围炉旁起身,走至了白惜时身侧。 同样的,他也看到了那枚落在雪地中的香囊。 那应该倾注了厂督不少的心血。到现在,白惜时上车前捏着香囊小心翼翼检查的模样仍历历在目。 这么不珍惜的话,不如让给他? 这是解衍在看到那枚落地的香囊时,第一时间冒出的强烈想法。 思及此又看了一眼白惜时,解衍转过身往茶盏中重新注入一杯新茶,正递给对方之际,这时候远处一片银装素裹中,传来了节奏有序的“哒哒”声,放眼望去,两匹高头大马正踏雪而来。 刘晚禾一看见为首的男子,脸上露出了女儿家的羞怯之色,继而又看见了跟在魏廷川身后的兄长,瞧见对方揶揄的笑脸,更加不好意思。 马匹行近后,两个男子一同翻身下马,魏廷川很快阔步走了过来。 “惜时!”望着亭台之上卓然而立的白色身影,他惊喜地唤了一声。
第30章 白惜时其实并不想要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遇见魏廷川。 他原本的计划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 然而阴差阳错,魏廷川的一声“惜时”,将所有的人目光都吸引到了此处。 男子走过来的时候,先是停下脚步,笑与刘晚禾温声打了招呼,继而越过几人,便朝白惜时这边快步行了上来。 跟随着魏廷川的脚步,刘晚禾也再次抬头,望向亭台之上那个阴柔冷傲的男子,原来,魏将军竟与此人如此相熟吗? 他会是谁呢? 瞧他周身气度,虽只是静立亭台,一言未发,却自带一种上位者的姿态,实在不像是个等闲之辈,这样的一个人应该是让人过目不忘的,可之前在的筵席或游会上,她们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人物。 不过,那男子身边的解公子,她倒是曾经见过,可解衍不是…… 正当刘晚禾纳然不解时,兄长一句“厂督”,立时为所有人解开了疑惑。 东厂厂督,白惜时? 是了,她还派人给他去送过信,怎么就忘了。 刘晚禾因之前便知晓魏廷川与白惜时交好,此刻倒没什么异样,但方才还在偷偷打量白惜时与解衍的另外两位姑娘,一听“厂督”二字,顿时吓得脸色煞白,慌忙移开视线不敢再看。 东厂,那得多吓人啊! 明白自己的身份一旦表明,多少有点煞风景,白惜时冲底下的刘公子微一颔首,才看向此刻已经走上亭台之人。 “惜时,怎么要来也不同我说一声。” 男子随手将挡风的鹤氅解下,能在此处见到白惜时,魏廷川显得很高兴,继而又侧眸看了眼他的身后,“围炉煮茶?好兴致,正好口渴,试试你的手艺。” 说着便将鹤氅交到白惜时的手中,魏廷川走了过去,兀自斟了一杯饮下,“嗯,手艺不错。” 白惜时顿了一会,似是已经预料到接下来的风波,“……我没有烹茶的本事,这茶不是我煮的。” “那是谁?” 仍然没有立即接话,停了半刻,白惜时才侧首,看了身后的男子一眼,“解衍。” 解衍? 闻言微偏过头,魏廷川这时才正式看向立于白惜时后方的男子,然而仅一眼,便停在了当场。 解衍此刻也同样注视着魏廷川。 一时之间,两个男子谁都没有说话,也没有与对方打招呼。 恰在此时,刘启舟也领着妹妹跟了上来,瞧见眼前的情状,目光在二人之间一扫,立刻爽朗地笑了起来。 “你们是不是也惊着了?其实我之前就发觉了,魏将军与解公子二人长的很像。” 只不过气质不尽相同,一个英挺高彻,一个姿容如玉。 闻言收回目光,随之又往白惜时的方向瞥了一眼,魏廷川很快也笑了起来,“确实很像,连同我年少时的装束都如出一辙。” 说罢伸出手,魏廷川大方道:“解公子,幸会。” 魏廷川的那一瞥,犹如让白惜时无处遁形,她明白那一眼里,魏廷川已经知道解衍的这身装束出自自己的手笔。 他像是一个兄长看着幼稚又敬仰他的弟弟,有些无可奈何,又有些忍俊不禁。 兄长不在家,就寻了一个和兄长相似的? 然而相比于面对魏廷川,白惜时更不想要面对的,是此刻的解衍。 她今日还是不该贸然前来,更不应该带上解衍。 因为此时此刻,她无意之中将解衍置于了一个无比尴尬的境地。 解衍也曾是天之骄子,亦是个聪明之人,他现在,会怎么想? 白惜时没有回头去看男子,然而很快,解衍的声线已经稳稳传来,“魏将军,幸会。” 紧接着男子越过白惜时,同样伸出了手,与对面之人握在了一起。 矜冷持重,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异样。 白惜时微微蹙眉,这时候解衍也同时侧眸,恰发现白惜时正看着自己,一垂目,又觑了眼他仍拿在手中的鹤氅,继而长臂一展,向白惜时伸了过来。 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东厂厂督,怎可替他人拿衣? 白惜时见状,没有过多迟疑,将魏廷川的那件鹤氅递了过去。 世子已经有了刘姑娘,确实由她拿着不再合适。 只不过解衍这边尚没拿稳,那边刘启舟俨然已经将魏廷川当作一家人,大手一挥,召来随侍,“哎,不需要厂督与解公子亲自来,交给伺候的下人们便好了。” 因而一件衣裳转手三次,最后停留在了刘启舟的贴身小厮手中。 期间魏廷川并没有表示什么异议,只是在小厮殷勤接过后,目光微动,于那件鹤氅上停留了片刻。 亭内几人,似乎各有各自的心思。 刘晚禾手中还捏着那枚弄脏的香囊,此刻见魏廷川站在面前,迈步走了过去,露出些愧疚之色。 魏廷川很快看向她,“刘姑娘,怎么了?” 刘晚禾摊开掌心,将拿枚小麒麟露了出来,面上带着歉意,“将军,对不起,昨日同你借来的香囊被我不小心掉落雪水里,打湿了。” “没关系。” 见男子似乎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刘晚禾松了口气,继而心念一转,眼睛又亮了起来,“将军,既然这个湿了,要不我重新给你做一个吧?就当是赔礼,这上面的图样我已经学会,应当能做个一模一样的。” 听到这,魏廷川突然朝白惜时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用那么麻烦,我拿回去洗洗即可。” 说罢,便将香囊从刘晚禾的手中取了回来。 刘晚禾:“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说了没有怪你。” 看着女子如此羞愧的模样,魏廷川不由自主也放柔了语调,“再说为了这些小事,我怎么可能怪你?你遇事不要想太多,不管是什么事,我都不会怪你。” “嗯。” 白惜时听见女子羞涩又甜蜜地应了一声。 真好啊。 不知不觉,此刻已经快到晌午,雪霁天晴,冰雪消融,当初春的阳光破开云层毫不吝啬的洒向大地,所有人似乎都被沐浴在一片温暖里。 只不过,白惜时选择的地方不太好,因有亭檐的遮挡,很不幸的没有被这片温暖光顾,仍停留在一片冷冰冰的阴影里。 索性,她身上还有一件供人取暖的狐裘,也并不是形单影只,身后还有一个同样与她站在阴影当中的人。 而到时候为了感谢这个人的善意和陪伴,白惜时想,她会尽力,尽力将他也重新送回阳光里。 就像眼前的每一位男男女女一样,拥有家世,拥有爱人,拥有一个幸福完整的人生。 成全别人,放过自己。 白惜时不是一个喜欢陷于愁绪当中的人,青年男女之间的聚会不适合她,她也本就不欲久留,因而到了此刻,她便让解衍去收拾茶盏,自己也抬手与亭内的几位告辞。 “咱家下午还有公务在身,不打扰各位游玩雅兴,诸位尽兴。” 言罢,白惜时便抬步离开,却不想魏廷川伸出手臂,直接将她拦了下来。 “这么快就要走?既然来了,便吃了午饭再回去。” 他用的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直接替白惜时做了决定。 “世子,确有急事。”她语调不高,却隐隐含着不容置疑。 似乎是直到这个时候,魏廷川才意识到白惜时是真真正正长大了,他不再是那个永远仰望着自己的小太监,他可以独当一面。 他是东厂厂督。 闻言皱了下眉,男子又看了眼不远处,“那你等着,正好我来的时候看见附近有卖甜点的铺子,你这一路回去也得大半个时辰,正好带着路上也可垫垫肚子。” “你要吃什么,梅花糕还是红豆酥?” 魏廷川记得,白惜时在宫中的时候,很喜欢吃他带的糕点。 刘启舟这时候在旁边凑热闹,“厂督,您瞧瞧,怪不得他说你是他最好的兄弟,我都不知道廷川还有这么细心的一面。看来以后将二妹妹嫁给他,我也该放心了。” “兄长~”刘晚禾闻言,有些羞愤地扯了下兄长的胳膊。 魏廷川听了倒不否认,“我和惜时确实是过命的交情,当年在军营受重伤,多亏他在一旁看护,不然我未必能活到今日。” 说着便又笑看向白惜时,“想好了没有?” “刘姑娘有没有喜欢的?我一起去买。” “不了,世子。”白惜时仍旧拒绝。 “为什么?” “我已经很久不吃甜食了。” 自魏廷川被从宫廷抓走充军的那一日,她恰好吃了一碗甜汤,以后,便没有再主动去碰过这个味道。 越甜,反而越觉得苦涩难咽。 魏廷川:“怎么口味突然就变了?” 闻言一摇头,白惜时于阴影之中淡淡扬起唇角,“谁知道呢。” — 回程的马车中,白惜时与解衍静坐其中,很长一段时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最后,还是白惜时率先开口,看了眼此刻不知在想什么的解衍,“明日我让人给你重新做几身衣衫。” 解衍闻言,漆黑的眸子缓然望了过来,“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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