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立即抬头看他,“我不是要你死心。” 他没说话,狭长的双眼反射着冰冷的月光,全神贯注注视她的眼睛。 他不希望自己对她的解读再出现失误,他想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喝醉了。”她吞咽了一下,态度变得柔和:“容易失控,恰好你追出来了,当我发酒疯了吧。” 他眼里的狂躁被她的语调安抚,但还存有疑惑。 她主动靠近他怀抱,仰头轻声说:“今晚能来我的帐篷里吗?我想像上回喝醉后一样,在殿下怀里醒来。” 他的肩膀缓缓耷拉下来,似乎彻底松了口气。 但他没回答,突然转身背对她,双手叉腰深吸气,然后往军营走去。 “殿下生气了?”邓姣快步跟上去。 他别过头避开视线,抬手迅速搓了下脸。 她追问:“殿下不想来就告诉我,我就自己睡了。” “我晚点去。”他嗓音闷闷地,尾音却有点破音。 邓姣沉默片刻,忽然抓住他胳膊,凑近仰头看他的脸:“你哭了?” 他收了下胳膊再次避开她视线,没回答。 “陆骋?你哭了?” 他终于回过头,低头怒气冲冲地质问:“你上回发酒疯骂的不是皇兄么?何故这回莫名其妙羞辱我?我以为你选我做交易是信得过我的品行,到头来只因我是个好色之徒好上钩?” 邓姣惊呆了。 她居然把个大齐战神骂哭了。 “殿下不是刚才说不在乎别人如何看待你吗?何必把我的气话当真呢?” “你不算别人。”他咬牙切齿地反驳:“我这辈子第一次想要做这事,我希望自己表现好一点,不让你后悔,我很努力,可是邓姣,你太欺负人了。” 邓姣回想起刚才发泄情绪说的话,心虚起来。 她抬手捧住他的脸,拇指轻轻擦掉泪水,“我刚才说的都是气话,大齐战神是什么样的人,我当然知道,其实我很喜欢被你这么关注。” “晚了。”陆骋闷声说:“你之前的战神已经被你气死了。” 邓姣问:“那现在这位战神今晚不打算来陪我睡觉?” “会来。”他说:“但他不会在意你的想法,你睡着后再敢口水流到他怀里,他会立即把你推下床。” “天呐!这个战神也太冷酷了吧?”她故作惊讶。 陆骋并没有立即释怀。 虽然他回自己营帐走了个过场,就急匆匆来到她帐篷,但依旧板着个脸,跟被迫来她屋里卖身似的。 邓姣拽着他前襟,把他拉到床上按躺下去,深吸一口气,舒舒服服躺进他怀里。 寂静地帐篷里除了炉火噼啪,只剩下邓姣均匀的呼吸声。 “你约我来这里,真是为了让我给你当垫背?”冷酷的战神终于忍不住为自己发声了。 邓姣调整了一下姿势,把脸埋进他颈窝,迷迷糊糊地嘟囔:“我真的困了,陆骋,下回一定补偿你。” 他开始抱怨起来。 可一股浓重的困意袭来,她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很快失去了意识。 再清醒时,她走在一个高大的年轻男人身后。 他白衬衣牛仔裤,一只手提着个大袋子,胳膊里夹着个女士手提包,另一只手拖着行李箱。 男人一边快步往大巴车走,一边闷声抱怨:“你当这是自驾游么?什么都要买一点,就这些玩意你去网上买,有什么差别?” 邓姣被困在一个女孩的身体,她听见自己的嗓音撒娇似的说:“网上买的可能是假的,我都答应给刘萍她们各带一盒了,你嫌重就让我自己拿嘛。” 男人哼笑一声,弯腰把行李搬进大巴车:“可以,待会儿上缆车要爬到半山腰,到时候就得辛苦我的姑奶奶了。” “为什么爬山的时候归我拿呀!” 邓姣半梦半醒,眼前的一切都有些眩晕的模糊。 坐上大巴车后排靠窗的位置,身旁男人如此接近,面容却蒙着一层白雾,轮廓让她感到十分熟悉。 这对年轻男女大概是情侣或夫妇,一路斗嘴嬉笑,但更像打情骂俏。 就在邓姣意识昏沉的瞬间,一声尖利的刹车声刺穿耳膜。 一股可怕的失重感。 车子冲出桥栏。 世界一瞬间静音,直到车头砸进河里,玻璃炸裂的巨响像厉鬼尖利的咆哮。 邓姣还没反应过来,撞击水面时的冲击,让她脑袋猛地撞在前排椅背上。 意识陷入黑暗。 没过多久,她被人猛烈摇醒。 窒息,眩晕。 本能地猛吸一口气,带着泥沙的河水被吸进鼻腔和肺里。 她疯狂挣扎,发现自己下半身被前面扭曲的座椅卡在车体之间。 感觉到有一双手托在她腋下在用力把她往上扯。 她抬起头,男人一只脚踩在椅子把手上,咬牙切齿地扯拽她胳膊,用力到神色狰狞。 衬衣款式还能分辨出是刚才陪她上车的男人,但他锁骨下方,有血液汩汩涌出,半边肩膀被浸透成深浅不一的粉红色。 不知为何,明明没有快被淹死的生理感受,邓姣却感觉到一股窒息的绝望与悲伤。 她看见自己抬手去推那个男人的胳膊,想让他自己赶紧游上去,别管她了,可那男人还在扯拽她。 直到发现她的左胳膊脱臼,那男人抓住她椅背向下沉,用力踢踹前面被钢板固定的座椅,可水下难以发力。 不……不要…… 走啊!快上去! 别管我了! “你走啊!” 一声尖叫刺破漠北的黎明。 “怎么了!”被邓姣叫声惊醒的陆骋瞬间坐起身,一把抄起床边的佩刀。 邓姣猛然睁开眼,大口喘息,浑身被冷汗浸透。
第53章 聊到天亮也没问题 邓姣被梦境魇住。 窒息, 鼻腔肺部和胃里全都是河水。 下肢没有知觉,被卡在前排座椅的钢架里。 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脱臼的胳膊也只有肿胀感。 但她却没有本能地求生欲。 她睁大眼睛注视着梦境里那个拼命想要救出她的男人, 在意识里疯狂推拒, 想要嘶吼,想要咬他, 想要赶他走。 一股巨大的绝望与悲恸, 如同河水将她淹没。 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却隐约能感知此后长达数十年的生活会经历怎样刻骨的哀思。 所以她不肯从梦魇中清醒,睁大放空的双眼, 屏住呼吸, 双手紧紧抓着陆骋里衣领口,继续在梦境里尝试推开那男人。 “邓姣?邓姣!”陆骋托起她脸颊,轻轻拍了拍:“做噩梦了?嗯?” 邓姣仍然绷紧身体屏住呼吸。 梦境里的时间忽长忽短,有些景象甚至会定格很久。 她只能听见汩汩的水流声, 和身旁的男人反复踢踹椅背的闷响。 梦里的她似乎意识到, 她不可能要求他抛下她不管。 滚烫的泪水与冰冷的河水融合。 她咧着嘴, 哭得像个丢了玩具的幼童。 还能动的那只手颤抖着,努力捂住男人锁骨下撕裂的伤口。 尖利刺耳的耳鸣。 时间忽然快闪。 “咔”的一声断裂的脆响,在水流中混合成沉闷地一声“咚”。 椅子被踹开,她腿部的压力终于松懈。 身体被男人托起,蹬腿, 踩着座椅, 游到碎裂的车窗。 她被推出窗口,被他拼尽全力推举上浮。 当脑袋冲出水面的一刻,她不断呕吐出河水,却来不及深吸气, 能动的手发疯一样往水里挥舞。 她的手抓到他的衬衣,一把拽脱了三颗扣子,他终于挣扎着冲出水面,呛咳着摸到她的脸,“没事!宝贝……没事了,老公在这里!” 她终于看清了那张面无血色的熟悉面容。 “邓姣?说话啊邓姣!” 梦境一瞬间碎裂,邓姣涣散的视线凝聚,梦里男人虚弱的面容与眼前的英俊面容融为一体。 分毫不差。 邓姣恍惚注视着陆骋,哑声呢喃,“老公?” “什么?” 她至少开始喘气了,陆骋松了口气。 想起她之前解释过老公在她家乡的含义,陆骋困惑地歪头。 睡了一觉还会继续发酒疯? 他凑近邓姣的脸,有些嫉妒地沉声问:“又梦见我皇兄了?你们这伉俪情深怎么还仅限于酒后呢?” 邓姣神色呆滞。 忽然释放的巨量情绪和信息挤满脑海。 她承接了梦里那个自己的情绪,咧嘴大哭起来。 她想要立即回到那个白衬衣的男孩怀里。 即便此刻眼前的男人长相与他一样,她还是想要立即回到梦里那个他身边。 某种隐秘的绝望在告诉她。 时间不多了。 那就是最后能在他怀里的机会。 会很痛,会撕心裂肺,可是就算有一万次选择机会,她还是愿意回去再痛一遍。 “手机……手机还在包里呢怎么办?”她咧着嘴哽咽。 “什么救援队啊要等多久啊呜呜呜……” “是什么扎的呀?” “你骗人!不深怎么一直流血呢我害怕!” …… 突然,她身体被一双手臂抄起后腰和膝盖窝,横抱起来。 她被放在陆骋腿上,他的手臂紧紧按在她后背,她没法继续抓扯自己的头发了。 他胳膊禁锢着她,太紧了,弄疼她了。 但他抱着她左右摇晃,脸埋在她耳侧,喃喃低语。 邓姣在密不可分的拥抱中逐渐回到现实。 她听见他在耳边反复低语——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佛祖能驱邪么?急急如律令。急急如律令……” 邓姣的情绪忽然被打乱了,反而迅速从那股可怕的悲伤中挣脱出来。 “陆骋?” 陆骋停止晃动,陡然直起身,观察她神色:“你醒了?” 他皱起眉:“你梦见什么了邓姣?为何说的梦话叫人如此费解?” 邓姣迷迷糊糊地回答:“我……梦见我丈夫了?” 陆骋疑惑:“你说他一直在流血?怎么会梦见这个?我皇兄遇刺时你不是还在宫里么?” 邓姣摇摇头:“不是你皇兄。” 陆骋一愣,眼睛睁大,片刻,眯起眼质问:“你还有其他丈夫?真是深藏不漏啊皇嫂,凤印掰给你一半我是不是都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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