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文嘉不信:“若是真有野鸭子,早就被抓光了,哪里还轮得上你。” “反正我明儿闲着无事,我瞧瞧去。” “不行,你再等几日,等府学的文会忙完了我们一块儿去。”贺文嘉也想去玩。 渔娘轻哼一声,才不等他。 贺文嘉还想歪缠,可惜张家的下人来请他们去前厅用饭,当着张家下人的面贺文嘉还是要脸的,悻悻地闭嘴了。 渔娘拿着绣帕捂住嘴笑,用了晚食后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告退后就回自己住的屋子了。 隔日,王苍和贺文嘉两人一早跟着先生去府学文会,等他们走了后,渔娘穿的暖暖的,带着人去码头赁了条船,带着丫头仆从出发去野鸭滩。 今日准备得妥当,披风、暖手炉都不缺,还戴了一顶雪白的兔毛镶七彩珠链的帽子,那真是从头到脚暖呼呼的。 船到了野鸭滩,渔娘学着船娘,拿着一根两三米长的细竹竿在干枯的芦苇丛中敲敲打打,鸭蛋没捡到,偶然惊起了几声野鸭叫。 渔娘惊喜道:“哎,真有野鸭!” 船娘笑道:“野鸭滩里原本没有鸭子,只有一片芦苇。后来呀,有一年江里涨大水,江边两岸村落里,有些百姓家里养的鸭子顺着山水从小河沟里游了出来,跑进这片芦苇荡里,再也抓不到了。” “家鸭变成了野鸭,在这片芦苇荡里繁衍生息,野鸭子越来越多,若是运气好抓到一只,也能给肚子里补充补充油水,来抓野鸭子的人多了,这片野鸭滩就有了名声。” 船娘陪着说些有趣的小故事,船夫把船往鸭子叫唤的地方划,鸭子叫声不停,渔娘皱起了眉头,总感觉有些不对。 船绕过一片芦苇,鸭子嘎嘎嘎的叫声还没停,更来的护卫听到落水声,顿时大叫:“主子,有人落水了。” “哎呀,快划过去瞧瞧,这么冷的天若是落水了,别冻死在水里。” “救命!” 前头一片芦苇丛里被压趴了,一个人在水里沉沉浮浮,他试图抓住旁边的芦苇秆,一把芦苇秆哪里支撑得起一个青年男人的体重,于是扑腾两下又沉了下去。 “主子小心。” 两个丫头护着渔娘,渔娘忙吩咐护卫:“快,看如何把人拉上来。” “有法子,给!” 船夫赶紧把手中撑船的杆子递过去,护卫站在船头把长竹竿递到落水的人面前,那人立刻拉住竹竿。 “你抓稳了,我把你拉上来。” 那人冷的直哆嗦,吸着气道:“多谢兄台搭救!” 说话的声音莫名的熟悉。 等护卫把人拉上来,渔娘才看清楚,这是昨日那个倒霉的温子乔。 不仅渔娘认出来了,梅家的下人也认出来了。 温子乔感谢过后就道:“劳烦各位把我送上岸,我家就在前头温家村。” 梅家下人没有傻的,听他如此说,心里就已经猜测,是不是昨日那个叫温常德使坏,让他落水想害死他。 温子乔十分敏锐,察觉到救命恩人们同情的目光,他抱着肩膀哆嗦着直接问道:“在下……可认识诸位?” “咳,昨日我们在文新书铺门外见过你与人发生冲突。” 温子乔苦笑了声,他道:“诸位想多了,那人没胆子害我性命,是我在坡上砍柴,没注意踩到一块石头滚下坡来。” 渔娘抬头看了眼岸边四五米高的斜坡,斜面光秃秃的十分干净,连棵树都没有。 哎,这人也挺倒霉的。 送佛送到西,渔娘叫两个护卫把人送回温家村,她在河边等着,没事儿随处瞎看。 站在船头那个护卫看到从坡上滚下来的那块摔成几瓣的石头:“主子,看石头的颜色,这石头应该埋得挺深,那个书生一脚踩滑就把大半埋在地里的石头踩出来,不太可能。” 渔娘伸头看那堆石头,红色的块状岩石,不是很结实的模样,要不然也不会从四五米高的地方摔下来就碎了。 “主子,若是在坡上石头就碎了,那也该是碎在土坑里,不会滚下坡来。” “你说是有人想害温子乔,有意为之?” “十有八九。” 半个时辰后,护卫回来了,一块儿回来的还有温子乔母子,温子乔母亲看到渔娘一下就跪下了,泪眼婆娑:“多谢贵人救我儿一命,老妇人无以为报,我……” 渔娘打断她:“你们既然无以为报,这个报酬我来提如何?” 乔氏愣了下,立刻赌咒发誓:“贵人只管说,老妇人没有不答应的。” 渔娘笑眯眯道:“不用如此紧张,我也不用你们如何。我家有个弟弟,需要一个给他开蒙的教书先生,你们若是想报恩,不如跟我回家,教我弟弟读两年书吧。” 温子乔还未说话,乔氏一口答应:“贵人家在何处,我叫我家大郎今日就去贵人家。” “我家在叙州府南溪县。”渔娘看向温子乔:“你若是想报恩,得离开保宁府,随我去南溪县。” 温子乔犹豫了片刻,这才拱手,低头道:“小子答应,多谢贵人善心。” 善心吗?或许有一些。 在渔娘心里,温子乔这人尚且值得培养。 温子乔这种学识不错,只要教育资源给足,顶多三十来岁就能中进士当官,前程定然比罗县令、张通判他们这样的寒门子弟强。 梅家人丁单薄,她弟弟年纪又还小,等温子乔出头时,她弟弟正是读书考科举的关键时候,正好可为梅家所用。
第20章 世家的手段 渔娘只说叫温子乔去家里当先生,给他弟弟开蒙,却没说要留他几年,温子乔纵使打定了主意要报恩,内心多少有些忐忑不安。 渔娘看出来了,带着温家母子俩坐船去保宁府的路上,渔娘就道:“我家姓梅,在南溪县开着一家书铺,我家还有一座藏书楼,也有厉害的先生,你若是有本事科举做官,我们家自然乐见其成,不会阻拦你。” 听到书铺和书楼,温子乔心里一喜:“多谢您……” “你可叫我梅大娘子。” “是。”温子乔激动地低下了头。 渔娘带着温家母子俩人回张家,进了张家大门,温家母子心里不知如何震惊,这位救命恩人竟然是官家身份。 “别误会,张大人是我先生同窗,我家不是官身。” 渔娘吩咐阿青请张家管家进来。 张管家不过片刻就来了,渔娘笑着对张管家道:“我给我家二郎找了个先生,过两日要带他回南溪县,一会儿你带他去找我先生,叫我先生认认他。” 渔娘打量着身穿洗到发白的青色学子服的温子乔:“打今日起,你就是梅家人,你去吧,我先生会关照你。” “是。” 温子乔跟着管家出门,他还不懂梅大娘子这话是何意,管家却听得明白,梅大娘子这是给家里选了个门客。 门客是世家的讲法,如今世家被打压得低调了许多,门客这样的说辞不好明面上说。 张管家笑呵呵地吩咐马房准备了马车,他亲自送温子乔去府学。 挂着张家牌子的马车出门去,管家笑着问温子乔:“瞧你是个读书人,以后去梅家有福啦。” 温子乔有心求教:“小子只是个普通读书人,什么都不懂,还请您多指教。” 管家等的就是这句话,他下巴微抬,鼻间轻哼一声:“梅家可不是普通人家,现在虽不比前朝风光,到底挂在世家谱的尾巴上,家里不是顶富裕,也不缺银子使,家中还有些人脉能用,缺的就是你这样可堪培养的人才。” 可堪培养的人才吗?温子乔屏气凝神细想,梅家肯救他,竟是为这个? “别家子孙多的,儿女都是分开了排大小,梅家不一样,梅家老爷只得一儿一女,两个孩子都是放一起排的大小,除了你刚才见过的梅大娘子,家里还有一个梅二郎。” “竟是如此。” “哈哈哈,若是不知道的人,听说梅家有个梅二郎,定然会以为梅家有个梅大郎。” 梅家人丁少,唯一的小郎君还未开蒙,选个年纪合适的年轻人培养,也合情合理。 温子乔心定下来,细心请教:“梅大娘子说的这位先生,是何人?” “这位先生,姓孙名浔,字广明,和我家大人是同窗,乃是前朝进士,本来是有望三元及第的大才之人,因为不怨愤皇帝昏庸无能,天下民不聊生,在殿试时大骂皇帝,若不是朝臣苦劝,当时孙先生就要被黜落,丢了进士功名。” 张管家笑道:“孙先生是个有大才之人,若不是因为冷了心,就是在今朝,他若肯出仕,定也能位列朝堂之上。” 马车拐进府学街,温子乔忙问:“咱们去府学文会?” “没错,我家大人和孙先生都在文会上。”张管家笑道:“小子,你的运气来了。” 温子乔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容。 昨日他带着自己写的文章来府学,本是想借着文会的机会,请人看看他的文章。无奈温常德找他麻烦,文章落了一地,沾了脏污,没法拿出手,只得作罢。 不过一日,他今日再来府学,他的身份不再是不得意的穷困学子,而是被人请进去听大儒讲学的学子。 梅家的恩情他记下了! 他温子乔,绝不是背信忘义之辈。 张管家引着温子乔到张砚、孙浔跟前,张砚看到后就问:“管家,这是谁家的才俊?” 张管家躬身笑道:“回老爷,这位学子叫温子乔,碰到点事情,梅家大娘子救了他一回,见他颇有学识,就吩咐小的把他送到孙先生跟前来。” 孙浔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情,他仔细打量温子乔一番,在场学子众多,孙浔也不好细究,就道:“你叫温子乔,什么年岁了?可曾读过什么书?” “回先生,学生叫温子乔,乃保宁府温家村人氏,今年已满十八,四书五经都读过,只是不精,只得中童生。” 温子乔说话不卑不亢,在府学先生及外地来的大儒面前也不曾失了体面。 温子乔答的粗略,孙浔又大概问了问之后,孙浔和张砚都觉得他学识尚可,考个秀才不在话下,怎么如今还是童生? “本来今年院试要参考,可,学生父亲离世。” “家里可还有什么人?” “家中还有母亲。” 孤儿寡母,真是可叹。 贺文嘉又跑去跟那位会种地的许先生聊天去了,人不在跟前,孙浔把温子乔交给王苍。 “你且跟着王苍,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他。” “多谢先生。” 温子乔和王苍对视一眼,王苍笑道:“快午时了,一会儿先生跟大儒们有应酬,顾不上咱们,一会儿你跟我去府学饭堂用午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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