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请帖是尝试的第一个法子,她能来最好,若是不来,他就让长安扔木雕,借口入府寻物件再请她一回,若是还不成,谢成烨还有第三个法子、第四个法子…… 不见到她誓不罢休。 谢成烨低沉的嗓音说着和他往日言行大相径庭的话语,执拗又坚定。 令沈曦云觉得心慌。 “公子非要见我,是为了什么?”她不解发问。 谢成烨静默着把木雕塞回她手中,示意是给她的。 “为了满足我的私心,更是为了你的安全。” 谢成烨抬手想请她进宅子,“窈窈,关于那个梦,我有话跟你说。” 沈曦云本想拒绝,但怕真错过什么要紧事,只得说,“阿希他们还要等我,希望公子莫说得太久。” 迎着陈家兄妹不赞成的目光,她跟着谢成烨进宅院。 午后的日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洒落在宅邸瓦片青砖上,蒙上一层金纱。微风吹起垂花走廊下沈曦云的衣摆。 她跟在谢成烨身后亦步亦趋走着,不知他是要把自个领到哪去。 走到路过庭院处,之前在门外听见的丝竹声愈发响亮,她怕被宾客瞧见,挪着步子躲到谢成烨身侧,希望能借此把自己挡住。 谢成烨余光瞥见她的动作,唇边勾起一丝轻笑,又偷偷收敛。 走进庭院,沈曦云按耐不住好奇想瞧眼宾客都有谁,这一眼,直叫她愣在原地。 庭院内除了唱戏吹打的戏班,并无旁人。 谢成烨停在她身后解释,“会来贺喜的不过官衙中几位官员,我早已告知他们今日不会在府中设宴招待。” 今日所谓乔迁之喜,他唯一想等来的客人只有那么一位。 “今日我特意请了江州有名的江南菜系师傅上门,备了许多菜肴,窈窈待会儿可要用些?”他轻声道。 沈曦云错开视线,“阿希还在等我,不必劳烦。殿下不若先说说梦?” 谢成烨的目光没能得到回应,看着那姑娘低垂细白的脖颈,在心里暗暗叹口气,请她到书房。 “你应知晓三月三会发生了什么?”关上书房的门,谢成烨第一句这样问道。 “知晓,那日温公子血书现世,斥责朝廷昏聩,然后上苍有感,降下异象。” 茶楼里的说书先生对此事大肆渲染,讲了个分外长分外波澜起伏的故事。 但典籍上仅短短一行字记载:日有食之,既。天昏地暗,庶人奔走。 百姓们都说是温易之的死使得上苍愤怒,用天狗食日,太阳消失的方式惩罚官府的无能。 两件事撞在一起,成了各州起义最好的理由。 昔日谢仓能以昭华公主为妖星行清君侧之名攻入京城,今日他们为何不能以日食为凶兆夺取权力呢? 事到如今,他们能猜出此事同太阴教脱不了干系。 “逆党要造反,隐山寺也好,城中各店也罢,更多是幌子。他们是想借温易之的死和日食的力营造舆论。” “温易之,应当并非自戕。”说到这,沈曦云出言提醒。 “是,窈窈,后来,我也怀疑过他的死因,只是寻不到证据。” 沈曦云忍不住问:“那为什么不放了他?” 他明知道温易之有死亡的危险。 谢成烨深邃的眼一瞬不错盯着她,“窈窈,是为引蛇出洞。温公子也是同意此事的。” 见她面上仍旧担忧,他接着说:“总之,很快逆党就会在江州城有大动作,他们恐怕早已知晓你在我心中的重要性,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窈窈,我不放心,让永宁跟在你身边保护你罢。” 永宁?沈曦云想起了那个始终沉默寡言站在谢成烨身边,存在感极低但又忠心耿耿的护卫。 “可是……”沈曦云刚起个话头,被猜出她拒绝意图的谢成烨打断。 “算我求你了,窈窈。谢成烨求你答应,好么?” 真的记起前世后,她最后躺在西郊别院浑身是血的模样时常浮现在谢成烨眼前。 他一时见不得血,甚至见不得红,一不小心看见,便无法自控地心悸。 惶恐和不安攫取他的理智。 他没法再承受一次失去她的岁月。 他已经和永宁下了严令,哪怕发生像上回花朝节上的事,永宁也要优先待在她身边保护。 沈曦云不曾见过这样的谢成烨,听过他这样说话,醒来后,这人真真变了好多。 “殿下愿意派永宁来保护,我不胜感激,只是殿下身边岂不是无人护卫?” 她记得谢成烨身边常跟着的也就是长安和永宁二人,长安又是沈府在江州采买的小厮,谢成烨恢复记忆后没换人已是稀奇,再独自伺候王爷,能成么? 谢成烨不知她心中想法,道:“我还有长安。” “长安那绣花拳脚能抵用么?”她记得招人时长安露过两手,武艺算不得高强。 谢成烨刚想说长安自小陪伴他,武艺是没话说的,转念意识到自己曾瞒过她什么。 他不曾告知她,他在翠雀山被救起后,并未失忆多长时间。 坦白的话语到了嘴边又咽下。 把这事一说,免不了又让窈窈伤心或是生气,上辈子到这辈子,他瞒了她数月,都不曾表明身份,他无法说明起初的厌烦,更不想再添隔阂。 她现在已经十分避着他了,再说这些,无异于火上浇油。 谢成烨在心底默默道歉:窈窈,说好坦诚,但好像又要再瞒一瞒你。 抱歉,等此前事毕,他定和盘托出。 “除了长安,还有王府的暗卫和官府的衙役,窈窈不必担心。” “倒是还有一事,我须得提醒你做好准备,圣上大抵很快会召你入燕京。” 上辈子他在奏折中隐瞒下此事,皇帝却还是知晓,隐瞒的行为助长了他的怀疑。这辈子,谢成烨授意知州把事情经过和疑点原原本本写下呈上御案。 既然避无可避,不如由他把控事情进展。 谢成烨指腹抚上她微微皱起的眉心,抚平。 “窈窈,你不必担忧。皇祖父生性多疑,你越逆着他,他越觉得有隐情。这桩身份疑案,只要让他知晓,他是一定会先见你确保你在他掌控下。” “但这次,我亲自带你去。” “若有人要杀你,一定要先从我的尸身上跨过去。” 他一字一顿说道。 谢成烨轻柔地将指尖从额角移到她的乌发,“而且,燕京繁华,窈窈就当去玩乐一番,那些曾欺负你的贵女,孤给你撑腰。” 他愿他心爱的姑娘肆意快活,不论是在江州还是在燕京。 上辈子的事,他绝不容许再发生。 ** 这头西正街在庆贺乔迁,那头济善堂大夫药童穿梭忙碌。 吴玥被坐诊大夫检查完身体,借口休息回了自个单独住的屋子。 沈曦云特意嘱咐拨给她的,希望她睡得清静。 吴玥靠在榻上没一会儿,耳边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如此悠闲,莫非是忘了我等的大计?” 她张开眼,看向悄无声息进屋坐在榻边的男人,“你还有脸质问我?这个计划里若不是有义母的帮助,能成事?而若是没有我,义母会来么?” 她眉眼下压,显出几分泠冽和肃然,“将作才是那个忘了尊卑的人罢,你要记得,你是臣子,我是主子。” “哪有臣子质问主子的道理?” 这话让男子噎住,只得应是。 她扬起嘴角高傲地笑笑,“理解将作复国报仇心切,如今万事俱备,只等温易之一死,日食来临就可成事。届时天下舆论四起,谢家将亡于昔日他们自个借助的东风。” 男子沉声,“但还是需要一个皇室血脉之人作为筏子,起事才算名正言顺。” 她冷笑,“人不是已经有了么?” 吴玥点了点自己身上的伤,“枉费演这么一出戏,不就是要把人送到谢家跟前么?” 男子皱眉,“但臣不明白,为什么是她?” 她眼底冰冷,坐起身,居高临下看向眼前人,“既然总是要找替死鬼,为什么不能是她呢?刚好也能让谢家子孙尝到肝肠寸断的滋味。” “一举两得,将作不称赞一句计谋精妙,还冒险来问?” 吴玥神色不耐的挥挥手,“后续若是没有什么要紧事,就不要来寻我了。如今我有伤在身,江州的行动交由将作全权督办,实在不行还可以去找表哥。” 她的目的已经达成,后续的事都与她无关了。 男子遵命,走前用余光再瞧了眼榻上的吴玥,虽然易了容,眉宇间还能看出几分陛下的影子。 谁能料到,这位主子如今能对自己、对他人这么狠,陛下和皇后娘娘若是在世,肯定不会想到自己的女儿成长为这般模样。 男子出门后混入病患中悄然隐匿离开。 拐了七八个弯,又到官衙门口晃悠一圈。 沈曦云对济善堂中发生了一番对话并不知情,反而想着是不是该让景明送些话本零嘴给吴玥,免得她养伤无聊。 “小姐,酒取来了,你可得悠着点喝。”春和见沈曦云趴在书桌边放空,把桃花酒搁在案几上叮嘱。 沈曦云从隔壁回来时,可谓落荒而逃,想到谢成烨最后说会一起进燕京,心生畏惧。 上辈子,她在燕京的经历太糟糕了。 没见识过燕京的繁华,尽是讥讽冷待,想起便后怕。 谢成烨陡然转换的态度、温易之的安危以及逆党的阴谋诡计一起在脑海里打转,把她脑仁搅得疼,索性让春和把酿的桃花酒取一坛出来。 喝酒浇愁。 知晓春和盯着,她特意藏了些床边箱笼中,准备入夜后偷着喝。 是夜,夜深人静。 沈曦云支起一盏烛火,在床帐内,偷偷小口饮桃花酒,喝着喝着,眼前出现个模糊的影子,是谢成烨。 这人站在她跟前,面庞在灯火下格外柔和,温声问:“窈窈,怎么了?” 白日里勾起的对燕京的畏惧霎时间涌上心头,小姑娘眨巴几下眼,泪珠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委委屈屈道,“谢成烨,你别再缠着我了好不好?” 她害怕。
第58章 玩一玩他谢成烨,你真的很…… 屋内一盏孤灯如豆,映照出帐幔前的身影。 沈曦云盘腿窝在被褥间,锦缎寝衣在灯光映衬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纤纤玉手轻抚着额前散落的发丝,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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