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裴忌。 是他救了自己。 想起在那日在宫里的时候,他不喜欢自己唤他小舅舅的事情,那一声小舅舅卡在喉咙里,她咽了回去,才软着嗓子同他道谢:“多谢裴大人。” 裴忌的目光落在她那张苍白的脸上,最后停留在那一道细细的口子上面,雪白的肌肤上出现红色的口子,甚至有血珠沁了出来,看着倒是有些触目惊心。 “脸上受伤了?” 清冽的声音在寂静的林中响起,沈蔷本来还不习惯他盯着自己的脸看,以为他和旁的男人一样,他这话一出,才反应过来他在看她脸上的伤口。 她抬手触碰了一下那伤口,发现伤得似乎并不深,只是那刺痛其实不太好受,先前因为心思全在那黑熊身上,所以并未觉得有什么,眼下注意力在这伤口上,倒是让她难以忽视。 自从祖父父亲去世后,她很少会拿这些小伤到人前哭,所以下意识回他:“只是破了点皮,不严重的,等回去后拿药擦了就没事了。” 说话的间隙有血珠掉了下来,她感觉到了,忙从身侧抽中一方雪色的帕子擦了,只是看见那雪白的帕子上被血晕出了一块鲜艳的红色时,才后知后觉这伤口不是她方才说的只是破了点皮这么简单。 疼痛传来,她皱起秀眉,在看见裴忌的视线落在她帕子上的血迹时,神色有些尴尬,她强行解释:“就是看着有点吓人。” 然后她看着裴忌下了马,走向她这边,立刻住了嘴。 他走上前,掏出一个棕色的小瓷瓶,然后语气微冷对她道:“下来。” 许是在军营待久了,他这两个字就像是命令一般,让想要拒绝的沈蔷身体不受控制地乖乖下了马。 她大约也知道他手中那瓷瓶里装的是药粉,于是朝着他伸手,干巴道:“谢谢。” 裴忌看着她白皙如嫩豆腐一样的掌心被缰绳磨得通红,眸色一深,并未把小瓷瓶放在她的掌心,而是问:“你自己可以?” 沈蔷的手僵在半空中,她头微微一歪,想了想,这里没有镜子,她并不好自己上药,可现在只有裴忌一个人在,她总不能让兵部尚书给自己上药,而且男女授受不亲,虽然他是嫂子的小舅舅,可到底是不适合。 她抿了抿唇,有些为难地出声:“其实我自己也可以的。” 话音才落就看见裴忌扒开了瓶口的塞子,靠近她,垂眼对着她不由分说道:“我帮你。” “还是我自己来吧。” 面对着迫人的压力,沈蔷还是鼓起勇气,想要去拿他手中的小瓷瓶,只是被他躲过了,他见了一眼她伤口处还在往外沁出的血珠,眉头一皱,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声音又冷了一分:“别乱动,帕子给我。” 这回沈蔷老实了,她知道再同裴忌争下去,她的伤口就会一直流血。 她把手中的帕子乖乖地递给他。 裴忌在接过那帕子,看见帕子绣的茶花后顿了一瞬,但很快就继续手上的动作,微微弯下身体用帕子细细地替她擦干了伤口上的血。 沈蔷被迫仰头,目光不经意对上那双墨色的眸子,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她忙往旁边看去。 俩人的距离不算近,可是沈蔷根本忽视不了他,甚至能闻到若有似无的清冽松木香,她呼吸一滞,身体变得僵硬,眼神飘得更远。 直到药粉触碰到伤口,因为突如其来的疼痛,她抽了一口冷气,眼眶泛着红,差点疼哭。 然而因为眼前的人是裴忌,她只能生生忍住。 裴忌手上的动作一顿,看她双眼水光朦胧,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倔强地并未让它们掉出来,忍得鼻尖都红了。 他知道弄疼她了,他从前在军营只给男人上过药,这还是他第一次给女子上药,已经尽量放轻了手上的动作,没想到还是重了,他目光微闪,语气带了一丝歉意:“抱歉。” 这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疼,他移开目光,不再看她的眼睛,却瞥见她红透的耳垂。 沈蔷声音明明带着哭腔,但仍旧安慰对方:“没关系,大人也是好意,我没事,请大人继续吧。” 裴忌看着她这幅可怜的样子,喉头上下滚动了一下,到底没说什么,只是手上的动作比之前又轻了许多。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旁终于传来他的淡淡的声音:“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沈蔷确实觉得上药之后,伤口没之前那样疼了。 她眨了眨眼睛,对着裴忌真心实意地再次道谢:“多谢裴大人。” 裴忌移开眼睛,嗯了一声,正欲转身离开,却被沈蔷叫住了。 “裴大人,我不知道回去的路,你能告诉我回去的路吗?” 沈蔷被黑熊追赶到了这里,她并不熟悉这里,想着都这样了,豁下脸再麻烦对方一次应该也没什么。 裴忌回身,看着小姑娘正红着一双眼睛无措地看着自己。 最后是裴忌带着她回去的。 等她回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卫氏和太后正焦急地站在那里,她把马交给了内侍,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裴忌,这才提着裙子上前。 卫氏见沈蔷回来,看见了她脸上的伤:“蔷儿,你的脸?” “母亲我没事,就是被在骑马的途中被树叶割破了皮,已经上了药。” 伤口被药粉盖着,看着确实只是一道小伤,卫氏这才松了口气,“方才阿宁说你与她一道去进了林中,但是中途你跟丢了,她回来找了好几个人去寻你,现在还未回来,你可把为娘担心坏了。” 沈蔷有些心虚,如果不是她走神,也不会与霍宁走失,她有些不好意思道:“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好了,人没事就好。” 太后这时候也走了过来,她看见了站在后面的裴忌,然后又看了一眼正被自家姐姐拉着的外甥女,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对上裴忌道:“是裴大人送蔷儿回来的?多谢裴大人。” 这时候卫氏也发现了裴忌,她对着他行了礼:“多谢大人。” 沈蔷也只好跟着卫氏一起行礼。 裴忌看了一眼沈蔷,这才拱手对着卫氏道:“夫人客气了。” 说罢又对着太后道:“太后若是没什么吩咐,微臣先行告退。” “且慢。” 这一声让沈蔷也忍不住看向太后。 太后转头去问沈蔷:“蔷儿,那日在我宫中,你说自己已经心有所属,莫非就是裴大人?” 这话瞬间激起千层浪,沈蔷的第一反应不是解释,而是看向裴忌,见他神色平静,这才红着一张脸慌忙否认道:“不......不是。” 太后似乎没听见她的否认,慈爱地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没有说话的裴忌,觉得自己真相了,于是自顾自地点头:“我懂了。” 沈蔷一脸懵:懂什么?
第95章 番外七 围猎结束后,和霍宁猜想的不同,沈家的大门并未被媒人踏破,后来她才从他人的口中得知,那天沈蔷在林中跟丢了,是裴忌送她回去的。 而他们二人一同回去的场景被很多人见到了,所以很多世家子弟觉得自己比不上裴忌,竟是歇了心底的心思。 倒是刑部尚书的小儿子周琮,几次三番在外面偶遇了沈蔷,每次遇到的时候免不了会上前寒暄几句。 沈蔷念着与他算是相识,总不能拿视而不见,虽然上元节那天见过面之后,她拒绝了对方晚上相约逛灯会的邀请,可总要给人留一些体面。 只是偶遇的次数多了,就让沈蔷生出了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是他特意等在那里一般。 明明她委婉地说了对他无意,回到家中后也同母亲说了。 可眼下周琮似乎忘记了她那天的话一般。 因着出门老是会遇到周琮,她故意好几天没出门,等过了几天,直到黄姐姐一起去逛庙会,她这才出了门。 黄玥拿着糖葫芦,一双眼睛好奇地看着周遭人来人往,她的婚期越来越近了,想着以后成亲了,就不能和现在这样肆意的出门,于是今天拉着沈蔷出来逛成亲前的最后一次庙会。 只是身边的人有些心不在焉,她看着小姑娘似乎有心事,便笑着道:“听说那位周家的郎君最近一直在与你见面,我们家蔷儿生得这样好,看来是被人看上了。” 沈蔷正是烦心这件事,她不想每次出门都遇到周琮,她都说了她无意于他,也不知道他在执着个什么劲儿。 她泄气道:“黄姐姐,怎么连你也打趣我。” 黄玥笑眯眯地从一个路过的小贩那买了一串糖葫芦,然后塞到了她的嘴里,笑道:“正所谓烈女怕缠郎,蔷儿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我倒是有个办法。” 沈蔷一手拿着那糖葫芦,咬下一颗,含糊不清地问:“什么办法?” 黄玥故意卖关子,继续往前走,边走边看那些琳琅满目的小玩意,然后在感兴趣的摊子前,随手拿起了一个做工精致的香囊端详。 倒是一旁的沈蔷忍不住催促她道:“黄姐姐,你别卖关子了,快些告诉我是什么法子。”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断了周琮的念想,眼下京中已经开始传她和周琮的事情,说他们二人郎才女貌,互相有意对方,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这传言就要越传越离谱了。 黄玥这才放下手中的香囊,一脸正经道:“我听说你和兵部尚书相熟,围猎那天裴大人还亲自送你回营帐中,而且太后娘娘似乎有意要给你们赐婚,虽然不知道真假,不如你顺水推舟,反正裴大人如今在京中也是块香饽饽,年纪是比你大了许多,可以他的地位,你嫁给他也不亏。” “黄姐姐,这种事情不要乱说。” 提到裴忌,沈蔷一张脸逐渐染上红色,那天姨母莫名其妙地说了那样的话,幸而裴忌站得远没听见,不然她真的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而且裴家的人不会娶跟皇室相关的人,更何况皇帝是她嫡亲的表哥,裴忌是脑子坏了才会想要娶她。 她抿了抿唇,心情更差了。 黄玥看了看她的脸色,只好安慰她:“好了,我不说了,只是蔷儿,婚姻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知道你母亲和兄长疼爱你,可也没有你遇不到自己喜欢的,就一直不嫁的道理。” 这话说得在理,沈蔷也是担心这件事,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想要嫁的是什么样的人,她不想让母亲和兄长为难,但也不想草草嫁给一个没有感情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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