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子乔感激地点点头。 王苍带着温子乔去府学饭堂,在饭堂门口碰到贺文嘉,贺文嘉身边跟着几个叙州府的学子,贺文嘉笑着问王苍:“哟,这是你新交的朋友?” 王苍把温子乔介绍给贺文嘉:“他叫温子乔,渔娘叫人把他送到先生跟前来的。” 贺文嘉脸上的笑容凝住了一瞬:“渔娘,他怎么跟渔娘认识的?” 王苍:“我也不知。” 府学的几位学子见贺文嘉跟人有话要说,拍拍贺文嘉肩膀:“我们先走了,下午去甲二学堂,我们在那儿等你。” “行,下午我一定去。” 挥别叙州府学的学子,贺文嘉自我介绍:“我叫贺文嘉,家中排行老二,你可叫我贺二郎。” “先去打饭,坐下说。” 三人打了饭,找了个清静的地方坐下用饭,周围没有其他人,温子乔这才对两人道出其中缘由。 “梅大娘子对我有救命之恩,家母已经答应梅大娘子,过几日我会跟你们一起去南溪县,给梅家小郎君当启蒙先生。” 贺文嘉毫不避讳地问:“你是想投奔到梅家门下?” 温子乔点头:“梅大娘子看得起温某,温某自然以诚报之。” 坐下后一直没开口的王苍突然问道:“刚才说你年十七,可成亲了?” “还未,不过在下已有未婚妻,待孝期过后就成婚。” 得知完温子乔家里的糟心事后,贺文嘉赞道:“你未来岳家是个好的,这样还不曾断了两家婚事,你以后可要好好对人家小娘子。” 王苍看贺文嘉一眼:“你一个十四的人,如何好教人家将要成亲的人做事?” 贺文嘉恼了:“我不曾定亲,难道我这点事都不懂?哼,要我说,王苍你跟温子乔年纪相仿,你也该定亲了。” “不急。” 王苍没什么胃口,勉强吃完就放下筷子:“子乔,下午你愿意跟我去先生跟前听讲学,还是跟贺文嘉去交友?” “我跟你一起去孙先生跟前听讲学吧。”对他来说,如今最重要的是学业,交友是其次,不急于一时。 温子乔之父只得童生,能交给他的东西有限,跟在孙先生身边听了一下午,温子乔面上冷静自持,实则心里已经欣喜若狂,喜不自胜。 以前是读死书,死读书。今日他被大儒们打开了眼界,原来圣贤书还能这样读,原来这句话还能作此解。 孤独的旅人走入了人群中,鲤鱼跃过山涧飞入江河,他感觉自己找到了属于他的世界。 知道他上午落水,受了冻,王苍怕他发热,一直关注着他,叫小厮给他倒了好几回热茶。 不知是温子乔年轻身子骨好,还是听了许多大儒讲学正在兴奋上头,一下午竟什么事都没有,也没发热咳嗽。 渔娘帮温子乔,最开始只觉得这人尚且可帮,她给他机会,给他资源,她对温子乔最大的期待是能考上进士做官,比罗县令、张通判等出身寒门的官员混的好一些,能做个知恩图报对梅家有用的人。 傍晚文会散后,渔娘把人支开,单独跑去问先生:“您觉得温子乔如何?” 孙浔毫不吝惜他的欣赏之意:“出身寒微却不自轻,学识不足却不自卑,虚心求教却有分辨之能,很能坚守自己的想法。哪怕为师年幼求学未考中秀才时,都没有他这般心性。” “不好的地方呢?” “不好的地方,他太过秉直,当官若是不知变通,仕途不会太顺畅。” 孙浔笑道:“他这样的性子对你来说倒是好事,他是个知恩必报之人。” 渔娘微微一笑,她也这样认为。 今日下午渔娘跟温子乔的母亲乔氏聊了许久,从乔氏言谈举止中可看出,温子乔的家教错不了,是个值得相交的人。 “温子乔父母皆君子之风,温子乔想必也从他父母身上习得一二,且温子乔年岁不小,性子也定了。” 孙浔道:“放心,你的眼光差不了,他不会辜负你给他的机会。” 渔娘开心笑道:“既然先生也这般说,那我可以对温家母子再好一些。” “你们家子嗣单薄,羡林年纪又还小,你们家不缺养几个寒门学子的银子,早前我就劝过你爹了。你爹也应下了,只是选人不仅要看学识,也要看人品,你爹没碰到合适的人选,倒是叫你碰到了。” 孙浔提醒她:“给你家选助力归选助力,到底你年纪不小了,也要注意些分寸,别跟人走得太近。我听王苍说,温子乔已有未婚妻。” “先生,我知道的。” 孙浔未见过温母:“他母亲如何?” “是个讲理利落的妇人,性子也霍达,家里的顶梁柱没了,她也没有沉溺伤怀,一心只朝后看,想着培养温子乔读书上进。” 渔娘扶着先生坐下,又殷勤地给先生倒茶:“把温子乔带回南溪县,他母亲自然不能留在温家村。我家西北角有个小院,院里有四间正房,且对着后街的位置开了个角门方便进出,我准备跟爹娘说,把东北角那个小院给温子乔母子二人住。至于读书嘛,以后还要辛苦先生多教教他。” 孙浔轻哼:“孙梅两家亲如一家,不用你说,书房里自会给他添一张桌子。” 渔娘拍着胸口保证:“我多孝顺您是知道的,以后有我一口饭吃,就有您和师娘,还有我爹娘一口汤喝。” 孙浔忍不住笑:“别以为说好话哄我,我就能放你一马,回去后,该完成的功课一点不能少。” “那肯定的,我最爱读书上进了。” 渔娘把自己这段日子写的游记拿给先生看:“你看看我写的,文笔、趣味,哪样不比我家书铺热卖的《巴蜀游记》差?” 孙浔拿着游记看了起来,看了四五页,孙浔才不舍放下:“你想送去印刷售卖?” “不可以?” “你爹若是答应,自然可以印刷售卖。你的游记写得不错,十分有烟火气,景物描写更是让人有身临其境之感。” 渔娘写的游记更像是故事,她写冬日出游江上的寒风,两岸的美景,船工的辛劳,渔娘略显沧桑的笑脸,粗糙的手熬出鲜美的鱼汤……十分有人情味,孙浔看了几页就爱上了。 “只写了这一趟出游,内容未免少了些,不如多攒些文章,回头一起刊发。” 渔娘见先生同意,立刻道:“先生,以前我跟您去叙州府、嘉定州、重庆府这些地方时我也写了游记,待我回去删改删改,就能和这回写的集成一本游记刊印。” “你先改出来,待我看了再说。” 渔娘欢喜地应下:“先生,我的游记若是刊印了,我得起个好些的笔名。” “你想叫什么?” “就叫江湖浪人吧。”渔娘毫不犹豫道。 “你想了许久了?” “嗯嗯,我觉得这个名字甚好,先生觉得呢?” 孙浔自然觉得这名字太过粗俗,不够衬出文人的清雅,但是孩子喜欢,那就这个吧。 孙浔不接话,忽而提到她的笄礼:“明年你将及笄,你爹娘说了,你的表字为师来取。” “先生您想好了吗?” 孙浔端起茶喝了口:“别问,到时候就知道了,总不会给你取个粗俗的表字。” 哼,先生这是嫌她取的江湖浪人太粗俗了。 “先生,我们回来了。” 贺文嘉大大咧咧进来,一屁股坐下,给渔娘使眼色:“给大爷我倒杯茶来。” 渔娘伸腿就是一脚,冷笑:“呵,你是谁的大爷?” “哎哎,疼呀。” 贺文嘉抱着小腿揉,脸疼的皱成一团。 “梅羡渔,我帮你照看温子乔,你就这样对我?”贺文嘉瞪她。 是哦,渔娘感觉自己好像有点过分,正要道歉时,王苍进来就说:“贺二郎,你要脸不要?今日下午温子乔一直跟在先生身边,你照顾他什么了?” “哼!你骗我!”渔娘双手叉腰,气哼哼地盯着他。 贺文嘉咧嘴笑:“谁说没照顾了,刚才回来时我还跟温子乔说了,明日我叫几个下人送他们母子回村里,温家人定不敢欺负他们母子。” 出于礼仪,刚才王苍和贺文嘉两人,跟随温子乔去拜见他母亲了。 “行,你叫人去,我家也出两个护卫,再请张管家叫上几个婆子一起送他们母子去温家村,事情办好后,再把人带回来。” 渔娘告诉他们俩:“温子乔家中只有一个寡母,我要一起带回南溪县,也免得他挂念家里,读书不专心。” “你真准备培养温子乔了?你对人家都不熟悉,若是个白眼狼呢?” “先生也说了,眼前温子乔无论人品还是脑子都不差,先带回去,若是后头不好了,再说不好的话。” 该出手时就出手,不能因为怕温子乔以后信不过,就不干这事儿了。 渔娘是个果敢的:“我们家再差,难道还怕一个寒门子弟?就算我倒霉看走了眼,亏也是亏点银子罢了,我不怕。” 孙浔顺势教王苍、贺文嘉:“文嘉兄弟两个,王苍你是独子,你们两人家里人丁都单薄,除了家里给你们培养的管事下人,你们也该多交些朋友,或是像渔娘这般资助些贫寒学子,以后也是助力。” 孙浔当年被渔娘的祖父收为弟子,带到身边教养,自然有感情之故,但他师父也有给师弟梅长湖找帮手的想法在。 没有师父的培养,孙浔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到京城去,也不会闯下偌大的名声,在他看来,这是对双方都有益处的好事。 孙浔并不排斥这些,因此,他也不避讳教弟子如何选择可堪培养的寒门子弟。 “多谢先生指教,我们记下了。” 孙浔叹息:“南溪县是个秀美安稳之地,什么都好,就是文教不兴,没几个聪明的学子。” 若是南溪县有可堪培养之人,也不用在外面选人。 说完温子乔的事,贺文嘉想到许耕,他对渔娘道:“你还真猜对了,许耕就是出身南阳府许家,《中原农耕术》这本书是他祖父亲手所写,你手里那本是印刷本,原本在许家手里。” “许耕为什么没留在老家南阳府继承家业?怎么跑到叙州府去了?” “嗨呀,还不是前朝战乱的缘故。” 南阳府啊,自古以来就是粮仓,也是军事要塞,百战之地,哪朝哪代换皇帝打起仗来,南阳府都难逃得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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