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玉辞至于要护姜明月,替她准备好了户籍、路引还有盘缠,等到十月下旬的时候就做主将姜明月送出了皇宫。 而姜明月对这一切都是一无所知。 她天真的以为是真的有人替她主持公道,她是真的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自由。 十月二十五的时候,京城的天气很是晴朗,一大早奚玉辞就姜明月送到了皇宫外面,他替她准备好了一辆马车,将她稳稳当当的送到关外。 姜明月收拾好了包袱,她将包袱放到了马车之上,随后下了马车,但见奚玉辞穿着一袭明黄色的衣衫站在皇宫门口,他身后是四四方方、戒备森严的皇宫。 紫禁城红墙黛瓦,在方方正正宫墙的衬托之下,人的身影似乎是变得那样渺小、那样微不足道。 即便是贵为太子,也不过是这紫禁城中渺小的存在。 姜明月定定地站在了原地,她深深看了一眼奚玉辞,正欲上马车离开的时候,她忽然又跑回了太子的身边,她踮起脚尖用力抱了一下他,轻声道:“太子殿下,谢谢你。” 这些日子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太子殿下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了。 他是她十八年来遇见过最好的人。 也或许是她此生遇见过最好的人了。 可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今后一别,她只是奚朝最平凡不过的百姓,而他是高高在上、身份尊贵的太子,未来的君王。 以后他们也不会有任何见面的机会了。 自此,山高水长,后会无期。 很快,姜明月就松开了手,她静静地站在了奚玉辞的面前。 奚玉辞似乎是对她的举动有些诧异,他眼眸中的惊讶一闪而过,随后就目光含笑看向了姜明月,“姜姑娘,祝你一路顺风。” 而后姜明月就在他的目光之中转身离开。 她其实也知道他一直在看着她,可她还是一次都没有回头。 这世上有许多情感都是无疾而终的,但这已经足够了。 远处宫门之上的内侍看见了这一幕,于是悄悄弯腰前去找陛下说了这件事情。 日光落在了马车上,奚玉辞就这样站在原地看着马车渐行渐远。
第73章 暴雨忽至。 一旁的内侍在城墙之上目睹了一切,随后悄悄去找陛下禀告了这些事情。 闻言,奚仲柏正在批阅奏折的动作微微一顿,太子今年已经有十八了,但其实还没有娶妻,就连侍妾都没有。 其实对于太子,奚仲柏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十分骄傲的,这个儿子就是他想象中完美无缺的儿子,像极了他曾经幻想与柳清清一同生下的孩子了,就应该是这样的样子。 性子纯良,仁爱慈悲。 想到了故人,奚仲柏的略显浑浊的眼睛中也浮现了些许怀念。 当年他虽然是皇子,可是却并不得先帝欢心,甚至先帝恐怕早就忘了还有他这么一个儿子了,先帝子嗣众多,出色的儿子更是数不胜数,他不过是冷宫中的一个弃子罢了。 柳清清便是从小在他身边伺候的宫女,两人一同在冷宫之中相依为命多年,感情甚笃。 那时候奚仲柏曾天真又坚定的以为他们会永远在一起,毕竟他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将来不会有任何人关心他的婚事。 可是没想到那日先帝的胞妹,他名义上的姑姑,长公主奚向晚忽然在先帝面前提起了他的婚事,甚至还给他物色了一位非常合适的妻子人选,那就是丞相之庶女何玥。 当年正是夺嫡之争激烈的时候,丞相虽然出身寒门,可却桃李便天下,与丞相联姻也是许多皇子们的选择,毕竟只是一个侧妃的位置,于他们这些妻妾成群的皇子来说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正因为求娶的皇子太多了,先帝才将这件事情压了下了,他的这些皇子都是一样的优秀,皇位就由着她们去争斗吧,他不打算偏向任何人。 但是没想到皇妹忽然提起了这件事情,先帝这才想起了冷宫中还有这么一位皇子。 这位皇子的生母不过是位不受宠的美人,当年仅仅是位小宫女,依靠爬床这才升为了美人,可是运气着实不好,生产的时候难产死了,只留下了一个尚且在襁褓之中的小皇子。 先帝思索一番,他平日里对这个妹妹也算是颇为宠爱的,刚好这桩婚事能平衡如今的朝堂斗争,于是先帝便做主赐下了这门婚事。 将丞相庶女何玥赐给了奚仲柏当皇子妃,如此也算是周全了丞相的脸面。 听到赐婚圣旨下来的时候,奚仲柏对此还是一无所知,他跪下茫然地接过了圣旨,等到负责传旨的内侍走远之后,奚仲柏就见柳清清泪如雨下。 奚仲柏并不贪好女色,也从未想过什么齐人之福,当然是不愿意,那何玥是什么样的人,他从未见过,也从不知晓,如何能接受这样一桩盲婚哑嫁的婚事。 况且,他早就有了心仪之人。 于是奚仲柏便去找了先帝,先帝素有贤名,可对他这个儿子实在是冷漠,无论奚仲柏如何跪下来哀求,先帝都是冷漠至极,就仿佛从来不曾有过他这个儿子一样。 非但如此,先帝还命人赐死了柳清清。 等到奚仲柏回到冷宫到时候,就发现心上人变成了一具尸体。 他永失所爱的时候,长公主奚向晚却与驸马宋延巳过得恩恩爱爱,甚至两人还有一个儿子,凭什么? 这让奚仲柏如何能够不恨? 即便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每每想到当年的所遭受的屈辱,奚仲柏略显浑浊的眼底都会浮现一丝恨意,思绪逐渐归拢,想到了一旁内侍的传话。 他这个儿子他是清楚的,平日里是清心寡欲,但是方才居然容忍那姜明月主动去抱了他…… 想到此,奚仲柏眼底微深,当年他只觉得先帝铁石心肠、冷漠至极,可现在他成了帝王,竟是有些认同先帝的做法了。 皇宫是一间重重叠叠、密不透风的困兽笼,活下去的人就是要心狠手辣、六亲不认。 可是想到方才内侍的传话,奚仲柏难得有些迟疑,思索半响之后,到底还是吩咐人去将那些暗卫喊了回来,既然太子有情,那他这个做父皇的还是暂且先不赶尽杀绝了,也算是给太子留下些许念想。 只是翻看起这些日子上奏的奏折,奚仲柏又觉得有些焦头烂额了,自从那姜明月敲响登闻鼓之后,京城大寺就乱成了一锅粥,偏偏这件事情还是太子惹出来的。 只是翻看了几份奏折,奚仲柏就气得咳嗽了起来,这段时日他的身体似乎是越发不好了,一直让太医诊治也没能查出来个所以然来,即便是服用了道士献上来的丹药也没什么用。 见陛下咳嗽不止,一旁伺候的内侍就给陛下倒了一盏参茶,奚仲柏端起参茶一饮而尽,就在他想如同往常一样将咳嗽压下去的时候,他忽而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紧接着便吐出了一口鲜血。 鲜血渐的到处都是。 就连奏折上也沾染了些许鲜血。 一旁的内侍倒是有些吓到了,当即便跪在了地上,也不敢开口求饶,只是木然惶恐地跪着。 奚仲柏也没想到他的病已经严重到了这种地步,先是从袖中抽出来了一块帕子擦了擦唇边的血迹,这才面色平静地侧首看向了一旁的内侍,吩咐道:“将这里收拾干净,今日的事情不准泄露下去。” 语毕,他便动作轻飘飘地将帕子扔了下去。 闻言,那内侍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诚惶诚恐地从地上起身将屋内都打扫干净了,就在陛下让他退下的时候,内侍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是落了地。 可内侍转身之后还未走上两步,就觉得腹部一痛,随即便阖眼彻底死了。 奚仲柏将匕首抽了出来,面色如常地扬声唤宫人进来收拾宫殿。 * 一个时辰之后,姜明月顺利出了京城,一路北上,赶车的车夫是太子身边的侍卫,办事很是周全。 就在马车即将出城门的时候,姜明月还是忍不住伸手掀开了马车侧边的帘子。 此时马车刚好从城门走了出去,她的视线也逐渐从狭窄逼仄变得开阔起来。 人生似乎总是这样反复无常,曾经逃难的时候,她费尽心思地想要进城,可后来为了出城也是绞尽脑汁。 直到今日,她总算是彻底逃脱了这一座铜墙铁壁、密不透风的北京城,或许今生今世她都不会回来了。 这般想着,姜明月还是不由得回首深深看了一眼京城,最后这才放下了马车帘子,很快浅褐色的马车帘子遮掩而下,很快她的视线就被遮挡住了。 随着视线逐渐变得狭窄,她的耳边似乎也只剩下了马车车轮骨碌碌朝前走的声响。 她静静地靠在了马车墙壁上,纤长的睫毛微微下垂,眸色中透露出些许若有所思,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事情。 一直走到临近正午的时候,马车这才停了下来。 因着路上都是荒郊野岭、比较偏僻,并没有找到客栈,不过好在他们出门的时候就带上了一些干粮,不过姜明月没什么胃口,救没有下马车。 很快侍卫就用完了干粮,继续驾着马车赶路。 不知为何,原本今日的天气还算是比较晴朗的,下午的时候天色就变得有些阴沉了,甚至直接打起了雷。 打雷的声音很大,姜明月原先是靠在马车中假寐的,更是吓了一跳,忍不住睁开了眼眸,掀开马车帘子看了一眼外面,见没什么意外发生,这才重新放下了帘子。 只是莫名她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不是很安稳,眉心也是一直跳个不停,似乎是隐隐觉得有些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越想越是心慌,姜明月便直接伸手倒了一盏茶水,冷茶灌入肺腑,她这才觉得心头的燥热隐隐被压下了一些。 宋怀川早几日已经去了塞外了,若是不出意外,她此生都不会再与他有任何交集了。 又过了些许时候,忽然大雨如同珍珠一般砸落而下,砸在马车顶棚发出阵阵闷响。 闻声,姜明月掀开了马车帘子,但见天色有些阴沉,她探出了右手,右手掌心朝上,雨珠便细细密密地砸到了她的掌心,有些生|涩迟缓的疼痛,但是并不强烈。 一片水渍在掌心蔓延开来。 冰冰凉凉。 于是她便收回了右手,那片冰凉也随机在掌心消散了。 今日的雨似乎格外大,也似乎是格外来势汹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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