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轿子便停了下来,程十鸢掀开轿帘一看,原来已经到程府了,起身和季夫人道别后,便撑着丫鬟的手下了轿。 刚下轿,一阵刺骨寒风袭来,程十鸢不由的打了个寒颤,看到季宴礼的目光朝着自己投来,礼貌性的朝他福了福身后,便转身朝着程府大门的方向快步走去。 看着她急迫的背影,季宴礼收回视线,薄唇微微勾勒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不过很快又敛了回去。 到家后程十鸢才算真正松了一口气,等回屋里,她才觉着自己头晕的厉害,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没睡好的原因,扶着玹儿的胳膊喝下几杯茶后才算缓了过来,只是脑袋仍旧隐隐作痛,索性直接躺在床上补觉了。 不过这一觉她睡的并不安稳,迷迷糊糊之间总觉得自己一时身置冰窖,一时身置火炉,浑身湿漉漉的难受极了。 她努力挣扎着醒了过来,睁开眼的同时玹儿也刚好推门而入,一进来就被程十鸢通红的双颊吓了一跳。 “小姐,你怎么了?”玹儿皱眉焦急的问道,然后赶紧跑过去将手放在程十鸢的额头,果然烫的吓人! “我没事……应该是着凉了”程十鸢勉强睁了下眼睛,沙哑着嗓子道,说完又迷迷糊糊的陷入了沉睡中,等她再次醒过来,大夫也来了。 “真是造孽了,前段时间是你和十胥,如今又是鸢儿,这到底是触了那一路祖宗” 程十鸢刚醒来便听见程夫人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对着丈夫抱怨道。 “夫人别担心,大夫不是说过了吗,鸢儿这是感染了风寒,吃几贴药就好了”程将军温声安抚道。 程夫人或许是想起来前段时间丈夫和儿子的凶险哭的越发伤心了。 “阿娘,我没事” 程十鸢见状也连忙哑着嗓子出声安慰一下,睡了一觉后,她明显感觉自己身体舒服了不少,虽然头依旧还有些痛,不过至少没有刚刚那种难受的无处安放的感觉了。 程夫人见女儿状态确实是好了点,拿着帕子按压了一下眼角的眼泪,坐到程十鸢床替她捏了捏被角。 另一边,季夫人得知程十鸢广华寺回来后便感染了风寒,心中也有些担忧,毕竟人是她带出去了,到时候出了问题她也难辞其咎,于是也赶紧差人送了点补品过去。 方君亦在季宴礼的书房里听着外面的动静,忍不住啧啧几声。 “这程十鸢也真是够娇气的”方君亦斜靠在书架旁对着季宴礼一脸嫌弃的说道 “不就是感染风寒了吗,怎么弄的跟什么绝症一样,该不会是对你的苦肉计吧” 季宴礼闻言淡淡的瞟了方君亦一眼,没搭理他,径自倒了杯茶饮尽后才开口问道:“地牢那人问的怎么样了?” 方君亦耸了耸肩膀“嘴巴硬的很,半条命没了还不肯松嘴。 说话间,他从袖中掏出一张纸递给了季宴礼“哝,这是他说的他所知道的朝中和那件事有关联的官员” 季宴礼展开扫了一遍,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不过是些虾兵蟹将,他倒是惜命,关键人物一个不写。” 方君亦撇了撇嘴:“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嘴巴硬了就要找个适合的工具去撬,你说三皇子给了他能让这么死心塌地呢?”季宴礼漫不经心的反问。 方君亦一愣,还是没有太明白:“你的意思是……?” 季宴礼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前几日我让少风去丰县带了个小女孩过来,刚好比三皇子的人快了那么一步。” 说完抬眸瞥了他一眼 “把她带去见见她爹的最后一面”薄唇轻启,淡淡地吐出几个字。 随即将那份名册丢进火盆里,看着它燃烧殆尽。 牢房内,一身青衣的男子蜷缩在阴冷潮湿的地板上,头发蓬乱,手臂和背上全都是狰狞的鞭伤,浑身散发着血液的腥臭味,显然已经没折磨的不成人形了。 “爹爹!”清脆悦耳的童声响起。 男子男子慢慢睁开双目,看着站在外面的稚嫩小姑娘,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他狼狈的爬到狱室门口,伸出颤抖的手抚摸向小姑娘的脑袋,沙哑着嗓音重重的咳嗽了一下,话到了嘴边最后又咽下了下去。 小姑娘泪流满面,紧紧的握住父亲干瘪冰凉的大掌大哭道:“爹爹你怎么了,你的伤口,痛不痛!” 男子刚想开口,两名牢狱卒上前二话不说的将小女孩拉了下去,牢房内只剩下男子撕心裂肺的吼叫声:“乖儿啊……你们快放开她!我说!我什么都说!” 两名牢狱卒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人走到牢门处,将男子带了出去。 “说吧,你知道些什么?”季宴礼翘着腿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在地上浑身狼狈不堪的男子。 男子抬头,看着坐在首位的男子,眼里充斥着恨意和无奈,他没想到他活了半辈子了如今栽在了季宴礼这个毛头小子的身上。 想他连任库部员外郎十几载,向来兢兢业业,可升迁之事一直被上头压着,他不甘心,可偏偏又没有靠山,只能在这个位置上蹉跎年岁。直到答应帮那些人做事后,才升到库部郎中一职。 而季宴礼年纪轻轻便直接上任刑部侍郎,官级比他高了不知多少倍,他现在心里说不上是嫉妒还是羡慕了! 如今自己女儿也落在了他上手,他苦笑一声,随即用哀戚的语气乞求道:“我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大人,但请季大人留下我的女儿一命,她年纪尚幼……” 季宴礼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觉得你现在还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 男子闭上了双眼,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手上有样东西,对大人应该有用,我只要大人保住我妻儿性命!“ 闻言,季宴礼眉头微挑,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我家厨房米缸底下大概十寸的位置……有经我手和倒卖枪械有关联的所有记录,朝中我知道的和倒卖器械所有有关的人我都记下来了……” 男子说完,低下了头,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他知道他说完这些后,定是没有继续活下去的机会了,可用自己的姓名去换女儿的命 他十十万个愿意的! 季宴礼闻言并没有立刻表态,他端详着男子低垂着的头颅,片刻后淡淡出声:“他们的命就看你是不是真的想我保住了,如果你敢骗我,后果你是知道的。” 男子猛的抬头看向季宴礼,连声喊道:“我不敢我不敢,我所说的话绝没有半句虚言!” 见状,季宴礼挥了挥手,示意牢役将男子带出去,待牢役离开后,季宴礼对着身后的少风吩咐道:“你晚上亲自去把那东西拿来,注意别惊动任何人。” 少风点头,恭敬地退下了。
第14章 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深夜 季宴礼披了件黑色大袍走出屋外,望着天空中皎洁的月光估摸着时间时间也差不多了 果然没一会,一道黑影便从天而降,稳稳当当的落在季宴礼身前。 “公子,东西拿到了”一身黑衣的少风将手中还沾着泥巴的盒子递到了季宴礼物面前。 季宴礼打开木盒果然看见一个小账本,他随意的翻阅了几页后,便合上了那份名单,转手将东西递回了少风的手上。 “这王郎中果真有一手”少风见里面竟真的一桩桩一件件的记录下来,不免感叹一句。 “他也是老狐狸了,狡兔三窟罢了,这次若不是提前找到了他女儿,你以为他会说?” 听闻此言,少风皱了皱眉头,沉吟片刻后问道:“公子,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他刚刚可是瞧见了和名明细上有朝中几个朝中位份交大的官员在的!这要是搅进去了,只怕会惹得一身骚。 季宴礼眯了眯狭长的凤眸,冷冷的笑道:“先收着,等时机到了,再动手!” 季宴礼独自一人静静地站在院子中,良久后缓缓转身坐回到床榻前。 昨晚不知怎的,竟又梦到了程十鸢,一想到梦里的内容,它的心就直抽抽的泛着疼,差点让他喘不过气来! 梦中她具体是怎么落水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那日他下朝回来,她便被人急匆匆的送回来,脸色苍白,浑身都湿透了,他急的忙唤人去请大夫!可那天大夫来的却特别慢。 等大夫终于赶来的时候,她早已昏迷了过去。梦里他抱着昏迷的她,心慌得厉害,他厉声质问随行的丫鬟侍从,可她们一个个都说是不知道她为何会落水。 他怒火滔天,恨不得将今天和她一起赏梅的女眷都 抓来审问一遍,当然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可惜,他还没等审出结果,她的病情反而加重了! 他在她昏迷的时候一遍一遍的呼唤她,可她却毫无反应。 后来好不容易醒了,还落下了不能吹风的旧疾。 于是他便将她房中所有的窗户都加上了厚帘,替换了所有的被褥,只为她不再受到丝毫的凉风,可她每日依旧很难受,每天药不离口,再后来便撒手人寰,将他一个人留下了! 想到这里,季宴礼狠狠一拳捶在桌案上,试图从梦境中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然而,梦境里的一切太过逼真了,就像真实发生过一般,以至于他根本控制不了这该死的情绪! 季宴礼揉捏着隐隐作痛的额头,忽然觉得有些头晕目眩,胸腔里仿佛堵了块石头似的闷得令他窒息,他突然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见到她…… 片刻后,季宴礼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中。 程十鸢病了一场,在床上连躺了三日才算稍微好了点,不过还是整个人都懒洋洋的,一点都不想动弹,于是差玹儿去话坊买了几本最新的话本子,趴在床上开心的看了起来。 程十胥一进来便看见趴在床上看着话本,毫无体态的程十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大小姐你能不能别躺着了,就你这体质还好意思天天窝在房间里,若是哪一天生个重病,岂不是连救的机会都没了!” 听着自家大哥的抱怨,程十鸢扭过头不高兴的嘟囔着:“大哥,我现在是都还没能病愈呢,当然要休息啦。” “不行,今日我奉了阿爹的命,必须带你去武场锻炼锻炼!教你点基础武术。” 程十胥说着说着便往前走了几步,一把抓住正要往床铺里面躲的程十鸢:“免得你这小身板哪一天突然就嗝屁了。” 程十鸢这辈子加上辈子最讨厌的两件事就是读文绉绉的书和学习武艺,所以上辈子才会因为身体太差落个水都能留下病根最后病死…… 虽然心里知道有个好身体的重要性,可她真的是受不了她爹和大哥的非人式训练!反正如今都重活一世了,想必父亲母亲还有哥哥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所以这武不练也罢! “要不让我再歇几天吧“程十鸢瘪着小嘴委屈的说道,打算拖延拖延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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