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若给了杨氏喘息的机会,以后想要拿下杨氏就难了,陛下难道不想要江东了吗? “若杨宪效仿孙吴,陛下有应对之策吗?”萧奇问。 曹壬听后,抬眸看着萧奇,“战争,无论胜负,死伤的都是臣民,若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为何非要兵戎相向呢?” 顿一下,他扭头看着在场的朝臣,“朕要的是臣民活着,而不是冰冷的皇权,若让杨氏在江东苟延残喘可以救下更多的生命,朕愿意放弃统治江东的权利。” 皇帝掷地有声的一句话,让在场的朝臣心底大受震撼。 他们一心想着要乘胜追击,一举歼灭杨氏一党,可如今听皇帝一言,他们才真正正视杨氏手中的兵马,那些兵马也是大魏的子民。 郑荃最先回过神来,神色严肃地问,“一旦杨氏称帝,加上北境战乱,北方肯定会民心浮动,陛下可有应对之策?” 曹壬听后,眼中无丝毫慌乱,淡定自若地回“不用等北境战乱,只需杨氏在荆州站稳脚跟,就让那些想追随他的世家都去江东吧,这样我们也可清净一些。” 此话一出,在场的朝臣又是一惊。 他们都是陛下的心腹,因为知道陛下已经和西平王联系上了,所以这些日子和他一起苦苦坚守洛阳城,担心的只有冀州军和幽州军联合攻打都城。 待知道冀州军投降后,他们根本不惧幽州军,也不曾动摇过决心。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即使因为北境突变不得已让出荆州,陛下也已经想好下一步。 “众卿觉得如何?朕即刻下令开城门,若众卿想赶去江东,朕亦不会阻拦”曹壬笑着看向他们。 朝臣们顿时吓得齐齐跪下,“臣等誓死追随陛下。” 他们都是久经官场的老狐狸,又怎会不知道陛下想要摆脱世家的掣肘? 不只是当今陛下,曹氏历任帝王无一不想摆脱世家,可他们都没能成功。 杨氏确实有兵马,也能轻松拿下扬州,可江东朱氏手中也有兵马,朱氏又怎会容忍杨氏这个外来世家在江东独大? 所以,当年孙吴能被灭,日后杨氏也一样会被灭。 同是出身世家的他们,太清楚世家和皇权共同治理下的朝廷会成什么样子。 陛下下了一盘很大的棋,如今仍不断有棋子往棋盘上跳,棋子们入棋局而不自知,跳得那般心甘情愿且兴高采烈。 这才是陛下口中的不战而屈人之兵,只需十年,或者更短的时间,江东就会乱起来。 届时北方早已休整好,收复江东只会比当年更加轻松,因为死忠的陆氏已经来了北方。 朝臣们刚从太极殿离开回到家,就听说洛阳城门打开了。 城内的臣民被围困的时间虽然不算太长,但每日饱受心灵上的煎熬,如今获得自由,一时高兴得恨不得手舞足蹈。 与此同时,一条所谓的小道消息迅速传遍了各大世家:杨宪攻下荆州,即将在江东称帝。 陆萸终于在晨曦微露时分等来了曹壬,他带着身后正冉冉升起的旭日而来,脸上藏不住的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才见他踏入院中,她迅速飞奔向他,像奔向世间最美好的一切。 跑至他身前,她的脚还未站稳就被他一把抱起,向来稳重冷肃的他,竟然当着外人,就这样失态地举着她在原地转起圈圈! 她吓得不敢出声,只能双手攀住他的肩膀,低头去看他。 他也恰好仰头看着她,眸中丝丝缕缕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 他说,“阿萸,我守住了洛阳,也护住了你,自此以后,我们不用再惧任何人了。” 陆萸忍不住笑出银铃般的笑声,此时此刻,这样笑着的他,是最少年的一刻,她的少年郎终于可以畅怀的笑了。 江东建邺城星火书店,暮色降临,木槿让店中伙计把店门关上。 刚过半刻,伙计急匆匆跑来禀报,“门外有个自称方言的人找您。” 木槿一听这话,忙让伙计把方言带进来,然后再三交代他不可让任何人知道有外人进店。 伙计也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忙和木槿一起把受伤的方言扶进地下室,然后去清理地上留下的痕迹。 他刚做完一切,门口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木槿立即让伙计也躲进地下室,然后关好地下室的门,用书案压住入口处后,她才整理好衣裙去开门,站在门口的竟然是朱慎。 朱慎乍然在此见到木槿,也愣了一瞬才问,“有没有见到可疑之人进店?” 木槿向朱慎行礼,回:“我刚刚打烊,并未看到可疑之人。” “能否让我们进去搜查”朱慎问。 木槿犹豫一瞬,回,“可以,不过里面都是书,还请各位搜查的时候小心些,不要弄翻火烛。” 朱慎颔首,然后带着人迅速冲进了书店。 店里光线不是很好,为了方便他们搜查,木槿忙挨个点起蜡烛。 随着上下楼的烛火全部被点亮,店内的环境终于清晰呈现出来。 书店干净整洁,上下共两层,楼上有几间雅间,士兵们搜查了一圈,并没有查到什么。 朱慎问,“后院还有房间吗?” 木槿点点头,然后打开了通往后院的门。 朱慎刚要抬脚离开,却看到了挂在书店大堂内的画。 这是一副有些年月的画,上面赫然盖着“一杆翁”的印鉴,但吸引他的不是这枚印章,而是画上的内容。 从建邺星火书店开业之初,他就知道陆萸一直在忙着到处开书店,但今日之前,他从未踏足过这家书店。 原因很简单,在他们这些高傲的世家公子眼中,陆萸开的书店是面向寒门子弟的。 拥有百年文化底蕴的世家,怎会缺书呢? 他的随从问,“少将军不随我们去后院吗?” 朱慎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那副画上,“你们去就行,我在这里等着。” 随从带着人去后院了,他看着画问木槿,“这画是何时挂在这里的?” “女公子出事前挂的,具体世间不记得了”木槿回。 “你可知作画之人是谁?” 木槿摇摇头,“一杆翁前辈名气很大,但神出鬼没,听闻这画是听女公子描述后画下来的。” 静默须臾,她接着开口,“朱郎君是否也被这样的画技震惊?仅凭女公子口述,他就能将画的如此传神,我初见时也大受震撼。” 眼前的画是曹壬当初在白马寺偷偷画下的《早春纸鹞图》,后被陆萸用印后送来建邺书店做镇店之宝。 哪怕因为挂得太久,纸张颜色有些许变化,画中的人物和纸鹞却依然栩栩如生。 朱慎仔细在画中寻找陆萸的身影,终于在长的像陆纯的少年身边找到了神似她的女孩。 画里的人都被虚化处理过,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却是与当日无二。 仅看这幅画,就能迅速将朱慎的记忆拉回到那个明媚的早春时节,拉回到她兴高采烈放飞纸鹞的瞬间。 “这画,能卖给我吗”朱慎问的时候,声音有些颤抖。 木槿回,“这是镇店之宝,女公子说过不卖。” 闻言,朱慎痴痴地看着画,久久不语。 那时候,她眼中有他,可他亲手把她推开了。 画中,他的身侧是翁主姒,连和她一起站在画中的机会,他都没有。 “不过朱郎君可以抽书签”木槿见他眼中浓浓的懊悔,忍不住出口。 “抽书签?” “对,买够十两银子可抽一次书签,鉴于你是故人,我免费让你抽一次。” 闻言,朱慎把目光看向柜台上的竹筒,里面满满当当全是挂着各色花结的书签。 “这书签自开店就有吗?”他问。 “是的,当初忙着开店,书签是两位女公子连夜赶出来的。” 鬼使神差的,朱慎伸手去抽那个绿色花结已经掉色的书签,只见上面写着: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木槿好奇之下忙凑过去看,然后惊呼:“呀,想不到已经补过多次,女公子的书签竟然还没被抽走。” “这是阿萸写的?”朱慎拿书签的手微微颤抖。 他只知道她因为写不好字常被夫子责罚,却不知她竟然已经能写出这样好看的字。 “是的,女公子为练字吃了很多苦头,这是她的字无疑。” 木槿说着,又抽出其他人写的书签递给朱慎看。 但朱慎没有接,而是更紧的握住了手中的书签。 朱慎带来的人没有在后院搜查到什么,很快就回来复命了。 “少将军还要继续搜查吗?” 朱慎不着痕迹地把书签收入袖中,然后向木槿抱拳,“多有叨扰,告辞。” 木槿回礼,“朱郎君公务在身,我就不挽留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收局四 ◎朕只是想让他们腾出点位置给朕而已◎ 待他们都走后,木槿才把店门合上,靠在门板上平复心绪的她,其实后背早已浸透汗水。 又等了一会,确定朱慎不会去而复返后,她迅速去推开压住地下室入口的书案。 方言的胸口被刺了一剑,伙计见木槿,忙起身道,“我已上过药,血也止住了。” 木槿确定没有继续出血后,让伙计去端水,以伤口的严重程度,方言夜里肯定会发热。 哪怕伤的很重,方言依然咬牙硬撑着,没有昏迷。 见到木槿,他毫无血色的唇动了动,“多谢相救。” “你怎会伤得这样重?”木槿没想到多年后再见他会是这番光景。 “我现在是石封的门客,若再相遇,你就当不记得我。” 木槿点点头,“他们为何追杀你?” “我的线人暴露了,与我接头的时候被朱慎设了埋伏”方言答。 见他说话实在费力,木槿忙端水给他润了润喉咙,“你先休息,待过了今夜,再与我说细节也不迟。” 方才木槿和朱慎的一番交锋,方言在地下室听得一清二楚,猜想朱慎不会再回来后,因身体失血过多不堪承受的他听话的闭上眼休息了。 木槿却一刻都不敢懈怠,方言入睡才一会,身上便开始发热,她忙让伙计用水给方言擦拭降温。 经过一夜的擦拭和喂水,天刚蒙蒙亮,方言身上的热才终于退下去。 天亮后书店必须正常营业,不然会引来朱慎的怀疑。 不得已之下,木槿和伙计趁着店里其他人还未起,把方言扶去了木槿在后院楼上的卧室。 建邺书店后院附楼和洛阳书店一样,是一栋二层小楼,一楼是星火课堂,二楼则是木槿的卧房和陆显偶尔用来休息的房间。 方言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光大亮,木槿正在外间忙碌着。 听到内室的动静,她忙进去,问“你身上还有没有哪里不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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