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搭戏台太辛苦,给 你找了个帮手。” 她当时并未将这事放在心上,此刻见了却突然想了起来。 原来那所谓的帮手就是这位李大人。 沈长宁心下一动,于是缓缓镇定下来。 片刻后,她开口,声音中不显出一丝慌乱,甚至带着几分淡漠:“大人,下官不明白大人何意,刘茂现已畏罪自杀,他的信与我何干?” 李儒眯了眯眼,片刻后他蓦地扬起手中的信纸,冷冷道:“那你可知刘茂在信中提到了行王?” 此言一出,满室哗然。 行王?那可是大燕的王爷! 而刘茂一个几乎已经板上钉钉且众目睽睽之下畏罪自杀的犯人,竟然在信中提到了行王?这是什么意思? 沈长宁也很诧异,她没想到刘茂竟然真的在信中提到了行王。 难道他并没有违约,而是遵守了约定? 可既然如此,李儒为何不直接念出来,却要问她是否知道这信上的内容,这话实在问的奇怪,她为何会知道刘茂的信上写了什么东……不对,她是知道的。 纷乱的思绪在一瞬间被斩断,只剩下一个念头。 刘茂的那封信上应该有什么内容,她是知道的。 沈长宁看着长案后神色莫名的李儒,突然明白了他到底想说什么。 既然李儒能够说出行王这两个字,那便说明那信上定然是写到了行王,可至于其余内容,不知道是写了什么于她不利的内容还是没写,总之应该是李儒也没办法确定到底是否是沈长宁计划之内的,因此他便干脆只说出行王二字,而将其余内容的补充直接交到了沈长宁手中。 没有办法了。 沈长宁想。 既然刘茂已经死了,要将行王拖下水,便只能靠沈长宁自己了。 她咬了咬牙,正想拼一把,却突然听见有熟悉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 而随之一起的,是哗啦啦一成片跪下去的人。 “拜见大人!” 长案后坐着的李儒也起了身向来人行礼,而能受得起他的礼且被他称作大人的,这大理寺内只有一人。 片刻后,沈长宁余光瞥见艳色袍角从她从她身边掠过,擦过她的臂膀,接着便响起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那声音昨夜还轻声细语地和她厮磨到深夜,今日便好好的遮掩了其中的情意,只显出原本的薄凉冰冷。 “都起来吧。” 陆景行面不改色地和沈长宁擦肩而过。 “是。” 众人起身,看着他缓缓向前,而后坐到了长案后李儒原本坐的位置。 他竟是要亲自审这案子?! 众人一时间震惊不已,正看着,却见陆景行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李儒。目光交汇,根本不用多说,李儒便已经立刻上前,三言两语将整场案子的来龙去脉都概括给了陆景行听。 陆景行听完,点点头,而后目光落到底下跪着的一干人身上。 “沈讼师。” 沈长宁顿了一下,随即仰头和他对视。 “人是我亲手抓回来的,沈氏织行的掌柜以及伙计确实就是拐卖妇女的凶手,如今刘茂既已畏罪自杀,此案便已经了了。” 他话语中竟是只字未提那封信。 沈长宁却很快反应了过来。 “启禀大人,方才从刘茂身上搜出了一封信,下官认为那定然与其背后的买家有关,可否请大人将信件给下官一阅,或是请人宣读?” 她这么一说,众人也都想起来了那封写了行王的信件。 一时间,整个大理寺上下都噤若寒蝉,脸色更是奇怪的很。 但说不好奇是假的,他们也想知道那信上到底写了什么,便不约而同地和沈长宁一起等着陆景行的回答。 结果过了片刻,却惊愕无比地看着陆景行抬手,将那单薄无比的信纸缓缓撕成了碎片。 “本官说的还不明白吗?” 陆景行眯了眯眼,看着沈长宁。 “凶手畏罪自杀,此案已经了了。” 沈长宁却仿佛置若罔闻,甚至神色猛地一厉。 “那是凶手留下的信件,其中或许交代了许多我们无从得知的真相,更很有可能是此案无比重要的证物,大人为何不敢公示,又为何要撕毁它?” 她猛地提高了声音,质问道:“莫不是为了维护那信中所提到的行王殿下?!” 话音落下,满场静到了极点。人人化作雕塑,连呼吸都不敢发出半点,仿佛只要此刻发出了声响,便会平白无故丢了性命。 过了片刻,却听堂内响起一声冷笑。 “陈升。” “属下在。” 陆景行眯了眯眼睛,冷声道:“无凭无据,污蔑当朝王爷,更敢当堂顶撞本官,拖到门口去,打二十板,然后再赶走。” 陈升:“……是。” 沈长宁:“……” 第96章 挑动王侯将相,与庶民同罪! 没有人知道大理寺内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知道,等到那朱红的厚重大门再次打开,却是不久前才击鼓鸣冤的那个女讼师被拖了出来。 接着便有侍卫紧随其后,片刻后竟然在大理寺前的空地上摆出了一张刑凳。 百姓们见状纷纷停下脚步,或是惊讶或是茫然地看着那处,一时间纷纷在心里猜测发生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升让人押着沈长宁趴下去,他的声音压的很低,其中隐隐还含着些许紧张。 “不用怕,沈姑娘,金钊干这个可是专业的,您等会只需要把您想说的都说出来就可以了。” 沈长宁虽然知道这是他们的计划,但闻言还是有些惊讶,诧异地抬头,正巧对上金钊沉着的眉眼。 四目相对,她看着金钊不着痕迹地冲她点了点头。 “……” 沈长宁没再说话,刚垂下脑袋开始思考自己等会要讲些什么,就听见耳边传来一个轻柔女声。 “小姐,我给你把这个放到裙子下面。” 好熟悉的声音! 沈长宁再次惊愕抬头,这一次,和她四目相对的人变成了女扮男装的如意——她竟然也换上了侍卫的衣服,混在了里面。 沈长宁眨眨眼,一边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一边感受着如意飞快地将手探进她裙下,将什么东西放了上去。 那东西贴着她的亵裤,隐隐泛着冰凉湿润。 是什么? 沈长宁感受着那诡异又熟悉的触感,想,棉布吗? 但不等她想明白,便听见头顶响起陈升的声音。 “讼师沈长宁,公堂之上,信口雌黄,不仅空口无凭污蔑当朝王爷,更当堂顶撞,目无法纪,打二十板!” 陈升的声音在大理寺前的空地上回荡,周围的百姓们屏息凝神,目光紧紧盯着刑凳上的沈长宁。 她的双手被反绑在背后,身体被迫趴在刑凳上,裙摆垂落下来,滑到地上。 “二十大板,即刻执行!” 陈升的声音刚落,金钊便走上前,手中握着一根厚重的刑杖。他的目光沉稳,动作干脆利落,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面。 沈长宁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她知道,这一场戏必须演得逼真,才能让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人相信她真的受到了惩罚。 “啪!” 第一板落下,声音清脆响亮,但沈长宁的身体却几乎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金钊的板子巧妙地避开了她的身体,只打在刑凳的边缘,发出响亮的声音。 但她还是配合着,发出了一声惨叫。 围观的百姓们不清楚其中真相,听着那声响,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有人不忍心地别过头去,有人则瞪大了眼睛,似乎想要看清每一个细节。 “啪!啪!” 第二板、第三板接连落下,金钊的动作看似凶狠,实则每一板都巧妙地避开了她的身体,沈长宁一边配合着他的节奏,一边在脑子 里飞快地思考着接下来的每一步。 “陆大人!” 片刻后,在板子声响中,原本默不作声的沈长宁突然半抬起脊背,她盯着那看不见半个人影的庭院内,厉声道:“刘茂拐卖良家女子,逼良为娼,您身为大理寺卿,为何要当堂毁掉从犯人刘茂身上搜到的绝笔信?” 她一句话就将目前的情况说的清清楚楚,围观的百姓立刻听明白了。 “拐卖良家女子,还逼良为娼?这刘茂真是畜生!” “是啊,还好被抓了。看如此架势,只怕遭他毒手的女子不在少数。” “一个丝织铺的掌柜,哪来这么大的本事,我看呐,他背后定然还有人协助。” “说的没错,估计那信就是写给背后的人求救的!” 还不等人群再多讨论几句,便听少女的声音蓦地拔高,夹杂在板子敲击的闷响中,几乎显出几分凄厉。 而这时那块被如意塞进她裙下的浸满朱墨的棉布终于开始发挥作用,随着板子偶尔落下时的碰撞,朱墨渐渐渗透出来,染红了她的裙摆。 围观的百姓们看到这一幕,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这板子打得可真狠,血都渗出来了!” “这姑娘也是真倒霉,人家有靠山作傍,哪里会怕她一个小小讼师!” “唉,是啊,被打的这么惨,还不知道是得罪谁了呢!” 板子声接连不断,沈长宁一边装出微微颤抖的模样,一边飞快地在脑子里想好了接下来应该说的话。 眼看那二十大板已经快打完,她终于又提起一口气,颤抖着声音,愤声道:“那信中明明提到了行王,敢问陆大人您为何避而不谈?此案分明还有线索,您又为何一口咬定此案已了?” “难道行王真是幕后之人,整个大理寺上下,不惜将我打杀也要包庇他吗?!” 没有人回答她,沈长宁的的声音在大理寺前的空地上回荡,附和她的只有板子无情打在身上的巨响。 周围的百姓们原本还在为她的惨状唏嘘不已,此刻听了她的话却又都被惊得愣在原地,纷纷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 “行王?那个行王?” “哎呀,你傻啊,还有几个行王,当然是陛下的兄长,那位行王殿下啊。” “什么意思?是说刘茂的绝笔信中提到了行王吗?那意思是行王也涉入其中了?” “不止啊!听这讼师之言,只怕就是幕后凶手!毕竟他刘茂一个小小掌柜,哪来的这么大本事。” “也对,那便说的通了。这天下的乌鸦都是一般黑,别看大理寺平日里行事做派虽然说着多么黑白分明,可这一遇到皇亲贵族,还不是官官相护起来了? 百姓们的窃窃私语声渐渐大了起来,原本安静的空气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啪!” 第二十板落下,金钊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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