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像许元念这样元婴大圆满的道士,又是为何那般怕死呢? 符盈轻轻咀嚼着银发老人塞进她手里的绿豆糕,低垂的睫毛掩住眸中的深思。 有些话可以问,但有些话以她的身份不能问。 她看了一眼天色。他们是清早来到邬灵镇的,看完热闹出来时是晌午,现在一个下午过去,太阳也渐渐落山了。 她站起身礼貌与老婆婆告别,转身那刻又被叫住:“你是住在仙客居?” 昏黄日光透过枝桠在地上落下斑驳的阴影,银发老人窝在躺椅当中,用那双稍显浑浊的眼眸看着面前的年轻人。 她说:“小姑娘,邬灵镇是个练级的好地方,却不太适合长久居住。” “尤其是像你这样有野心的人。” “前辈,我没什么野心。”符盈的余光轻轻扫过老人空荡荡的裤腿,再抬眼时目光交汇。她礼貌地笑了一下,“我只是想努力活得更自由一些。” 没有魔族觊觎、没有旁人命令、也没有什么注定成为垫脚石的“剧情”。 只是作为“符盈”活着而已。 银发老人将平安符的最后一个扣系好。自符盈踏进槐树阴影时,在符盈身侧剧烈跳动的灵力停滞下来,粘稠得令人呼吸微窒。 她看着面前少女的年轻脸庞,似是在那双沉静浅色眼眸中窥见一些故人的影子。 那样热烈、那样真诚、又那样自由如天空的鹰。 长久的沉默凝滞在槐树下,日光寸寸退却,漆黑的夜幕慢慢降临。 少女清脆的呼唤声远远响起,带着无忧无虑的快乐。 像是骤然回神一样,老人缓缓呼出一口浊气,挥手驱散了灵力。 “低头久了,偶尔也要记着抬头看看天上。” 她意味不明地感叹了一声:“天空广阔着呢。” 符盈认认真真地对她道谢:“多谢前辈指点,我会记住的。” 月色初上,街边屋舍烛火摇晃,房檐下挂起昏黄的灯笼。 一粉裙少女蹦蹦跳跳地从朋友家中回来,与一名月白长衫的同龄人擦肩而过。 她有点疑惑地看了一眼消失在道路尽头的身影,想着估计是从外边来的修士吧,不太在意地甩甩头跑到银发老人身前。 她抱着祖母的胳膊撒娇:“祖母,我什么时候可以和茵茵一起出去玩呀?” 老人将平安符系在孙女的身上,慈祥地笑了笑:“过一段时间吧。” 她抬头去看高悬于空的一轮弯月,轻声安抚少女:“再过一段时间……” - 黛青色的屋檐下“仙客居”的牌子随风摇晃,墨色的潇洒字迹在灯光下隐约可见。 符盈在门前驻足,仰头仔细端详了片刻后,才若无其事一样提裙跨过门槛。 仙客居的杂役们手脚利索又经验丰富,上午刚刚被砸的前堂只是经过一个下午,便重新装饰得整洁精致,香炉中氤氲起清淡的檀香。 余渺和林知早就在房间中等着她了,符盈拎着三人份的食盒上了楼梯走进门,面不改色接受了余渺感动流泪的道谢。 “哇——盈盈你终于来了!”她帮符盈从食盒中拿出饭菜,随手把桌子上的一把铜钱扫在一边,“我刚刚差点就要去找你了!” 自从上次被公林静特意拖延导致没能及时发觉符盈的异常,余渺对符盈长时间没有消息就有了心理阴影,恨不得每隔半个时辰就要问一句她那边情况好不好,生怕符盈又被人坑害。 符盈向她道了歉,正要坐下时目光随意瞥了一眼桌子,在那三枚铜钱上停了一瞬:“你起卦了?” “随便算着玩而已,”余渺在忙着吃饭,抽空回答她,“我们俩在相互给对方卜卦,算对方到底打听出来什么情报。” ……看来是真的很无聊了。 修仙的人大部分都会一点卜卦,只是准确度高不高的问题。 符盈于卜卦方面没什么天分,反倒是余渺作为一个乐修,为了提高自身能力还辅修了卜卦,算是半个卜修。 余渺快速扒拉了两口饭菜填了填空荡荡的肚子,看着等在旁边的符盈忽然灵机一动:“要不要我帮你算一卦?我最近算卦还挺准的。” 卜修算卦准不准还分时间吗? 符盈默默想道。但看余渺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也不好拒绝,点头同意了她的提议。 受制于场地和工具限制,余渺只能用三枚铜钱起金钱卦。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① “三”在卜卦中是一个极为特别的数字。一枚铜钱分阴阳,两枚铜钱可生四象,三枚铜钱才会有变卦。 给符盈起卦就不是之前的玩闹性质了。 余渺先去净手,回来后收敛了脸上散漫笑容,问她:“你想算什么?” 符盈低头去看桌上的三枚铜钱,沉吟片刻后回答她:“就算我这次来邬灵镇能否找到杀死我爹娘的凶手吧。” 她倒是也没抱太大希望,毕竟问仙宗倾尽全力找了那么多天都没找出凶手,在她的设想中,来这一趟她能找到些线索就不算无功而返。 三枚铜币置于竹筒,摇晃间发出清脆的磕碰撞击声响。 林知站在两人的旁边,看着余渺神情严肃地晃动竹筒,灵力自她的手中散出。 三枚铜钱掷出六次,自下而上依次记录。 第一掷为三个阳爻,为老阳,记作阴爻;第二掷为一阳二阴,为少阴,记作阴爻…… 符盈低头去看卦象:“初六、六二、九三、□□、六五、上六。” 在场三个人同时怔住。 余渺手中竹筒啪地一声坠落,她喃喃着:“上卦为坤为地,下卦为艮为山……” “第十五卦:谦卦。”林知的声音沉沉落下,“亨。君子有终。②” 余渺猛地站起来一把抱住符盈:“我去!我算了这么多年卦从未没算出过这个!” 谦卦,六十四卦中唯一一个六爻皆吉的卦。
第24章 古灵 肤浅之徒 明明提出问题的人是符盈, 但余渺表现得比她还激动。 符盈惊诧过后很快便平静下来,弯了弯眼睛对她笑道:“那就借你吉言啦!” 她挺希望余渺这次的卜卦是正确的。 忙了一下午的三个人继续吃饭,期间相互交换自己打听到的消息。 “我去找了第一个发现此事的人。”余渺脸上显出几分唏嘘, “说起来这人才应该遭雷劈。” “这人是镇上的屠户,因为一些事情和邻居发生了口角, 些许的怨怼最后成为怨恨。后来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一种邪术,上面说把对方死去的至亲血脉的尸骨挖出来, 再略施小术, 就能让那人断子绝孙。” 她眼神犀利, 飞快地赶在林知前将最后一块肉夹了过来,美滋滋地塞进嘴中, 含糊道:“但他不知道邻居早就对他有所防备, 在发觉他大半夜的扛着榔头出门后就一路跟了出去, 正好撞见了他刨自己亲爹坟墓的动作。” 林知冷冷地盯着她的筷子, 在余渺伸手的那一刻同时起筷夹走乳糕,在她怒目而视看过来的视线中若无其事道:“然后。” 余渺恶狠狠地磨牙, 冷哼一声:“然后怒斥屠户竟然挖别人祖坟, 问他把棺材弄哪里了。那屠夫就辩驳说自己根本没动棺材, 他挖开时坟墓里面就是空的。” 担心饭不够吃, 符盈特意买了三人份的饭菜,但是这两人莫名其妙就开始争抢。 只有别人碗里的吃的才是最好吃的是吧。 符盈有点困惑地瞅了一眼桌子另一边基本没动的饭菜,趁着他们没注意到的时候默默吃饭。 “吵着吵着屠夫热血上头,就说说不定你们坏事做尽, 你爹娘的坟都是空的呢!”余渺惨败在体修之下,她恨恨喝粥,顺便补充了最后一句话,“结果可想而知, 最后发现几乎半个镇子的人都被刨了坟墓、偷了尸骨。” “我去看了被挖的坟墓,”林知接口道,“从痕迹上来看时间有早有后,并非短时间而成。” “所以魏前辈才怀疑在邬灵镇长期居住过的许前辈。”符盈轻轻擦拭手指和唇角,说,“不过许前辈的嫌疑不是很大。” 许元念知名度挺高的,他的行为作风怎样随便就能打听出来。那句“极为惜命”的评价应当是真的。 见两人面露茫然,符盈也就顺便和他们大致说了一下自己这边打听到的消息。 “感觉这些修为高的前辈都有些怪癖。”余渺这样吐槽道,“比如说我师父明明眼睛没有问题,偏偏要用轻纱蒙眼,只用灵识辨人;还有二长老已经达到归圣中期了,却最不喜在外人面前施展术法,常以普通老人的形象示人。” 符盈也顺着她的话思索了一会儿。 那这么说的话,她小师叔讨厌处理宗门事务的情感似乎也有点超乎常人的严重。 这样想着,她有心想要询问一下小师叔明日什么时候到,拿出灵盘后才想起如今她没在问仙宗,不在云灵阵的笼罩范围,联系不到小师叔,只好遗憾叹气。 剩下的事情就算不上非常重要了,只是一些有关邬灵镇势头比较强盛的家族的消息。 比如说邬灵镇之所以叫“邬灵镇”,是因为世代盘踞于此的世家贵族姓“邬”,如今邬灵镇的实权就掌握在邬家家主邬客玉手中。 再比如邬灵镇其他的大家族大部分都是从外县迁过来的,典型代表是吴家和丁家,并且这两家有世仇,彼此很不对付。 听到这里时符盈就大概猜到了古灵派支持的应当是邬家。 修仙界有令,修仙得道之人不得随意插手凡间事务。 不过规定归规定,又不是所有修仙者的爹娘都同样是修仙者。甚至说在修仙界,出身凡间的人才是占最大部分的群体。 人是有七情六欲的,也只有有七情六欲、三魂七魄才是一个完整的人。 修仙者不许插手凡间的事务,但不可能要求一个孩子对自己的爹娘也冷漠旁观。 所以只要做的不过分,大部分人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邬家在古灵派中究竟有多少血脉,估计连邬家自己都不知道。 符盈躺在床上,慢吞吞地在脑中将邬灵镇的各种情报整理出一张巨大的网,听见沉寂许久的系统“叮”了一声。 【支线任务:合格的龙傲天要在众人中脱颖而出。】 【任务详情:抓捕目标魔族(进度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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