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一句认真说完,他松开她转身。 “长翊,备马。” 马车行了半日,停在清水县一个不大的宅院前。 徐稷先一步与他们告别离开,苏皎扶着苏夫人下了马车,迈进门槛—— “宴儿不来?” 苏夫人回头。 近些天她病着,苏皎忙不过来的时候,时常是谢宴陪着她,她总喜欢讲苏皎从前的事,他也乐得听,两人的关系亲近了很多。 谢宴本一路护在她们身后而来,早让长翊准备好了落榻的院子,听得这话摇头。 “我在外面还有事,娘与皎皎先回。” 苏夫人顿时看向苏皎。 苏皎笑着扶她进去。 “外面风大,可别凉着您了。” 入了内室,苏夫人看她。 “他是怎么惹着你委屈了?” 苏皎扶着她的动作一止。 “娘……” “说实话。” 她脸色严肃起来。 苏皎不知如何说,明面上看,她与谢宴今生的确没什么能闹起来的。 “不过是些小事,女儿能解决。” 她不着痕迹错开话题,又问。 “娘以后想在清水县吗?” “在这吧,你外祖母去世后,我很久没来了。” 京城没了她容身之处。 “那我留在这陪着娘好不好?” 她喃喃地将头埋在苏夫人肩膀。 苏夫人温热的手摸了摸她脑袋。 “你想怎么样都好,你做什么决定……娘都支持你。” 苏皎眼眶一热。 她迈出门槛,正巧看到那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街道拐角。 苏皎扶住门框,定定看了片刻,别开眼。 一切忙罢,院内也收拾了个干净,苏夫人问她。 “咱们来的时候,旁边那道门是不是开着?” “是呢。” “那是你那位老祖母还在这,走,咱们一同去看看。” 她提及,苏皎跟着想起从前。 她和娘在这住的时候,旁边的邻居也是位老婆婆,跟她外祖母是手帕交,两人关系很好,她和那个小古板哥哥,也正是在那时候遇见的。 迈过隔壁大门的门边,正好撞上徐稷。 苏夫人又问。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苏皎哭笑不得地喊她。 “娘。” “好了好了,既然这位大人在这,你就在外面陪陪他,娘先进去。” 苏夫人想贵客在这,总不能她们两个都进去见人了。 下人扶着她往内室去,苏皎下意识道。 “许是从前在京城见过你,我娘的话……你别当真。” 徐稷浅笑。 “进去吗?” 苏皎还想着她娘的事,下意识跟着迈进门槛。 直到徐稷自然地撩开帘子,听见里面的欢声笑语,她才反应过来。 “不对,我们应该去我家……” “稷儿。” 坐在椅子上的老妇人笑眯眯朝他道。 “你旁边这个是皎皎吧,都长这么大了,快来看看,这是你晚姨。” 徐稷笑了一声走过去,朝着苏夫人拱手。 “晚姨。” 又回头。 “小皎妹妹。” 一声隔着近十年的光阴传到她耳边的话,立时让苏皎怔愣在了原地。 “你……你是……” “我说在外面总觉得眼熟呢,原来这就是稷儿啊。” 苏夫人恍然大悟。 “皎皎还不过来,站傻了?这个就是你小时候总拿泥巴欺负的那个……” “娘!” 苏皎顿时闹了个红脸,连忙上前捂住了她的嘴,这回再不敢看徐稷了。 难怪他也懂医术,难怪他外祖家在清水县,难怪她娘觉得人熟悉。 她前些天还当着他的面说他是小古板! 苏皎脸上如同被烧着一样,随意寻了个理由,连忙躲出来了。 站在院里还没长舒一口气,一道脚步声靠近,清润的声音。 “怎么出来了?” “徐……徐大人,我……” “小时候还喊着怀辞哥,这会认了人,却只剩下徐大人了?” 苏皎更是囧然。 “我……” 看着她慌忙躲闪的样子,徐稷收了笑也不再逗她。 “由你怎么喊都成,至于前些天在会巫山……” 苏皎眼神漂移。 “你知道的,我这人记性一向不大好。” 苏皎长舒一口气。 “一路从京城来,多谢怀辞哥的照顾了。” 加上前些天摔落山崖那一截,她本还疑惑,徐稷对她未免太好,如今却有了理由。 “你早就知道?” 徐稷点头。 “那怎么……” “说了怕你以为我要报复泥巴的事,出了京城就躲远了怎么办?” 他话说的一本正经,苏皎顿时急着要解释,话到了嘴边,看到他唇角的笑,才明白是戏耍她。 “什么时候小古板也会说这样的玩笑了?” 一句嘟囔,徐稷听在耳边,顿时弯唇。 午饭却是一起在徐家用了,苏夫人和徐稷的外祖母凑在一起说着话,这俩本该活泼的年轻人却话不多,苏皎埋头吃着饭,徐稷也安静,用完饭,苏皎扶着苏夫人回去,远远与徐稷道。 “就临门,不必送了,怀辞哥。” 谢宴从拐角出来,猝不及防听见这一句。 “怀辞哥,这是个什么意思?” 徐稷背起筐,不答他往前走。 谢宴眯眼跟上去,抬脚踹去。 徐稷早有预料地闪身躲开。 “前脚喊着怀辞哥,转头就没大没小?” “应了我的怀辞哥便得有个哥哥的样子,哪家哥哥跟弟妇说笑?” 到了院子后面一处菜园,徐稷慢悠悠地拎着筐蹲下去找菜。 “临近的家门,她喊我哥哥,你觉得是什么关系?” 谢宴一愣,反应过来顿时咬牙。 早知道他和苏皎有些过往,但也没想是这么亲近的关系。 “你倒是闷得住。” 这种事到了现在才让他知道。 谢宴心里一阵阵泛酸,只消想起他和苏皎有这么近的缘分,加上这些天的相处,徐稷一路护送,又帮她良多,苏皎本就疏远自己,以后更决定留在江南,若是…… “不止你才知道,她也是。” 徐稷骤然出声,打断了谢宴的思绪。 才知道? 谢宴眼神一顿,心中才好受了些。 “不走就蹲下来跟我一起摘。” “找什么?” 念在这哥哥方才说那句话的份上,谢宴难得给了他好脸色。 “摘几样菜扒出来。” 话顿了顿,徐稷眼中闪过狡黠。 “你摘一样,我告诉你一件她小时候的事,如何?” 谢宴旋即乐了。 “多谢怀辞哥。” 两人摘了一圈,谢宴干净的袍子上都沾了泥巴,大夏天在外面,身上冒出薄汗,黏腻又难受,他却少有地耐心 。 听徐稷说她在这儿一年的生活,摘花爬山玩泥巴,徐稷一向少话的人竟也讲的绘声绘色,听到最后,他话一转—— “其实最有趣的是那一件。 那一年她才认了草药,对灵芝草喜欢得很,她护起来也不给晒太阳,又养死了。 哭个不停,最后只能我们陪着又养了一株,她外祖母抱着哄她—— 太阳晒着灵芝草,它感受到了爱与喜欢的抚摸,便长高了。 她信以为真。” 话音传来,谢宴笑着的脸色骤然一变。 “不摸一摸灵芝草就不能起来。” “为什么不能起来?” “因为灵芝草要晒太阳。” 握着筐的手一紧,情愫突如其来涌上心头,谢宴恍惚,终于在此时明白。 原来那么早。 原来那么早,他的小皇后就对他说过喜欢了。 —— 暮色四合,苏皎迈出门槛。 今夜赶上清水县的集市,外面热闹得很,她被苏夫人赶着出来走走,旁边陪着的自然是徐稷。 “多年没回来,果真没有从前热闹了。” 但这儿淳朴的民风和上京自然不同,好不容易回来,苏皎也高高兴兴地转了一圈。 回来后,她心情轻松的地迈进门槛与苏夫人道了晚安,又回到自己屋子。 门一关上,一道身影自后面将她牢牢抱住。 苏皎一惊正要挣扎,却感受到了那熟悉的气息。 “谢宴?” 谢宴拢着她的腰身,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的气息,越揽越紧。 “松开。” 他不应,与她耳鬓厮磨,脸埋在她侧颈,滚烫炙热的气息与酒味便同时席卷过来。 “你喝醉了?” “没有。” 他轻笑一声又去抱她,手顺着脊背轻轻抚着她,蹭一下,再蹭一下。 总算在苏皎生恼之前松开了手。 一分开,苏皎往里迈,才走了一步,又被他揽着腰抱了回来。 谢宴将她抱起放在软榻上,而后半蹲在她面前。 “看看这是什么?” 掌心是一对泥人捏成的模样,却瞧着不像人。 苏皎不想理他,他却偏缠着要她说。 “花,绿叶,动物。” 她敷衍地丢出一长串猜测,他也不恼。 “是草。” 更没趣了。 苏皎抬手推他。 “出去。” “像不像一对草人?” 他赶在苏皎再推他之前,将那泥捏成的灵芝草拿到她面前。 “你就当草人也喝醉了,不听我说,听它说一句行不行?” “你真……” “皎皎,它很喜欢你。 我也是。” 第64章 在等我吗?皎皎。 一双沉沉的眼认真地盯着她,苏皎手一颤,蓦然别开眼。 “长翊。” 门外寂静无声,仿佛没人在一样。 “再不出来,我将他从窗子丢出去。” 树影晃动了一下,还是没人下来。 她忽然心里生恼。 “我看你是喝醉了耍酒疯。” 什么花花草草,捏了个模样便来骗她说好话? “我清醒得很。” 谢宴笑了一声,见她不接,便将东西搁在桌上,伸手去抱她。 苏皎欲躲,却还是被他牢牢抱了过去。 “出去走走吗?” 谢宴问她。 “自打来了清水县,还没见你出去。” “不去。” “那你陪我去看看。” 谢宴磨着她。 “我想看看你从前长大的地方。” 苏皎指尖一顿。 谢宴趁着她失神的片刻,揽着她越过窗子。 等苏皎反应过来,两个人已经站到了街边上。 街上比她回去的时候更热闹了,但才来过一回,苏皎拔步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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