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姜明月总觉得自己像是隐隐听见了些许弓箭划破长空的声响。 这道类似幻听的声响,将她的不安感推到了极致。 她深吸一口气,带着莫名忐忑地掀开了帘子,但见那侍卫还是稳稳当当地坐在一旁赶着马车,姜明月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是恢复了平静。 眼见雨越下越大,她便抬眸看向了那侍卫,道:“周侍卫,眼下的雨下得有些大,我们不如先停下来找个地方躲躲雨?” 可是话音落下良久,她都没能听到周侍卫的回答。 便是姜明月反应再迟钝,此时也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她正欲再喊一声,可垂眸的时候却在地上看见了一片血迹,一片被雨水冲洗的血迹。 她心下一惊,下一瞬就见周侍卫径自翻滚着摔倒了马车之下。 车轮刚好从他的头颅上碾压而过,顿时血浆便溅落一地。 那一瞬间,在细细密密的雨珠声中,姜明月也仿佛是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她莫名觉得胸口翻涌,是谁,到底是谁做出来了这样的事情? 她心底已经有了猜测的人选。 只是不等她确定下来,就见失了掌控的马车径自朝着一旁的大树冲了过去。
第74章 “宋怀川,你杀了我吧。…… 即便是在绵绵不休的雨水中,骨头碎裂的声响也仿佛是清晰可闻。 马车碾过头颅的时候重重地摇晃了一下,一时不察,姜明月险些被马车直接甩了出去,仓促之下,她只能用手用力扣住了一旁的马车边框。 因为用力,她的指尖有些微微发痛。 像是有些许细微的木刺刺了进去,并不致命,但却会让人一直隐隐作痛。 她双手用力扣住了马车边框,太过仓促了,甚至来不及看一看那仓惶丧命的周侍卫,紧接着失去掌控的马车就忽然直直地撞向了一旁的参天大树。 乱雨纷纷,如同豆大冰雹的雨珠就这般直直地砸在了脸上,些许雨珠溅进了眼眸之中,姜明月有些睁不开眼眸了。 雨珠砸在面容上也是说不出的疼。 就在此时,姜明月透过模糊不清的视线看见了马匹直直地撞向了一旁的大树,她漆黑的眼眸因为害怕而微微收缩,浑身的力气都仿佛在那一瞬间被抽走了。 她只能浑身僵硬地愣住,而后等待着那如同大厦将倾一般的轰然一声。 一切都是在瞬间发生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只是等着命运最后的决判。 电光火石之间,枣红色的马匹直直地撞向了一棵树干,顿时伴随着轰的一声,眼前似乎有那么一刻的失明,随即马车四分五裂的碎裂开来。 身上有那么一刻的剧烈疼痛。 等到姜明月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趴在地上了,马车在轰然一声中破裂开来,车轮也骨碌碌地滚向了远方。 豆大的雨珠纷纷落在了面容之上,就连视线都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了,她神色略带茫然地趴在了废墟之中,面容上没有半分劫后余生的庆幸,有的只是惊魂未定。 她知道,这辆四分五裂的马车只是一个开始。 姜明月失力就连身上的那些木头都没法抬走,只是动作略带艰难地用胳膊撑地上,一点点朝着外面爬去。 终于,她费力地爬了出来,银簪早在摇晃之中不见了踪影,她鸦青色的发丝披散而下,被雨水打湿以后湿漉漉地披在身后,像是一条蜿蜒的水蛇一般。 她的黛青色衣裙早就被雨水打湿了,或许是因为冷,又或许因为什么旁的缘故,她的身子一直都在不停颤抖。 视线模糊不清,她筋疲力尽地趴在地上,依稀从模糊的视线中看见了一道撑伞缓缓走向她的身影。 即便是看不清,可是那一刻姜明月还是猜到了来人的身份——宋怀川,除了宋怀川还能是谁。 千算万算,功亏一篑,到最后她还是落到了他的手中。 从前那些假意虚伪的情爱都有如脂粉一般,在瓢泼大雨之中被冲刷的干干净净,留下来只有两颗赤|裸|裸在凄风苦雨中坦然相对的真心。 即便是在风雨之中,他穿着一袭白衣闲庭信步一般走来,纤尘不染,漫天风雨都仿佛被隔绝在了那一柄油纸伞之外。 随着他越走越近,身形也在她的眼眸中逐渐清晰。 几日不见,他的模样仍旧风姿俊雅如昨,白衣无尘,容貌俊朗,不似是人间人,倒像是九天谪仙。 可偏偏就是这样皮相俊秀的一个人,却是黑心黑肺,心狠手辣如斯。 很快,宋怀川就撑着一把月牙黄的油纸伞定定地走到了姜明月的身前,他神色平静,眼底甚至还有些许菩萨的悲悯之色。 修长如玉的右手握着伞柄,眉眼低垂之间有些许慈悲意味。 若是从前,姜明月说不定也会被他这幅谪仙模样所迷惑,可是她现在不会了,她已经看穿他神仙皮相之下的包藏祸心,对他更是厌恶至极。 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终于,他定定地站了她的面前。 那把油纸伞也如约而至替她遮挡住了些许风雨。 面容上冰凉的雨珠逐渐退去,姜明月的视线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于是本能地她便抬头看了一眼。 可惜两人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即便是姜明月尽量抬起了头,却又无法看见宋怀川的神情。 入眼只有他如流云一般明镜无暇的衣袂之上,似乎连今日的风雨都格外偏向他。 斜风细雨密密麻麻,即便是撑着油纸伞,半边身子淋湿也是常有的事情,可他在雨中行了这么久,却是连衣袂都不曾打湿。 还真是得天独厚。 一如他就算心狠手辣杀死了这么多人,可这双手看起来还是干干净净。 那把油纸伞遮掩而下之后,风雨不在侵染她的面容,她也确实觉得没有那么冷了。 这把伞似乎是真的能为她遮风挡雨。 忽然一滴冰冷的雨珠从月牙黄的油纸伞边缘落了下来,随后那滴冰凉的雨珠被风吹着落在了她的面容之上。 如雪花般的冰冷让人瞬间清醒,姜明月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她回过神来,侧首看向了倒在土路之上的侍卫尸体,或许是距离有些远的缘故,又或许是雨水一直在冲刷血迹的缘故。 其实她这个距离只能隐约看见尸体,已经是看不见什么血迹了。 忽而心底一股巨大的悲怆源源不断的席卷而来,她轻轻眨动了一下眼眸,两行清冷自她的眼眸中坠落。 眼泪和雨水混合在一起,早就分不清楚了。 她浑身卸力趴在了地上,任由无边泥泞将她淹没。 不过是短短半刻钟的功夫,她的人生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满心欢喜荡然无存,留下来的只有满心绝望。 她先前那样得罪了宋怀川,他会如何对她? 她不知道,却也不难猜到。 可无论如何,她都不愿意再与他虚与委蛇下去了。 想到此,她缓缓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袂,摔倒在地上,她的双手自然也是沾染了些许泥泞,此时拽抓他的衣袂之后,自然也是在他的衣衫上留下了些许污秽。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像是已经用尽了她浑身的力气。 风雨不休,她似乎筋疲力尽一般看向了他,缓缓开口道:“宋怀川,你杀了我吧。” 今夕种种交错,那日她在大寺的时候,也是如这般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伸手仅仅攥住了太子的衣袍。 可不同的是,她那时候是为了求生,如今却是一心求死。 言语缥缈之中,姜明月的嗓音也微弱的像是一阵风。 闻言,宋怀川并没有开口说什么,他垂眸眼神轻飘飘地看了姜明月一眼,随即便收回了视线,微微往后退了一段距离,顿时那一片如冬雪一般明净的衣袂便从她的掌心抽离了出去。 她应该跪下来求饶的。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她怎么还不跪下来求饶,反倒是露出这样一副一心求死的模样。 直到现在,宋怀川一直面无表情的面容上才浮现了些许烦躁,清冷的眼底也有一道郁色划过。 乱雨纷纷落下,砸在月牙黄的油纸伞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滴答滴答,在寂静的小路上很是明显,他动作不紧不慢地在地上蹲了下来,便是衣袂落在地上沾染了些许泥泞也并不在意。 油纸伞安安稳稳的覆盖在两人的头顶之上,伴随着他蹲下身子的动作,清脆的雨滴声也就更加明显了。 恍恍惚惚,一切都像是在梦中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姜明月是真的觉得宋怀川会动手杀了她。 有一只冰冷至极的手动作强硬、不由分说地捏住了她的下颌,强|迫她抬眸看向了他,那只手十分冰冷,不像是人手,倒像是血肉之躯包裹着的一截白骨。 而他则是从炼狱爬回来的厉鬼。 他的手甫一触碰到她的下颌,姜明月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她的眸色灰败之中也透露出些许害怕。 而离她非常近的宋怀川自然也是没有错过她的颤抖,他冰冷的指节意味不明地在她的肌肤上摩挲了些许,清冷疏离的眼底忽而闪过一道戾气,那道戾气如同浓烟一般即将把姜明月的身躯彻底吞没。 “姜明月,你现在倒是知道害怕了?” 他语气中的憎恨和厌恶都不像是作假。 有那么一瞬间,姜明月觉得很是好笑,事实上,她也确实笑了出来。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笑的事情? 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压迫她,她恨他是所当然,可如今他竟是也恨上她了。 这一出戏是应该如此唱的吗? 察觉到了姜明月的笑意,宋怀川眼底的阴狠更加明显了,可他却没有下死手,或许是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彻底冲刷尽他们二人之间的伪装,又或许他已经下定决心要了结了她的性命了。 此时他倒是有了些令人意外的耐心,垂眸看向了她,开口问道:“你在笑什么?” “我在笑什么,当然是笑你可笑,宋怀川,你就是个畜生,我诅咒你永失所爱、不得善终……” 话音未落,宋怀川便径自用手掐住了姜明月的脖子,与从前带着些许逗|弄意味的动作不同,他这次的动作发了狠,似乎是真的想要杀了她。 姜明月并没有挣扎,她甚至是顺从地阖上了眼眸,清婉糜艳的面容上带着些许解脱和轻松的意味。 只是或许是因为窒息的时候太过难受了,她的右眼眼尾生性地落下了一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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