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母这话一出,林良玉不由得审视的看向霍母,娶妻必请媒,如此才是正礼,这云程他娘今个就带张嘴上门,又打的什么主意? “哦?那霍嫂子今个来,准备什么时候请媒人上门?” 霍母闻言,看了一眼眼中带了一丝期待的霍云程,淡淡道: “我的意思是,曦丫头还年轻,行事不稳重,先做了贵妾,等生了儿子,再让程儿扶正便是。 况且,这三媒六聘,程儿等得了,曦儿可等不了啊!” 霍母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林良玉手中的茶碗抖了三抖,心里默念着这是女儿头一次赚银子买的,这才将其稳稳当当的放在了桌上,心平气和道: “大白天的,云程他娘怎么就做了梦?” 姜曦直接开口道: “您这是欺咱们不懂大渊法了,这世上可没有偏房扶正的道理。况且,霍云程在您眼里是块儿好肉,在旁人眼里怕是还觉得这是块儿招苍蝇的臭肉!” 姜曦说罢,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霍母,苍蝇是谁,不言而喻。 “你!你!你!” 霍母气的差点儿晕过去,姜曦说完就直接扭头走了,她就知道这霍钱氏今个来没安好心! “娘,咱们来不是,不是说好了的吗?” 霍云程看着他娘,眼中也不由带着几分责怪,什么贵妾不贵妾的,他就想娶姜妹妹为妻! 霍母气的胸口又疼了,她这是为了谁?她家云程眼看着可是有大好前程,她这是怕将来有更好的姑娘要嫁给云程啊! 戏文里不是说了,公主点中状元郎,从此状元郎可就是驸马了! 这孩子怎么一点儿也不懂自己的苦心?! “姜妹妹,你等等我啊!” 霍云程看姜曦负气离去,连忙追了上去。 姜曦也没有走太远,霍家母子的性子她在梦中早有见识,只不过……前些年,她还是不相信那梦会是真的,也存了试探人心的想法,待霍云程还如梦中那般,如今爹娘避过了死劫,可霍家母子却还是在唱着原本的戏码。 “呼哧呼哧,姜妹妹,原来你在这儿!” 霍云程一路急行,也没有想到姜曦一个姑娘家竟然走的这么快,急喘了两下,看着姜曦的眼神,也不由多了几分责怪。 待姜妹妹嫁过来,定要让姜妹妹好好学学四德才是。 可等看到姜曦转过来时,那娇俏浓艳的侧脸时,霍云程不由得放轻了呼吸: “姜妹妹,莫生气了,我会娶你为妻的。”
第2章 姜曦听了这话,眼中不由得闪过一抹讥讽,但随后只淡淡道: “霍郎君慎言,什么娶不娶的,岂是你我决定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是要紧。” 霍云程听罢,便知道是方才他娘的话惹毛了姜妹妹,这姑娘打小就傲气,东西八条巷子里,就属她生的最美,看着其他的孩子的眼神都带着不输大人的平静,那平静中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情绪。 霍云程一直都不喜欢那样的姜曦,让他觉得自己仿佛离姜曦很远。 但这一次,花鸟使的到来,让他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可以将这个姑娘全然据为己有的希望。 “姜妹妹,我娘方才所言虽有些不大好听,但她也是刀子嘴豆腐心。 我们丹穴县正好在京州和青州的边界,花鸟使定然是头一个过来的,我有心八抬大轿迎姜妹妹过门,但时间上也不允许啊。” 霍云程说着,叹了一口气,为何姜妹妹便不懂自己的苦心呢? “怎么你们一个个都对花鸟使避如蛇蝎?皇宫可是天底下最富贵的地方,此生走一趟,方才不虚此行。” 姜曦故意这样说着,霍云程立刻便肃了面色: “宫妃固然好,可深宫一去,便无再见至亲之机,况且圣上坐拥三千佳丽,姜妹妹此去尚不知来日如何? 我知道姜妹妹你本非攀附权贵之人,又何必说这样的话作贱自己呢?” 霍云程不由露出一抹苦笑,姜曦愣了愣,都被霍云程的无耻惊呆了,半晌这才开口: “霍郎君这话恕我不敢苟同,敢问霍郎君,你如今寒窗苦读多年,不图功名利禄,那你图什么?” 霍云程张口结舌,半晌不知该如何作答,姜曦又道: “哦,我知道了,在霍郎君眼里,男子争权夺利,向往富贵就是应该,而女子就应该不争不抢,不羡不妒,否则就是攀附权贵,爱慕虚荣的下贱之人?” “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霍云程语气有些发慌,他还未曾见过姜曦这般咄咄逼人的模样,姜曦见状,只是冷笑一声: “不是?那好,我今日就明明白白的告诉霍郎君,我姜曦就是你口中那攀附权贵之人! 你和你娘真是恶心透了,一个外头烂的流脓生疮,一个内里包着一滩臭水! 一个个都打量着趁火打劫,既然横竖都是做妾,我何苦与你做妾?圣上今年二十又三,已是天下之主,你霍云程二十三又是什么光景? 想要作贱我的人是你们母子,如今竟是要给圣上扣帽子,你若是敢堂堂正正的说出你的私心我还高看你一眼,现在,若是花鸟使即刻来了,我立刻递上名帖,也好过被你这样的小人算计!” “好!” “好好好!” 两个赤红蟒袍,头戴乌纱垂脚帽的中年男子含笑走了出来,击掌叫好。 但见那俩男子面白无须,虽是带笑,可身上各异的蟒纹狰狞凶狠,两条蟒呈盘曲之状,自膝蜿蜒而上,一股逼人气势迎面而来。 “小娘子口舌伶俐,眼光也是极好的。” 姜曦摆了摆手: “您谬赞了,我也不过是受不得被人欺上头罢了。” 左边男子呵呵一笑,随后看向霍云程: “霍、云、程,这个名字,咱家,记下了。” 这姑娘参加选秀就是作贱,嫁给他便不是了?笑话! 男子说的不紧不慢,霍云程却仿佛如遭雷击,整个人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 “啧,记什么记?春鸿,你真是老了,心软了。来人,掌嘴二十,让他长长记性!还是这小娘子说的对,圣上岂是他能相提并论的?” 随后,二人动了动手指,立刻有一群小太监安置了桌椅茶水点心,竟是准备原地看着霍云程受刑! “小娘子也过 来顽,这白玉糕姑娘家都喜欢。” “多谢您!” 姜曦道了谢,随后走到桌旁的小墩子坐下,这白玉糕应出自御厨之手,软软糯藕,仿佛含了一片云入口,和煦的春风吹着,倒是让人不由惬意的眯了眯眼。 春鸿看着小姑娘那张凝霜似玉的小脸,顿时便知道方才霍云程为何私下敢冒天下大不韪,糊弄着小姑娘跟了他。 当下,反而是春鸿头一个开口: “还不动手?!” 白玉糕有些黏牙,姜曦小口吃着,时而用茶水顺顺,完全没有将霍云程看在眼里,倒是胆大自在,春鸿一时心中满意。 他二人奉圣上之命采选民女,这姑娘虽然矫矫不群,可若是心里藏着别人,依着圣上的性子,那便有些不美了。 “不!我乃景庆七年秀才,你胆敢动我?!” 霍云程见两个小太监捋了捋袖子走过来,毫无玩笑之意,顿时变了脸色,连连后退。 “哼,打!” 秋蓬呷了一口茶水,冷哼一声: “秀才而已,你冒犯的是当今圣上,若非咱家心慈,定要给你个这辈子都忘不了的教训!” 话落,耳光声络绎不绝,十分响亮,听到动静的左邻右舍纷纷探头出来看。 不多时,霍母也愤愤的走了出来,显然是她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可刚一出姜家的大门,霍母便不由惊呼一声,随后带着哭腔的扑过去: “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是谁干的?!你可是秀才老爷!报官!报官!我要报官!” 那两个太监是宫里掌嘴的好手,二十巴掌下去,霍云程的脸肿的像是发面馒头一样,话都说不囫囵。 霍云程死命拉着霍母,霍母急的直掉眼泪,林良玉出来就看到这一幕,她扶着门框,看着不远处很是自来熟和人吃茶的闺女,想了想,关上了门。 这事儿,十有八九是闺女弄出来的,霍家素来喜欢打秋风,等会儿别是要找上他们家讨药吧? 下一刻,霍母便抬起头,看向姜家大门,姜家男人行医,家里一定有……药? 霍母看着关上的大门傻了眼,随后连忙用袖子遮住儿子的脸: “看什么看!都走!都走!” 霍母性子泼辣,但也有人不怕她,姜家隔壁的木匠媳妇这会儿磕着瓜子,呸了一口: “怎么着,你儿子干了挨打的事儿,还怕被人瞧?打小就知道从我们三伢儿手里骗粮食的人尖子,这回知道疼了?” 木匠媳妇说完,也不给霍母说话的机会,“啪”的一声甩上了门,霍母被气的后退几步,差点儿晕过去。 忽然,霍母眼尾扫到了一旁安坐的姜曦,顿时变了脸色: “好啊!曦丫头你竟也是个心狠的,你和程儿一道长大,竟也能眼睁睁看着他受苦!” “令郎,自找的。还有,要是一年里每月见不了两次,说不了三句话就算一道长大,那桐花巷里和我一道长大的人多了去了,我一个个可怜过去,哪里轮得到令郎?” 姜曦似笑非笑,霍母听罢,终于没忍不住直接喷出一口血,整个人晕了过去。 霍云程原本安静被母亲的袖子罩着逃避,这会儿又暴露人前,整个人都懵了,随后他看了看晕倒的霍母,又看了看不远处目光锐利的姜曦以及紧闭的姜家大门,他只得用文人袍的宽袖遮住脸,背起霍母,狼狈逃离。 而等霍云程离开后,秋蓬放下手中的茶水,看向姜曦,笑眯眯道: “小姑娘,那霍云程的事儿了了,不知你方才所言,还做不做数?”
第3章 姜曦用帕子拭了拭嘴角,她梦中也曾见过几次皇宫,对于御前侍奉的人也有些印象。 而这位,虽当初不过是梦中在那位圣上身边匆匆一瞥,可如今见到活人,姜曦一时也觉得……十分神奇。 可,如今见这两位公公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模样,她那梦里没有另一位的影子,实在有些奇怪。 只不过,梦里无论是侯府的嬷嬷,还是那位‘夫君’都不止一次的叮嘱过,这太监都是没了根的东西,最是喜怒无常,宫里行走能不与太监打交道,便不打。 这会儿,姜曦那双澄澈清亮的凤眼看向秋蓬,秋蓬虽是笑着,可是眼中却不见笑意,一种不易察觉的威压如浸了水的棉花般压过来,一旁奉茶的小太监的腿肚子都忍不住哆嗦了两下。 “当然作数,公公且放心便是,民女再胆大包天,也不敢拿圣上的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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