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越抱臂倚柱,神色冷峻。 祖父与外祖一家是他的逆鳞,林眉心今日之举,已触了他的底线。 他心中思索着,是否该借着此次萧虔生事,提前将林家端了。 兵部尚书吴若坤见萧越与林眉心不再争执,压下心中的惋惜,拉着吴幼雪走到萧越身旁:“萧少卿,这是我家中嫡女幼雪。”他严厉地看了吴幼雪一眼,“还不快给大人赔不是?” 吴幼雪本就楚楚动人,现下眼眶微红,唇角紧抿,更令人心生怜意,她柔声行礼道:“萧大人,请受幼雪一拜……” 萧越只将冷淡的视线落在吴幼雪肩头一瞬就挪开。 吴幼雪身娇体弱,已经微微摇晃,依旧维持着姿势等待萧越回话。 萧越淡淡问:“没了?” 吴幼雪心思通透,微微一愣后明白过来,侧过身子面向在一旁神游天际的乔婉眠。 乔婉眠不明所以,默默向后退了两步。 吴幼雪抿着唇勉强,“对不住……”她在脑中思索半天,才发现自己从头到尾没有问过乔婉眠的姓名,话音尴尬地停在半空。 乔婉眠比她更尴尬。 她很想安慰吴幼雪,告诉她没事的不必放在心上;又转念想萧越这样帮自己出气,她要是太没气势会不会寒了萧越的心。 为难半天,她还是不知该怎么面对,犹豫着向吴幼雪回了礼,道:“吴小姐不必在意,都过去了。”而后心里慌张,这样回答是不是太傲慢? 她偷偷看余下三人,见他们表情并无异样,才放下心。 余下贵女受吴幼雪启发,都来致歉后才离开,其间还有几人企图赠随身香囊当赔礼。 萧越烦不胜烦,怀疑自己是否反而给她们行了便利。 乔婉眠逐渐学会不卑不亢地应对,心里那点委屈也全消散了。 直到贵女都随着父亲或自行离开,光影斑驳的水榭只剩他们二人时,乔婉眠又忘了萧越再三的警告,拽着他的袖口由衷道:“谢谢大人。” 手中顺滑的衣料被抽出。 萧越冷淡背过手,“你是我的婢女,又不用听她们吩咐,惹不起还不会躲远点?” “婢子有任务在身,自然不会走。”说完,乔婉眠呼吸一窒。 她想起方才萧越与听竹没有半句交流,又急忙拽着萧越问:“大人,你是不是忘了找听竹的事?” 萧越垂眸看了一眼那又重新将他衣袖攥皱的小手,“放心,已办妥了,你做的很好。” 乔婉眠双手放松,行至水榭靠近湖边一侧,扶着栏杆倾身看风景。 流云舒卷,碧空如洗,浩渺湖面如同一块碧玉,青黛山林隐在飘渺云烟后,远处传来莺鸟鸣啼。 可惜不见荷叶菡萏,也没有她的小鸭。 乔婉眠道:“这里虽好,但婢子还是喜欢无归院多些,我想小鸭了,什么时候回去?” 萧越唇角悄然浮起一丝笑意。 看着她随风漾在白皙颈侧的一缕碎发,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破坏欲。 想要伸手推一下再拽回来,看她惊慌失措然后泪眼盈盈地抱住自己的手臂。 萧越迈出两步,忽地停住,表情一僵。 他为何会冒出来这样幼稚的念头? 萧越转身离开,语气生冷:“我先回宴上,一会儿我们提前走。你就在这等我。” 乔婉眠:? 怎么突然变脸?
第14章 不轨 乔婉眠没有等到萧越来水榭接她,倒是兰园的小厮匆匆找到她道:“你家大人醉酒了,姑娘快去看看。” 她赶忙跟上,见戏台上伶人跪成一片,台下桌椅倾倒,处处红红绿绿,杯碗倾倒,一片狼藉。 一高瘦男子正躺在地上哀嚎不止,嚷嚷着要见皇上。 唐策与几位她眼熟的大臣正满头大汗地劝着,场面一片混乱。 而萧越斜坐在不远处的圈椅上微垂着头,眉骨投下的阴影让他的瞳孔显得愈发漆黑深邃,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他偏着头,目光冷冷地盯着地上哀嚎的男子,唇角勾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整个人透着邪性。 小厮悄声:“地上的是林崇海林侍郎,常庆侯夫人的外甥。萧大人席上与他起了龃龉,我亲眼瞧见是林侍郎先动的手,再一晃眼,他就被萧大人伤得起不来了……姑娘快劝劝,你家大人这眼神看着像要出人命。” 几日相处下来,乔婉眠对萧越多了些了解,安抚道:“不用忧心,我家大人只是脸臭些,不会真的……”话说一半,突然背脊一寒。 她缓缓将视线挪回萧越身上,果真他听到了,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乔婉眠狗腿地凑过去,哄小孩一般:“大人,该回府了。” 萧越一点不客气,将手撑在乔婉眠单薄的肩上,晃悠悠站起身。 乔婉眠险些被他按倒,勉力支撑住后,闻到萧越身上浓烈的酒味。 那酒香馥郁清冽,带着一股独特的香气,乔婉眠忍不住多吸了两下鼻子,觉得自己也晕乎乎的。 萧越像是把身旁的乔婉眠当成了什么木头桩子,小臂往乔婉眠头顶上一横,骨节分明的手指自然从乔婉眠脑门前垂下,遮挡了她大半视线。 太过分了。 乔婉眠瘪着嘴,敢怒不敢言。 他们保持这个诡异的姿势一路走到了兰园门口,萧越才勾着唇角对胆战心惊送他出门的同僚道了句“下次再聚。” 几个几乎半百的肱骨大臣闻言齐齐哆嗦了一下,脸上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车夫见到自家主子,赶忙将马车驾到他们身前,摆好脚凳,恭敬候在一旁。萧越晃悠悠的步伐忽然一顿,目光落在沙土路上。 沙土路与无归院的一样干燥,车辙痕迹却比来时深了。 他眯了眯眼,心中估算了一下距离,随即弯下 身,凑到乔婉眠耳边,压低声音说了五个字。 言毕,他若无其事地继续朝马车走去。 乔婉眠却定在原地,如遭雷击。 他他他说什么? “陪好我助兴”?! 气流拂过耳廓时的奇怪感觉久久不散,她捂着自己发烫的耳朵,满脑子都是萧越暧昧低沉的声音。 心跳如鼓,整个人仿佛被丢进了沸水中,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陪好我助兴……” 怎么算陪?怎么算好?祝什么兴? 萧越早已进入马车,乔婉眠环视一圈,众人皆难掩送走瘟神的轻松神色,显然没有听到方才萧越的轻薄话语。 惟她浑浑噩噩,方寸大乱。 她神智恍惚地爬上马车,跪坐在车门前。 乔婉眠偷偷看萧越。 他没有像话本子中写的那样色,欲熏心地贴近她。 只见他攥着拳端坐在主位,脸色比在兰园时更阴沉,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眉下压着一片阴翳,眼神不见酒后的迷蒙,反倒更加锐利凛冽。 乔婉眠毫不怀疑,这时候如果有人敢招惹他,定会被他一掌拍死。 可眼下,她正是那个马上要触怒萧越的倒霉蛋。 他那时声音那么小,不如就假装没听见吧。 也许那就是萧越为吓吓她一时兴起的戏言,毕竟来的时候,萧越还吓唬她要拔她的眼睫呢。 然而,她的乐观很快被打破。 车轮刚转动几圈,萧越便急不可耐地开口:“躲那么远做什么?倒茶。” 为什么躲得远你心里最清楚。 乔婉眠慢吞吞挪到小几旁,斟好茶便退开。 想着若是萧越真的欲行不轨,她也能及时逃跑。 萧越端起茶水抿了一口,袅袅雾气后,是他阴沉的面色。 见他将手中茶杯越攥越紧,乔婉眠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瞬,在她的惊叫中,萧越猛地将茶盏掷出,茶盏划着弧线砸向车壁。 一声清脆声响,茶盏碎裂,瓷片崩碎四散。 幸而乔婉眠早有防备,在碎片飞来的前一瞬蜷缩趴倒,躲开了大多碎片。 只是脑中一片空白,耳中也嗡嗡作响,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乔婉眠保持着跪地抱头的姿势闭着眼一动不动。 死寂中,后颈传来一阵阵的刺痛,她颤着手一摸,触感温热粘稠,感到火辣辣的疼。 她跪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她直觉认定救过她的萧越不会做出强取豪夺的事来。 会不会是方才水榭中提起了萧老将军,又与人起了争执,导致他情绪太差,想要安慰却不懂怎么表达? 那……萧越毕竟是她的恩人,她也可以哄哄他。 乔婉眠将心一横,委委屈屈道:“大人要是太难过的话,婢子可以让大人抱一下。但最多只能这样了。婢子只想做个本本分分的小侍女,求大人成全。” 萧越疑惑看向乔婉眠,这是哪一出? 对方只是埋头缩在地上。 - 萧越无奈,只得自己尝试捋清思路: 藏身车底之人的内功了得,连气息都可以隐藏。 只有庆昭帝会派人这样大费周章地潜伏在车下探听他接旨后的态度。 若他对冷遇恭敬顺从,甘心当一枚棋子,便能成为当朝唯一的驸马。 本也无所谓娶谁。 但驸马可以为官,不可掌兵权,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尚公主。 匆忙间,他只来得及提示乔婉眠配合他演戏,继续表现得暴戾异常,以打消庆昭帝将独女嫁给他的想法。 但眼前这出“强占婢女”的戏码是怎么回事? 萧越大脑飞速转动。 的确,光是暴戾恣睢,不足以打消皇帝的念头,但他若好色荒。淫,静敏公主绝不会嫁。 可乔婉眠如何得知他可能且不愿尚公主? 萧越短暂的疑惑了下,随即释然。 她猜出过萧虔会对他不利,看来那次也不是偶然,乔婉眠显然比他想得聪明得多。萧越心中对乔婉眠大为改观,决定顺着她继续做戏。 - 乔婉眠跪在地上等着萧越答话,却见对方的阴影突然将她笼罩,紧接着将她拽到身边,她一个不稳,双膝正巧跪在萧越脚背上。 男女力气的悬殊让乔婉眠的不安达到了顶峰。 她惊慌失措,开始后悔心软同意让他抱,哆哆嗦嗦挣扎着,“你你你冷静点,只、只许抱抱,不许旁的……” 小丫鬟像一只被捕的幼鹿,满眼惶惑,抖得厉害,惊恐不似作假。 萧越眉头紧蹙。 她这个样子,大概连车下有人偷听都都不知道,更遑论演戏。 那为何突然提什么抱,还认定他想对她不轨? 但事已至此,没有时间和机会问清。 为免探子察觉,萧越企图用动作与口型提醒乔婉眠不要害怕,眼下只是装装样子。 但乔婉眠沉浸在恐惧中,根本不敢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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