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妃这话可能有几层意思,也可能没有别的心思,但刚巧当时很多大臣上疏谏言停止修建行宫,皇帝就以为容妃也是在变着法子不让他大动土木。 一怒之下,容妃月俸和供给都被降了好几等。 连嫔都不如,大概就是个婕妤的薪资水平。 容妃是这后宫里唯一有两个皇子一个公主的妃子。 原本的月俸是她自己加三个孩子的开销。 这一刀砍下去,她带着孩子直接喝西北风去了。 四皇子五皇子忽然从锦衣玉食到吃白面馒头,不可能不知道出事情了。 一打听,宫女太监都说是邓姣想斥巨资修建行宫被容妃劝阻,一怒之下要皇帝处罚他们的母妃。 邓姣简直无语。 这后宫的太监宫女算什么造谣情报中心? 为什么狗皇帝犯的错,全都能赖在妃嫔身上? 合着不敢说皇帝坏话,就随便找个看着不爽的靶子乱扫是吧? 邓姣在守灵期间接触过这对双胞胎兄弟,可以负责任地说,现在她出面调解矛盾,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解铃还须系铃人。 兄弟俩为他们的母妃打抱不平,邓姣想改变这兄弟俩的看法,还得先改变容妃对她的看法。 而现在,她也只能干看着小胖崽得罪他哥哥了。 小孩子虽然气性大容易上头,但也怒气来得快去得快。 只要小太子现在乖乖待在一旁,别再招惹五皇子,应该很快就和好了吧? 邓姣正想到这里,就见小胖崽屁颠屁颠地又跑去招惹五皇子。 邓姣绝望扶额。 得亏傅皇后会教孩子。 现在的小太子,和未来史书上那个暴君乾武帝,还不是一个品种。 小太子不容易愤怒。 他生母即便在重病期间,给他投射的人世间也是充满爱与善意的。 他不太会把外界的任何反馈理解为恶意。 所以,他挺着小肚皮,小企鹅一样迈着小短腿走到五皇子身边,仰着包子脸,仔细观察五皇子神色。 他想知道为什么五哥突然不愿意玩游戏了。 五哥平日里很喜欢玩这个游戏。 从前太子殿下进球时,五哥会抱着他转圈圈,还会夸他是天才,今天却完全不一样。 并没有侧头看小太子,五皇子仍旧气呼呼的,手指摆弄着桌上碟子里的油炸花生米。 但他没有胃口。 他只是假装自己很忙,皱起眉头,无声地警告身旁的小胖子离他远点。 然而,小太子站起身,也去他碟子里抓了把花生米,摆在桌子上把玩。 “别吃这里的东西。”五皇子眉头皱得更紧了:“这是姐姐们的坐席,她们一会儿要回来的。” 小太子忽然露出个坏笑,他拿起一颗花生米,抬手小心翼翼塞进五皇子嘴里。 “我不想吃。”五皇子无奈地被他塞了好几颗花生米,“一会儿四姐回来要凶我了。” “五哥吃!”小太子又往他嘴里塞一颗,小胖手拍着小肚皮:“就说,爷吃啦!” 五皇子愣了一下,终于转头正眼看他:“你还挺有担当啊?不怕四姐凶你?” “不凶,不凶。”小太子做了个拥抱的动作,“四姐会抱抱,她说,‘哪个小猪猪偷吃姐姐的点心啦?’” 他模仿四公主的语气姿态,惟妙惟肖。 五皇子“噗嗤”一声笑出来。 小太子也“啊哈啊哈”地笑起来,然后他悄悄告诉五皇子:“那些都是爷吃的哦!不是小猪猪偷吃哒。” 五皇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太子有点好奇地询问:“五哥,小猪猪是谁呀?他经常偷吃四姐的点心吗?” 五皇子的笑声缓缓收住了。 他逐渐冷静下来。 意识到自己的弟弟是个三岁孩子。 弟弟不是故意投自家球壶,而是真的不理解南北方向。 沉默片刻,五皇子弯身凑到小太子面前,诚恳地询问:“你还想玩手球吗,阿渊?哥哥陪你玩好不好?这次哥哥一定不凶你了。” 不远处的邓姣破大防。 近距离看孩子们真诚的表达方式…… 幼崽都是什么小天使啊啊啊啊! 可惜史书上永远不会出现未来那个暴君此刻天使的模样。 她默默掏出帕子擦拭眼角,还要注意不要把妆容弄花。 她准备起身去配殿补个妆。 这时候有太监急匆匆踏入殿内,小跑到她面前通报:“皇后娘娘,天师请您移驾太和门听诵脱孝呢!” 哎呦我去! 邓姣赶忙迅速擦干眼角的泪水,起身时紧急面对赵嬷嬷问了句:“我脸上脂粉没糊吧?” 赵嬷嬷仔细端详几眼:“没糊,娘娘今日神气更胜往日了呢!” 邓姣松了口气,快步随太监出门。 她走到太和门阶梯下的时候,就听见一阵低沉的议论。 仰头就发现,阶梯门廊上,挤满了皇亲国戚,和高大魁梧的太监们? 全部都是男人。 哪哪都是男人。 天师应该都没想到男人们会突然在这次诵经时,如此虔诚地全都赶过来。 邓姣抿嘴微微皱了一下眉。 她猜到会有不少人好奇来围观她脱孝后露出的脸容。 但没想到这么多人。 她原本还希望摘帽的一瞬间,跟燕王来一次对视呢。 这下子,怎么在人堆里找到燕王? 哎,真是天不遂人愿。 她走到天师面前的蒲团前,跪下来。 因为心情不好,她浑身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场。 周围的人们反而更期待了。 诵经声低沉而庄重,混合着穿过门廊的风声,在屋檐的琉璃瓦间回荡。 四周檀香烟雾袅袅,让皇后本就被帽檐半遮的面容更加朦胧。 过程持续了不到三刻。 随着天师最后一次摇铃,旁边的道士提醒邓姣除服脱孝。 邓姣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腿脚,站起身。 依照步骤,先解下腰间系着的麻绳,再将披风摘下,而后缓缓脱去白帽,折叠整齐,放入道士手里那个玉质的容器里。 摘下帽子的过程中,周围挤得满满当当的男人们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似乎连呼吸都屏住了。 邓姣知道这些人是好奇她的容貌,但没想到一声感叹都没听见。 或许她的容貌并没有达到“第一美人”的程度,只是刚好被先帝看对眼了,周围这些人或许很失望? 那他们为什么还不散开呢? 邓姣被围得水泄不通,周围的檀香味都被“人味”盖过了,她快要缺氧了。 抬起头,邓姣迷茫地原地微微转动脚尖,看向四周,想找个出口快点离开。 神奇的事发生了。 周围一声不吭的人群,根据邓姣面朝的方向,开始古怪又缓慢地转动起来。 很快。 最强壮的那批人,位置转动到了邓姣刚好面向的方向。 邓姣:? 她有点迷茫地又转动脚尖,尝试寻找逃离的出口。 奇迹再次发生。 最强壮的那批人,很快又出现在她直面的方向。 她开始仔细观察围在周围的这些人。 她发现这群男人并非只是简简单单地站着,而是都捏着拳头,浑身紧绷,稳扎稳打地暗暗用力…… 全凭实力,挤占最佳视角。 邓姣:…… 这气氛是不是有点恐怖了? 天师都诵经结束了啊,你们干站着,不觉得奇怪吗? 男人们并不觉得奇怪。 已经顾不上那些了,他们的一举一动,只剩下本能。 人群中央那个祸国妖姬正一脸迷茫地四处张望。 男人们浑身每一处肌肉都绷紧,心却融化在她那双柔媚似水的桃花眼里。 她的发髻松松垮垮,就仿佛是刚睡醒,从枕头上支起身子,几缕发丝凌乱地贴在她瓷白的脸颊上。 何等如梦似幻的容颜。 如果妲己褒姒长这般模样,他们甚至愿意谅解那些荒淫的君王。 有几个藩王心里已经开始打起了主意。 如果这小妖后没被殉葬,而是被送去出家为尼,他便可找机会偷梁换柱救下美人,让她以身相许。 邓姣原地转了一整圈,都没找到能供自己通过的人群缝隙。 她只能考虑从中找个面善的陌生人,请求他让开一条道,让她离开诵经场所,后面还有别人等着脱孝呢。 当她的眼睛努力辨认周围每一张脸时,人群外围,那个高出半头的俊美面容忽然抓住了她的视线,和她的呼吸。 第一次正面与他视线相撞,她措手不及。 尤其是在一堆寻常男人面孔中,陆骋那张俊脸,简直优越得不像同一个画风。 邓姣幻想过很多次跟燕王初次对视的景象。 她幻想中燕王会怔怔地站在原地,屏住呼吸,失去思考能力,眼里只剩下她的脸。 现实中,怔怔地站在原地的,是她自己,屏住呼吸的也是她自己。 周围那么多男人的脸,她眼里只有他。 而陆骋的眼神是愤怒的。 真的。 他看起来很生气。 甚至可以说是杀气腾腾般锋利的。 这眼神把怔忡的邓姣迅速拉回现实,但她没回避视线,只是继续用迷茫的眼神与他对视。 她想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哪怕她的容貌没达到他的预期,也不至于为此生气吧? 事实上只是短短几秒的对峙。 然后她看见陆骋凶恶的目光转向北边一个太监打扮的壮汉。 陆骋对他眯起眼,一扬下巴。 那太监立即无声地躬身领命,推挤开周围密密实实的人群,给邓姣“杀”出一条突出重围的路来。 邓姣会意,立即转身朝着来之不易的出口方向走去。 她余光看见走在人群外的燕王,与她同步、同方向地往北走去。 他一直侧头盯着她,即便他示意属下帮她开道,可他依旧眼神不善。 邓姣心跳很快。 无法理解。 她也没指望燕王能对她一见钟情,但至少,她没有丑到他吧? 到底哪招惹他了? 他的眼神简直像等一会儿汇合后就立即要干掉她一样。 陆骋确实在跟随那个小皇嫂的方向往北走。 而且他一直盯着她侧脸。 越看越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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