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曼儿正双手轻柔地给他按压穴位,尺度、力道都似千百遍演练般恰如其分。 朱色指甲更显鲜艳欲滴。 柳曼儿从一旁矮几上端起一盏茶,指尖不经意间抚过杯缘,轻轻吹了吹,送到郁明德唇畔。 郁明德缓缓睁眼,凑近喝了一口。 “曼儿,你跟了本王多少时日了?” “王爷怎的突然问起这个?”柳曼儿眉间闪过一抹疑虑,着实有些不同寻常。 郁明德从不在柳宅留宿,到访柳宅的次数屈指可数,向来就是派人把自己接去荣亲王府的。甚至柳曼儿自己,待在荣亲王府的时间都比在这儿的时间多,荣亲王府还有柳曼儿的专属院落。 今日他不仅亲自前来,还对自己百般温柔小意。 不对劲。 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柳曼儿眼底心头全是漠然,左右又是他发什么神经,过会儿等待自己的大概又是一顿“好生教训”,习惯了就好。 柳曼儿如今甚至连对疼痛的惧意都所剩无几了,只余对郁明德那令人作呕的生厌与滔天之恨。 “回想当年,你还是一个娇俏爱耍横的小姑娘,热情张扬,就算在本王面前,也敢肆意妄为。”郁明德直起身子,嘴角挂着缱绻的笑意,望着柳曼儿的眼神深情似水。 “还不都是仗着王爷宠我,在王爷面前,我不过就是个花架子。”柳曼儿回过神来,眼波流转,配合作出受用非常的娇羞之态,伸手搂住郁明德,埋首在他肩膀。 郁明德抚着柳曼儿顺滑的乌发,一下,一下…… 一时之间,屋内空气沉静下来。 “王爷?”柳曼儿疑惑看向他。 “嗯?” “王爷今儿这是怎么了?” 郁明德看着她,神情莫测,只缓缓将左手移上她修长细腻的脖颈,拇指与食指分开,用虎口抵住她的喉头。 轻轻一用力。 柳曼儿被迫仰起头颅,以一种温和无害的姿态面对郁明德。 她眉间微微皱缩,下意识想要用劲抵抗,却又在反应过来一霎那松懈下身子,只把整个人的掌控权交给郁明德。 轻轻凝眉,眸光中水波荡漾,委屈却又听话,“王爷……” 朝夕相处数十年,她太知道这个男人恶劣的本性,也太知道如何拔掉浑身尖刺,做一个听话乖巧的傀儡。 “本王的曼儿,真真是国色天香,秀色可餐啊。” 郁明德的右手反手以指背一点点擦过柳曼儿白皙的脸蛋,从鬓角到脸颊,再到红唇,狠狠将口脂擦出一道艳丽的弧线。一点一点拉近和柳曼儿的距离,直到两人鼻尖抵住鼻尖,呼吸可闻。 “美到,连旁人都敢觊觎你,觊觎本王的女人。”郁明德言语里藏不住的戾气层层外溢。 柳曼儿屏住呼吸,心跳声逐渐放大,再放大。 心头不好的预感汹涌而来。 “何人,何人如此大胆,王爷莫要与曼儿开玩笑了。” “是啊,如此大胆,”郁明德左手一点点收紧、用力,狠狠掐住柳曼儿,“可这人,本王偏偏还动不得。不仅动不得,本王还得捧着他,顺着他。曼儿能明白本王的苦心吗?” 空气渐渐稀薄,柳曼儿脸色涨红,慢慢被挤压到难以呼吸。 “江山社稷,本王的宏图,在此一搏,就在你,是你,曼儿,我的曼儿……”郁明德双眼锃亮发红,情绪激动,“你一定会帮助我的,对吗,我的好曼儿?”
第69章 深情假象绝情人 呼气,吐气,再呼气—— 柳曼儿用力地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惊魂未定。 她转头看向正慢条斯理不急不缓倒着茶水的郁明德,根本看不出来就在刚刚,这个人还满目狰狞地想要自己的命。 她确信,有那么一瞬间,郁明德是真的想要她死。 “来,喝口茶缓缓,瞧给你吓得。”郁明德体贴地学着她刚刚的模样将茶盏递到了她的唇边,还顺手拍了拍她的背替她顺气,“本王和你闹着玩儿呢,怎么能真舍得本王的心头肉。” 柳曼儿长长的指甲狠狠戳进手掌心,拼命抑制住浑身随着郁明德靠近而止不住的抖动,“是曼儿没用。” “嗯?”郁明德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谁说本王的曼儿没用,将来,曼儿可是本王的大功臣。” 到了这会儿,再迟钝的人都该听出来了。 柳曼儿一顿,没顾得上喝到了嘴边的茶。 有人觊觎她,而郁明德要顺着、捧着对方…… 要靠她,大功臣…… 没有维持住嘴角始终上扬的弧度,柳曼儿的面色渐渐寡淡起来。 惊惧诧异过后,她开始觉得可笑,再也装不出刚刚那情深不受的蠢样子。 呵呵,这又是哪一出呢? 柳曼儿露出半边姣好面容,侧身看他,“什么意思?” 郁明德眯起双眸,这一刻,他感觉不到面前女子的恐惧与害怕,或是瑟缩,或是忧虑。 什么都没有,她像是被花团锦簇掩盖下的深潭,乌黑,幽静,看不见底。 “王爷,又需要我做什么了?” “替您笼络朝臣,结交朋党,卖笑卖唱完,现在,您又需要什么了?” …… 郁明德狼一般的眼神牢牢盯住柳曼儿,似牢笼般密不透风,像是在质问她怎么敢,怎么敢这么跟她的王说话? “你放肆。”郁明德冷冷开口。 “我放肆?”柳曼儿不可置信般笑出了声,双手撑着站起身来,指着自己,“我放肆?一个满嘴情谊道德,众人称颂的好王爷,都夸您有情有义,爱我尊我,身边只我一人,实际上呢?哈哈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天大的笑话啊!如今,您这是做了哪门子生意,又要把我卖给谁了?” “柳、曼、儿!”郁明德警告意味愈重。 柳曼儿像是卸下了什么枷锁包袱,竟是一副浑然不顾的模样,讥笑着走到郁明德面前,双手握住郁明德两臂。 “看看,看看我们这威风堂堂的荣亲王,谁能猜到……”柳曼儿踮起脚尖,凑到郁明德耳畔,“你,不能人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说着放声大笑,“憋死我了,真真是憋死我了,这么大的秘密居然只有我知道,太可惜了啊。” 郁明德瞳孔微睁,不敢相信她说了什么,上前再一次,用尽全力地掐紧柳曼儿,“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柳曼儿喉咙发出嘶哑的咳声,破碎、脆弱,甚至双脚都渐渐离地。 窒息,就在这一瞬间。 然而她丝毫都不害怕,或者说,她就是故意的。 郁明德受不了这个秘密被堂而皇之地宣之于口,她再清楚不过了。 嘴角艰难而又坚定地染上笑意,逐渐上扬,又扩大。 红牡丹在此刻彻底绽放,是火,亦是烈烈骄阳。 她看清了,今日这般,她已是在劫难逃,与其被当作一个玩物一般丢来甩去,不如就此了断。 只是可惜,大概再也见不到她们了,还有小云舒,她的至宝,她最大的骄傲…… 要永别了吗? 柳曼儿闭上双眼,不再看面前的男人,最后一刻,不想再脏了眼睛。 - 砰—— 柳曼儿被狠狠掷在地上。 郁明德气血翻涌,直冲头顶,不知怎的,眼前又是一阵阵的晕眩、发黑。 他脚步踉跄往后,直直坐到了榻上,直喘粗气,咬着牙关,双手摁在太阳穴上用力揉搓。 柳曼儿看着他如此情态,还有什么不明白。 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仰天长笑。 笑得前仰后合,眼角泛起了泪花。 等熬过眼前这阵头疼,郁明德冷冷盯着柳曼儿。 “你想找死。” 柳曼儿含着泪光倾城一笑,顾盼生辉,昂扬着下巴直视郁明德,“是啊,我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你还不杀了我,哈哈哈哈……没用的男人终究是没用。” 郁明德不复先前怒态,转而扯起了唇角,几步上前钳柱柳曼儿的下巴。 “本王怎么舍得让你死呢,我的好曼儿。”说着凑到柳曼儿眼前,声音低沉如蛇蝎在畔,“你这条命,永远都是本王的。” 一阵阵寒毛耸立,像是最恶毒的诅咒附着在身上,逃不开,躲不掉。 柳曼儿凄然,卸下了浑身的劲头,跌靠地面。 没用了,自己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将郁明德的脸面狠狠扔在地上踩,他居然都忍了下来。 这算什么? 是自己身上还有对他而言重要的利用价值。 至此,天命落定,无力转圜。 “你要将我送给谁?”发丝垂落,看不分明她的神色,只声音平淡无波。 “曼儿说笑了,左不过是如今北戎由二王子察哈尔德掌权,想必不日便会传来登基的消息,本王欲提前为他准备贺礼送往,但本王近期公务繁忙,实是脱不开身。就由你——本王的知心人,替本王走这一趟吧。”郁明德恢复往日温贤之资,说出的话却字字冰冷无情,“记得,一定要替本王好好恭贺二王子殿下。” “北戎?郁明德你……你,”柳曼儿浑身震颤,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你疯了?!” 他居然要把自己送给北戎二王子! 那可是北戎啊,外邦之人,更遑论这些年大裕与北戎在边关常年交战,早就撕破了原来的停战互通协议,势同水火。 郁明德怎么跟皇帝争斗,那都是大裕内部之事。 可这,是通敌叛国! “曼儿这是说的什么话,女儿家家的,不懂,就不要胡说。北戎如今就要变天了,昔年,那也曾是我大裕朝的邦交。如今二王子与我达成共识,待他上位,恢复与大裕的正常商贸往来,那就是友而非敌了。” “你说这么多,就问你,皇上他可知晓此事?”柳曼儿不屑反问。 郁明德又阴下了脸,“朝堂之事,岂容你过问。” “呵呵…通敌叛国,郁明德你真是好样的。这次,卖了个什么好价钱啊?把自己的女人送上他人卧榻,你真有出息啊荣亲王殿下!” “柳曼儿,我劝你,管住你这张嘴,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听本王安排。这样,你身边之人,还能落一个好下场。”郁明德冷冷威胁道。 柳曼儿一顿。 “你身边这群伴你多年的仆从、侍女,这偌大的柳宅,哦,对了,”郁明德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还有那群小女昌女支。” 说着他侧头看着柳曼儿的反应,她下意识瞳孔骤然间的皱缩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郁明德愉悦地发现又多了点掣肘她的工具,“看来曼儿也不是毫不在意那些人,曼儿不乖,可是对本王撒谎咯?” 强逼自己冷静下来,柳曼儿泠泠出声,“哪些人?你是说剧院?也是,这次我去赴会才发觉,当年我随手救下的人,竟然比我如今过得自在多了。看着她们,我就好像看到了我当年另一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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