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壬听后,摇摇头,“以杨宪的谨慎,不会扶持东海王世子,毕竟世子已成年,变数太多。” “再者,东海王虽胆小却很爱惜名声,他毕竟姓曹,如果投靠杨氏后曹氏江山在他手中易主,肯定要遗臭万年。” 陆萸迅速在脑海中搜索起合适的藩王公子,想起萧六娘刚刚送来的信,脑中灵光一闪,她大惊失色,“杨宪想要的是蓁蓁的孩子?” 曹壬点点头,“如此,他才能挟天子以令诸侯。” 杨氏既然反了,肯定要争取最大利益,再找个成年公子与如今的曹壬无多大区别。 新傀儡不听话还容易生二心,不如一次性到位,若是可以,他还可以让幼主禅让,简直一举两得。 “你可有应对之策?”陆萸一时心乱如麻。 “应对之策还在商讨中,此事的关键在如何才能不让杨氏在众目睽睽之下带走杨蓁蓁和孩子。” 孩子才一岁多,这个年龄的孩子没有特别明显的特征,只要让人看到杨蓁蓁和孩子在他们手中,并迅速传播出去,孩子就能被扶持上位,至于最后扶上去的孩子是不是杨蓁蓁的并不重要。 “若,孩子一直活着,且在我们手中呢?”陆萸问。 “这个法子我们也想过,只是行动起来太难,我目前没有足够的实力和幽州军正面开战,杨蓁蓁此时估计如惊弓之鸟,不会相信任何人,退无可退时,她肯定会选择杨氏”曹壬回。 孩子成为傀儡至少还活着,她为了孩子肯定会妥协。 曹壬和心腹已讨论过,如果先杨宪一步去抢孩子,就是打草惊蛇,若杨宪放弃那个孩子而去抢其他公子,这样就太被动且不利于迅速布局应对。 “我们不抢孩子,只需由我给蓁蓁指一条明路”陆萸答。 “你”曹壬顿了一下,想到什么,立马拒绝,“那样你就可能暴露了,我不允许。” 一旦杨蓁蓁不念旧情,谢知鱼是陆萸的事肯定会暴露,那样她就太危险了。 “你不用担心,如今在意这个事的只有范阳卢氏,若我抵死不认,他们也不能奈我何。” “可若让江东旧人来指认呢?”曹壬反问。 “江东旧人来了我也可以不认,只要我们足够强大,不认也无人奈我何。” “容我再想想”曹壬还是很犹豫。 陆萸却等不及了,她立即让青琼准备笔墨。 她将信迅速写好后递给曹壬,“你看看措辞如何,没问题就尽快把信件和此物送去给蓁蓁,越快越好。” 信中陆萸让杨蓁蓁一定要护好孩子,若发现势头不利于她,一定要想办法离开封地逃去邺城,邺城守军会护住他们母子。 清河王封地更近,但是萧六娘也有孩子,这个时候曹氏的小公子们不能都在一起。 “这是她送你的?”曹壬看着烟青色绣有苍鹰的荷包问。 “是蓁蓁当年让我转交给次兄的,但次兄不愿收下,为此,次兄还说我是个傻瓜”陆萸叹道。 比起现在,那时候真是无忧无虑的年龄,她轻轻摩挲着一直舍不得扔掉的荷包,时光如流水,在这一刻如此具象化。 提起过往,曹壬也想起了当年傻傻不知开窍的自己和阿萸,唇角忍不住上扬,“还真是傻子” 见陆萸不悦地瞪着他,他忙接着说,“信和东西我可以送出去,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事。” “何事?” “若洛阳被围城,你必须听我的话转移去金墉城。” 金墉城位于洛阳城西北隅,文帝曹丕在此兴建百尺楼,随后曹叡将其扩建成军事堡垒,是个坚不可摧的城池,易守难攻。 “届时你在哪里?”陆萸问。 “我要与众将士守住洛阳城,若你的身份暴露,我怕卢氏会趁乱将你带走”曹壬答。 其实他一开始布局的时候,就没打算让陆萸留在洛阳城内,金墉城是他为她安排的退路,之前一直担心她不愿意听他的,如今刚好有理由让她答应。 “你容我再想想”陆萸捏紧手中的荷包,心中犹豫不决。 让她抛下曹壬独自躲进金墉城,她做不到,可要让她放弃救下杨蓁蓁母子的机会,她又舍不得,杨蓁蓁母子于杨宪和曹壬都太关键了。 看出她犹豫,曹壬道,“你留在洛阳城里,若出事我还得分心去救你,如那次去长安的路上一样,只有你安全了,我才能全身心应敌。” 想到那次九死一生的记忆,陆萸立马点头,“我答应你,你现在就把信送出去。” 曹壬听后,笑回,“届时你不要反悔就行。” 他笑得那样好看,如春日照进窗棂的暖阳,既明亮又温暖,陆萸抬眸看去,却难受得连声音都颤抖了。 “君期,你不知道我刚刚做了个多艰难的决定”她看着他,已是泪流满面。 曹壬收起笑,用手指替她拭去泪水,然后将她揽入怀中,轻叹出声,“我知道,因为我也做了艰难的决定,若还有其他更快捷的办法,我一点都不想送这封信。” 时不我待,他们都知道,只要杨宪抢先了,这封信就没意义了。 杨宪在当着众人的面说想要扶持杨蓁蓁的儿子时,在场的人先是一惊,紧接着就是兴奋。 他们一直在说服杨宪造反,如今终于等到这个历史性的一刻了。 与其一直被曹氏打压后,合族上下过着心惊胆战的日子,不如狠下心跟着杨氏干一番大事,挣个开国功勋不是更好? 陆萸的信快马加鞭赶去东海王封地时,杨宪的信也在快马加鞭发往幽州。 那日才收到邺城来信说清河崔氏有可能勾结羌人时,曹壬就已下令调派荆州军北上。 就算清河崔氏没有真的勾结羌人,大军北上也可以安定民心。 兴安三年九月初十,荆州军还未赶到冀州,幽州牧杨章却带着八万大军南下攻打了东海王。 在半个时辰前,杨蓁蓁也终于收到了陆萸的信,看着熟悉的字和年少青涩时绣下的荷包,她顿时泣不成声。 她为好友死而复生喜极而泣,也为一去不复返的青春哭泣,更为那份纯真的友谊能失而复得而落泪。 在东海王世子曹盛的印象里,妻子一直是稳重端庄的,她和那些标准的北方世家贵女没有任何区别。 她的脸上一直挂着得体的微笑,说话做事永远恰到好处,甚至在夫妻相处时,都像有个标准在框着她,永远中规中矩。 如今难得见她如此情绪外露,这让他突然发现妻子还有如此生动的一面。 他好奇地看着她手中的信问,“是何人来信?” 杨蓁蓁没想瞒着曹盛,但心底情绪波动一时间无法言语,便将信递给了他。 没想过她会直接把信给自己,曹盛愣了一瞬才去接。 一目十行将信看过后,他叹道,“虽然此地离邺城有些距离,但我们博一下也好过在此困兽犹斗,只是,送信之人可靠吗?” 杨蓁蓁知道现下时间紧迫,所以迅速擦掉眼泪后回,“她可比我的家人可靠多了。” 顿了一下,她红着眼看着曹盛,“其实,若东海王城被大伯父围困,你和父王可以把我和孩子交出去的,就不用” 曹盛急声打断了她的话,“你把我和父王想成什么人了?我们那样与卖子求荣何异?再者,你以为幽州军拿到你和孩子后,会留下我和父王?” 他虽然性情冲动,也常被人说有勇无谋,可若杨章只为孩子而来,就意味着曹氏天下即将改杨姓,届时他们这些藩王又岂会得善终? “蓁蓁”这是曹盛第一次如此唤她,他以前一直唤她世子妃。 刚刚见信中称呼她为蓁蓁,他忍不住唤出了她的名。 “虽然我看得出你嫁我并非自愿,我也曾混账的想去退亲,可你我成亲已数年,还有了孩子,这样的情分又怎能因为苟且偷生而放弃呢?” 说到这里,曹盛突然情绪激动不已,“我宁愿,和你们母子死在一起。” 杨蓁蓁被他那声“蓁蓁”喊得愣了神,如今听他一番告白,忙用手捂住他的唇,眼泪再次滑落,“不许说死不死的,要活着,我们一家人一起活下去。” 虽然时间紧迫,东海王还是调派了五千精锐给世子和世子妃,让他们在大军未攻城前快速离开封地。 半个时辰后,幽州大军在城门下喊话东海王交出世子妃和孩子未果,于是开始攻城。 东海王手中有两万守军,自流言被传开时,大家就已进入了高度警戒状态,如今幽州军来犯,没有任何慌乱毫不犹豫就应敌了。 杨蓁蓁夫妇带着孩子从东海王封地离开的消息是在他们攻城一个时辰后被传到杨章耳朵里的。 他原想抢到孩子就停下进攻,可东海王竟然不愿意配合还留有后手,他既愤怒于侄女姓杨却不愿意投靠杨氏,更气胆小懦弱的东海王竟然突然有了骨气。 于是他分一万兵马去追世子夫妇,其余人则留下来猛攻东海王城,他只想争这一口气,他一定要让曹氏王跪在地上求饶。 曹盛第一次知道,妻子的马术竟然如此精湛。 在他正苦恼选怎样的马车才能让他们母子快速逃离封地时,杨蓁蓁竟然已经把孩子紧紧的绑在背上,然后翻身上马。 那动作麻利得让一旁的守将忍不住惊叹,“世子妃竟然会骑马?世子以前知道吗?” 曹盛愣愣的摇摇头,只见杨蓁蓁看着他笑道,“将士们,开启我们的逃亡之旅吧!” 士兵们听到世子妃一声高喊,原本在为前途担忧的他们立马被鼓舞了。 就这样,他们开启了不分日夜的逃亡之旅。 幽州军众多,他们的优势只是抢得了一些时间,但幽州军的马比东海王封地的马匹精良,所以他们一刻都不敢停歇。 尽管如此,两天后幽州军还是追上来了。 见状,世子下令把五千将士分成五队,在不同的路段设伏以拖住幽州军,而他则带着杨蓁蓁和孩子向邺城进发。 将士们知道自己不是幽州军的对手,反而激发了心中的勇气,反正要殊死一搏,那就死的壮烈些吧。 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他们依然战斗到最后一刻,如此惨烈的防守让幽州军们开始心生恐惧。 他们虽然听命于杨章,但也是大魏的子民,世兵出身的他们忍不住想,自己子孙后代日后会不会也面临这样的战场? 在成功灭掉第三波世子留下的防守兵力后,他们突然慢了下来。 因为他们踏着三千兵将的尸山血海前进,脚下的鞋早已看不出颜色,脸上却无任何胜利的喜悦。 防守的将士们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一路设卡,一路防守,幽州军最终没能抓住世子妃和孩子,只能眼睁睁看着世子夫妇带着几百残兵冲进了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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