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她动作如常地拎起茶壶倒了一盏茶,已经到了夜半,茶水自然早就凉了。 凉茶灌入肺腑,让她清醒了许多。 虽然喝完了茶水,可姜明月却没有放下茶盏,她右手拿着茶盏,缓缓侧身看向了身后,只见来人果然是宋怀川,大半夜不睡也不知道是在干些什么。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后径自松开了手,将茶盏朝着扔去。 宋怀川站在原地不躲也不避,房门就这样大大咧咧的敞开着,些许悄然的月关透过门口静静地落在了地上,些许斑驳的光亮浮现在地面,像是铺着一层静静的霜花。 她收回了视线,寂静的一片黑暗中,即便是直接将茶盏朝着他扔去,他也是不躲闪。 或许在他眼里,这些无伤大雅的事情根本就伤害不到他分毫。 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那个茶盏还未落到他身边就碎了,在夜间如同丝帛般落下一道戛然而止的声响。 宋怀川倒也没说什么,径自便转身离开了,木门也没有关,随着他的身影逐渐走远,地面就只剩下了那一片清澈如泉水的月光。 半响过后,姜明月这才起身走到了门口边将木门重新关上了,末了许是觉得不放心,她还用门栓将木门给拴上了,随后又走回了桌边。 只是茫茫一片黑暗中,她有些看不清脚下的路,一直等走到桌边的时候,才发觉右脚有些疼痛,兴许是方才不小心踩到了瓷片。 她将瓷片拔了出来,动作轻飘飘地将瓷片又扔到了地上。 不知道宋怀川方才前来到底是所谓何事? 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中稍纵即逝,姜明月冷笑一声,疯子的心思哪是她能够猜到的。 抗旨不尊可是大罪,按照圣旨,宋怀川分明应该已经离开京城有一段时间了,可他却一直都没有出京城的,他总不能是为了劫她才迟迟不肯离开京城的吧。 自然是不可能。 一直以来,姜明月都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她也不觉得宋怀川会爱她爱到这般醉生梦死的地步,他这样心狠手辣、冷心冷肺的人,怎么可能去为了旁人做什么事情。 无非是纵容自己的私欲去做些什么事情罢了。 他抗旨是事实,难不成是想要造反不成? 一瞬间,姜明月斟茶的动作微微一顿,就连茶水已经满溢了都没有察觉到,些许冰凉的茶水沿着杯壁溢了出来,落在了她的手上,些许冰凉蔓延开来。 像是满地冰凉如霜的月光。 那一瞬间,姜明月觉得脑海中有什么浮光掠影的东西闪过,可是不等她将这些事情想明白,很快那些思绪便如轻烟一般消散了。 她唯一的确定的事情就是,或许宋怀川是存了抗旨不尊的心思。 无路他到底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抗旨不尊、欺君之罪都是事实,这件事情若是捅到了陛下面前,宋怀川定然是会受到责罚的。 历来欺君之罪都是株连九族,便是陛下顾念着宋怀川皇亲国戚的身份,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宋怀川此后行事也断然不会如此嚣张了。 说不定还会被贬为庶人,日后再也不能找如此作威作福,仗势欺人了。 仅仅是想到了这一种可能,姜明月就觉得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快,浑身血液都仿佛在那一瞬间沸腾了。 对于宋怀川这种出身尊贵的人来说,夺去他的富贵和权势空怕会让他比死更难受。 些许冷风从木窗缝隙中钻了进来,如同无孔不入的绣花针一样密密麻麻刺进了她的骨头之中,寒冷让她瞬间恢复了清醒,也渐渐从那些荒谬的念头中抽离了出来。 她苦笑一声,暗自嘲弄自己的异想天开,这一切的前提是她要能回到京城见到太子,单凭她一人又是在荒郊野外,恐怕不能轻易从宋怀川身边逃脱。 忧心忡忡,她便连脚上的伤口都不觉得痛了。 她心慌的时候不由得又想起太子殿下,想起来了太子殿下送给她的那一枚羊脂玉佩。 与太子殿下相比,宋怀川就像是长在阴沟中的毒蛇,只是看一眼就会让人觉得厌|恶至极。 同样都是人,可两人可谓是天差地别。 想到此,姜明月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拿自己放在袖中的羊脂玉佩,入手只有一片冰凉如水的中衣衣料,于是她这才有些怅然地回过了神来。 之前坐在马车中的时候,她担心自己会丢三落四地弄丢玉佩,是以便将玉佩拿出来放进了包袱中,想来那包袱也不见踪影了。 玉佩也一并消失不见了。 其实她也心知肚明,依照宋怀川的性子,恐怕早就将玉佩和包袱扔掉了。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姜明月起身走大了窗户边,她伸手推开了窗户,很容易就推开了,月光顿时便如流水一般流淌了进来。 她垂眸向下望去,只见这只是二楼,算不上高,用床单系成绳索完全可以跳下去。 她从前也做过这样的事情。 只是思索片刻,姜明月到底还是放弃了,她能下去也走不出这间客栈。 一直等到夜色深深的时候,姜明月这才躺在床榻上沉沉睡去。 翌日,姜明月起身之后就下了楼,躺在床榻上的时候倒是不觉得伤口有多疼,如今走起来路来却难免一瘸一拐。 那厢宋严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姜姑娘走路姿势的不对劲。
第77章 塞外。 宋严给了客栈中的一位女客人些许银子,托她端着铜盆将姜姑娘喊醒,原以为姜姑娘怕是会刁难一番,但是没想到很快姜姑娘就梳洗完毕出了屋子,面色平静也没发什么脾气。 姜明月径自走下楼梯到了客栈大堂,因为右脚有些疼痛,她走路的时候难免会有些一瘸一拐。 宋严跟在姑娘的身后,自然是注意到了她走路姿势的不对劲,紧跟着姑娘下楼之后,便将此事告诉了世子。 原以为世子会过问两句,却不想世子闻言神情倒是没有多么意外,只是坐在原地不紧不慢地用着早膳。 至于姜明月本来就没有什么胃口,此时便径自走出了客栈,要到一旁的马车上坐着。 见此,一旁的宋严见世子没有旁的吩咐,便快步走到了客栈外,前去将一旁的马车牵了过来。 而后姜明月便弯腰上了马车,不久后宋怀川也上了马车,宋严便驾着马车继续匆匆赶路了。 一路上,宋严都是有些提心吊胆,担心姜姑娘又会与世子争吵起来,只是没想到马车中一直都很安静,如今是刚出京城没多久,一路上还不算是太过偏僻,晚上的时候还能找到客栈借宿。 中午草草用了些干粮,主仆等人便又开始继续赶路了,傍晚的时候宋严找到了客栈,这才停下马车去喊世子。 闻言,宋怀川并未立刻下马车,而是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白瓷玉瓶递了过去,秋日天色早就暗了下来,马车内自然是显得更加昏暗了。 一日下来,姜明月都是与宋怀川相安无事地坐在马车中,早上没有用早膳,坐上马车的时候,她就觉得没有那么眩晕了,再加上昨夜她并没有睡好,坐上马车没多久就觉得有些昏昏欲睡了。 中午的时候也是没有吃任何东西,但她却并不觉得饿。 下午的时候便接着又睡着了,一直等到宋严方才出声的时候,她这才醒了过来,过了片刻才清醒过来。 因着马车内有些昏暗,片刻之后,姜明月才注意到了宋怀川的动作,她的目光缓缓落在了他手中的白瓷瓶上,不用想都都知道这里面是金创药。 她知道此时自己寄人篱下,她应该有眼色一些,应该暂时忍气吞声。 可偏偏她就是忍不了,历来事情都是如此,忍气吞声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就像她刚到忠勇侯府的时候,从来都是谨小慎微,可灾祸还是偏偏落到了她的头上。 日子久了,只怕奴婢二字就要刻进她的骨头之中了。 想到此,她的眼眸中闪过一道暗色,想也不想便要直接用手将他手中的药瓶打落。 可偏偏凑巧的是,宋怀川许是猜到了她的心思,动作轻飘飘地就躲开她的手。 倒也不惯着她,宋怀川将白瓷瓶又放回了袖中,冷笑一声收回了视线,只是嗓音冷淡道:“不愿意上药就算了,脚受伤了就更不用担心你会逃跑了。” 闻言,姜明月心口一窒,条件反射地想要说些什么话来反驳他,可偏偏又找不到什么话,只能闭上了嘴。 宋怀川倒也没有再看她,只是隔着一层帘子吩咐宋严继续赶路,不再住客栈了。 离他们原本定好的离京日子已经晚了许多,只有连夜赶路才能按时抵达塞外,若不是为了照顾姜姑娘,他们昨日根本就不会住客栈。 宋严原本就是有些着急赶路的,闻言,他心中自然是松了一口气,只是转念想到了姜姑娘的脚伤,他面上闪过一丝犹豫,可到底最后还是什么对没有说,只是用手勒紧了缰绳,扬起马鞭继续赶路。 姜明月只是恨恨地看了一眼宋怀川就收回了视线,他倒是惯会惺惺作态,分明是他将她害成这个样子的,可是此时又假模假样的拿出了药,他以为这样她就会对他感恩戴德吗? 有时候奴才被主子欺压得久了,平日里凶神恶煞的主子只要假惺惺地说上几句好话,奴仆们就会感恩戴德,为主子鞍前马后,更是恨不得为了主子赴汤蹈火而死。 她不是奴才,她永远不会为了旁人的一点点虚伪施舍而感动。 她靠坐在马车上,耳边只有马车车轮骨碌碌碾过的声音,有些不知道自己以后应该如何办了。 塞外,塞外。 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原先去白玉寺之前,她还存着能重新回到现代的念头,可满心希望迎来的只有失望,失望过后便是彻骨的绝望。 等到了塞外,她就更是孤立无援了,到时候生死全都在宋怀川的一念之间,兴许她根本不会有死的机会。 仅仅是想到之后的日子,姜明月就觉得浑身不寒而栗,届时她用一只困在笼子中的鸟雀也没有任何区别了。 月明星稀,马车一直都没有停下过,姜明月看似已经睡着了,可实际上却在时时刻刻都留心着周围的动静。 昼夜不分的赶路,宋严即便是个铁人恐怕也受不住。 果然,暗地里,宋怀川还带了许多人,看来她的推测是完全正确的,即便是昨夜客栈房间外面没有人看守,她能顺着窗户跳下去,可她总归是出不了客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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