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驱散竹林潮气,飒飒竹叶声似是至亲回应。 父女三人坐偷溜回芜阁。难得独处,三人姿态闲适地休息。 乔祺也跟随宋十与永昌帝去西原打了一圈回来,一直苦于军纪严明,没能与亲族相见,不知西原一役包括前世的诸多细节。 今日见了讲了,只觉心痛后怕。 他最后一次包着少女的手,承诺:“阿兄不做金吾卫了,今后我们一家,再不分离。” “阿兄,还要有人打理祖父产业,再说,你已扎根在金吾卫,听闻宋将军十分欣赏你,接连擢升你,你就放心留下罢……” “只是我要带走爹爹了……你别太寂寞。” 三口泪目。 乔应舟轻咳一声,“说到这个,你妹妹明日便出嫁,你是否也该考虑……” 乔祺瞬间消失! 支开人,乔应舟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唇开开合合,终于叹道:“爹真的说不出来,还是让嬷嬷帮爹说罢……” 乔婉眠猜到未尽之言,也红了脸。 乔应舟轻咳一声,给冬花使了个眼色,端着茶杯假装惬意地推门回客院。 冬花心领神会,唤来嬷嬷。 嬷嬷却说今日该早睡,明日有得累,推了。 - 乔婉眠刚陷入锦被里,就被架起。 她闭着眼被丢进浴桶,又被架到新房的妆台前,女官们认真为她梳妆,她竟不知枕着哪只手,头一歪就睡着了。 再睁眼,她先愣住,随后反应过来——睁眼看到的端庄艳丽的女子,是她自己。 一直拖着她头的女官得以松手,“大人醒得正是时候,该换衣了。” 乔婉眠哀怨看了一眼仍旧漆黑的天,提线木偶似的被拥过去。 煌煌烛树光照下,正红嫁衣上缀满朱红宝石与红珊瑚、红玛瑙…… 胸口一块红玉髓,色泽莹润,乃国库珍品,是皇后亲自请出来的国之珍宝,特为嘉奖乔婉眠“女子之楷模”。 宝石的深浅虚实与低调精致的百花刺绣响应,虽是从衣领红到裙尾,却不落俗套,雍容华贵。 最早来的宾客竟是帝后,乔婉眠坐着喜轿赶到侯府正厅时,他们已经端坐主位,只待吉时了。乔婉眠只能看到自己脚下,紧张候着。 吹吹打打的声音渐大,炮仗声震得乔婉眠头上珠翠都跟着颤。 嬷嬷牵她出去行礼。 她站着,萧越跪在软垫上。 嬷嬷说,男子入赘都是如此。 …… 繁复礼节后,一声“礼成——”后,乔婉眠被嬷嬷引着,身后牵着被象征性绑起来的萧越,在哄闹声中,忍着足下剧痛走上去芜阁的路。 婚鞋虽美,却是软底,她回头偷偷瞧了瞧,发现身后没几双鞋,便轻拽了拽红绸另一端的萧越。 那人回拽两下,大步流星过来,背身蹲在她面前,“路不好走,为夫背娘子入洞房,可好?” 一旁的全福人打趣:“仰行,入赘就应受入赘的规矩,知道的,是你心疼新娘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甘为赘呢。” 乔婉眠不安地攥紧红绸。 谁家夫人这样大胆,敢跟萧越那样的狗脾气开玩笑。 却听萧越带笑道:“晚辈也不愿坏了规矩,可娘子受不住了,不知宋夫人可有办法?” “没看出来,你反是个会疼人的。”宋夫人轻笑,“你自知晓我有法子。” 乔婉眠尚在疑惑,突听耳边一声“抱住我”,腰上一紧,双脚离地。 她轻呼一声,被一丰盈夫人轻飘飘拦腰抱起,那夫人边走边调侃:“想不到,我此生也能体验一把娶新娘子。乔大人可要谢臣妇,没让这小子走在你前面。大人手里这根绳,可要牵好了。” 命妇们哄笑。萧越道:“这位是金吾卫宋将军的夫人,是御批的全福人。” 乔婉眠知她不该推拒,细声谢过。 她在宋夫人怀里上了楼,穿过三十二切面的水晶帘,绕过凤栖梧桐鎏金屏风。 越走,不安感越浓厚,身边一切声音似乎都飘散了,梦里前世的宾客议论声取而代之。 “赐婚……娶牌位……” “别紧张,到了。”宋夫人将她温柔放在拔步床上,打断新嫁娘的胡思乱想。 宋夫人缓声道:“新郎官挑盖头——” 屋里一下静得针落可闻。 乔婉眠透过缝隙,只见一双赤色祥云靴郑重踱近,而后,赫然下跪。 周围夫人纷纷叫好。 窄窄一线里,她瞧着萧越修长有力的手握着如意伸来,轻轻将喜帕挑起一角。 乔婉眠的紧张一下达到顶峰。 甚至担心盖头彻底挑开时,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嗤”一声化成一块小木牌。 紧接着,萧越的眉眼第一个出现在她眼里。 那些惶惶,瞬间如烟消散。 萧越微微仰头,仰望他的新娘。 新妇眉间贴着金箔花钿,原本的好颜色被描重了一层,加之嫁衣珍宝映衬,妩媚艳丽自不必说。 乔婉眠看他毫不掩饰惊喜的眼神,忍不住回一个得意的小表情。 众人喜气洋洋安排他们喝合卺酒后,萧越被推出去应酬。 芜阁一下静下来,只剩桑耳和嬷嬷陪着。 嬷嬷体贴道:“咱们聘夫不必委屈,大人先更衣还是先吃点?” 乔婉眠早饿得头昏眼花,将罩 衣脱掉,豪爽道:“边吃边脱边拆,不影响。” 婢女上菜,乔婉眠坐到桌边,自有人为她卸下钗环。 饭毕,乔婉眠吞吞吐吐:“我、我还不想洗,身上也还干净,要不就先换衣裳罢。” 桑耳嬷嬷对视一眼,心中已有了计较,憋着笑:“好,我们帮大人准备。先更衣。” 衣盘托上。 乔婉眠红着脸,一手捂胸,一手捏着件几乎完全透明的正红小衣,震惊道:“上面只绣了一枝桃花遮掩,如何能穿?” 嬷嬷笑道:“洞房花烛自会特别些,日后穿什么,但凭大人喜好。” 乔婉眠扭捏地背身换上小衣,飞快套上格外合身的寝衣,才唤桑耳与嬷嬷回身。 二人见乔婉眠墨发轻绾,顶着张小红脸,一脸懵懂地紧张坐在拔步床边,异口同声,“大人,还有一事需得你学。” 乔婉眠一下想到是什么,只留下桑耳。 嬷嬷笑着将几摞图册放下。 乔婉眠耳尖红得要滴血,手哆哆嗦嗦拿册子,却没拿住。 偏那只是夹了许多画片在纸壳里,里面各种图样洋洋洒洒,飘落在地。 乔婉眠只看了一眼便被镇住,呜咽着道:“我不要成婚了……你带我跑罢……” 桑耳好笑地帮她捡起散落的各式花样,一张张垒在她膝上,“属下可不敢,大人,只是初时看有些不堪入目……也有没那般大胆的,喏,”桑耳将一张举到乔婉眠眼前,“比如这几张。” 她小心翼翼睁开一条缝,好歹穿着衣服。她做错事似的心虚,囫囵看了一眼,便顺手塞到床褥下。 她清清嗓子,佯装平静,“……学得差不多了,收起来罢。” 桑耳贴近提醒,“属下不便多说,大人记得别太紧张,当做是享受,疼一下就好了……” 乔婉眠整个人都红了,一头扎进被窝,“别说了!” 桑耳看看更漏:“时辰差不多了,大人好好等主子罢。” 她一走,乔婉眠就从屁股下面抽出那几张留下的避火图,一面嫌弃,一面好奇。
第96章 桃枝 看得入神,萧越脚步几乎响在耳边,乔婉眠才听到。 她慌乱收起避火图,浑身瞬间出了层薄汗,只觉男人每一步都踢起她的心尖,一颗心没着没落。 她局促整理茜纱寝衣,用臀尖将身下避火图压得更平整。 珠帘碰撞,冷香裹着醺然酒气率先漫进新房。 萧越绕过屏风,迈入新房。 新嫁娘只着正红寝衣,紧绷着坐在拔步床上,被满房红绸锦绣映得愈发娇艳。 他停在屏风前,压抑着情绪静静瞧着,将眼前所有细枝末节铭记。 直到新娘子心虚到头上唯一步摇颤得发出细响,他方款步行至少女面前,柔声:“夫人既用了饭,也卸了钗环,怎不沐浴?” 乔婉眠直觉感到新婚夫君正在尽力压制他的侵略性,反倒更慌,抓着喜被往一边退,嗫嚅,“我以为你喜欢,想给你多看一会儿。” “原是体贴为夫。”墨色眸底浊浪翻涌,目光自丹蔻染就的指尖寸寸攀援,在锁骨处凝作实质,“那为夫便细细鉴赏。” 有种已经被他扒光了扔在榻上之感,新娘子慌忙回避视线,侧身要起,“你当已看够了罢……” 后颈被温热掌心覆住:“为夫很喜欢,想趁神女现下宽宥,多瞧几眼。夫人稍安勿躁。” 乔婉眠被他一通“为夫”、“神女”、“夫人”羞得阖眼逃避,却觉他目光灼灼,将她面皮都要烤化。 下巴被指节轻轻抬起,她知道自己的睫毛正没出息地抖动着,却控制不了分毫,只得屏住呼吸等萧越动作。 红烛又落两滴泪,洇湿金箔灯台。 酒香混着女儿香盈满罗帐,那人贴着她耳边低低说:“为夫已烙印在心,娘子可以洗漱了…”他凑得更近,“你我共浴还是…” 乔婉眠瞬间炸毛,一推萧越胸口,瞪着眼,“你去自己浴桶洗!!” 萧越伸手轻轻拔下她头上最后一支金步摇,乌黑墨发瞬间流水般散下,更衬得少女秾丽。 他深深看了一眼少女,利索抽身,脚步逐渐远去。 乔婉眠绷在原处,直到确定他已到底层,才做贼似的溜到自个儿浴桶里。 - 穿衣扇起的微风让烛芯发出轻微噼啪声,乔婉眠穿着寝衣坐在妆台前,费力给过臀的长发抹上栀子头油。 萧越的身影出现在少女面前的铜镜里。 乔婉眠正要嗔怪,却听萧越咳了一声,正经道:“为夫闻到夫人这边散来花香,特来为夫人篦发。” 她手臂正酸痛,垂着眼皮应了。 萧越松垮系着同色寝衣,缓缓走近。 铜镜中,他的身影逐渐放大,身上清冽的澡豆香也逐渐逼近。 不是熟悉气息,乔婉眠脖子发麻,看着镜中男子手执玉篦,轻柔挑起她一缕发,从头皮开始,慢条斯理地顺下去。 酥麻由上自下,直窜腰眼。 对方又用细麻帕子绞发,温热掌心擦过耳垂。 太过舒服,少女逐渐从初时的紧绷变得昏昏欲睡,恰好一只手即时伸来,托住她的脑袋。 …… 萧越垂眸看着仰睡在他掌中的少女的纤细命脉,取舍一瞬,还是轻轻晃醒新娘。 少女颤着睫醒来,抬眸看了看身后人,又撩了绺头发,目光由朦胧转为惊喜。 她甜甜道:“谢谢……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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