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敢奢求找回那个永远热切的窈窈,我只要此时的窈窈。我所奢求的不过是常常能见到你、触碰你。”谢成烨轻轻地抱着她,不敢用太大的力道。 “哪怕是用强硬的手段,哪怕你不甘愿,我也只想要你。” 谢成烨声音里带着点低哑沉闷,甚至隐隐有哭腔。 沈曦云没再挣扎,而是把下巴搁在他肩膀,在他耳边说道:“谢成烨,我知道你不会的。” 他不会舍得真这样伤害她。 经过在燕京这些日子的相处,她愈发了解这位淮王殿下了。 了解他高贵淡然的外表下的赤忱心肠,了解他的彷徨和犹豫。 因为父母亡故、因为别样的成长环境造就的谢成烨。 恰如在门口时的宣旨,他没发硬下心无视她的不愿,让周福海宣旨。 从那一刻起,这道赐婚圣旨注定无法宣读了。 谢成烨偎在她颈边苦笑,为她的明镜似的心。 不知是该欢喜还是伤感。 沈曦云轻轻拍打着他的脊背,安慰道:“殿下,您仔细想想,虽说诸多事件波折,但仔细数来,我们其实才成婚了不到四个月。” 太短了,短到后来三个月的囚困就能把沈曦云的欢喜时光磨平。 说爱,未免太过轻易。 刚及笄的姑娘不懂这些,将对爹娘的怀念移情、对俊美的男子的欣赏、对缘份的笃信杂糅在一起,误当□□情,于是日日跟着郎君后头,不知羞耻地言爱。 “殿下,我一直觉着,大抵是我上辈子死得太惨烈才会让您记这么久、这么深。” 死在他怀里,药食无医、尸骨不存。 满地的血染红了他的衣衫。 于是谢成烨心里永远记得那一抹红,紧闭的庭院里死去的姑娘成了他长久的梦魇。 跟她重活后最初的经历一样。 夜夜陷入梦魇,不得脱身。 谢成烨喃喃道:“不是的。” 他知晓,不是这样的。 但他亦知晓,此刻无论说什么,这姑娘都不会相信。 宅院街巷外市井喧嚣,宅院内人声静默。 沈曦云的衣襟感受到一点濡湿。 ** 望着紧密的大门和越聚越多的人群,小太监到周福海跟前问:“干爹,都快一炷香了,咱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呀?” 再等下去,他们到府上宣旨宣到一半结果被叫停的事就要传遍燕京了。 周福海斜撇一眼,“自然是等到王爷出来,难不成,你想进去催?” 眼底的意思是你想触霉头,他也不会拦着。 宫里不会看颜色的小太监,早晚有一遭。 小太监悻笑,“不敢不敢。”退到一边安静候着。 刚说完,久闭的大门终于打开,谢成烨和沈曦云并肩走出。 不等周福海再说话,谢成烨对他道:“劳烦周公公跑着一趟,把圣旨给孤罢。孤会进宫向皇祖父解释。” 周福海恭敬地呈上卷轴,趁着动作,看了眼二人。 淮王殿下脸色些许苍白,倒是这沈姑娘,瞧着没甚变化,让人摸不着头脑。 将一名商女赐婚给王爷,若不是知晓这是淮王花了多大力气才得来的赐婚圣旨,外人只怕是都以为圣上厌弃了淮王,才配了这样一位王妃。 偏偏这位修了八辈子福气才得来机会的沈姑娘还不乐意? 周福海只觉得办了件奇怪差事。 可向皇上复命时,皇上的反应更让人摸不着头脑。 谢仓冷哼一声,把笔一甩,“她还拿捏起做派了。” 起身踱步几圈,又笑起来。 “算了,这姑娘不乐意就不乐意罢,朕还能逼迫不成。”他大掌拍了拍周福海的肩膀,“儿孙自有儿孙福,朕不勉强。” 全然一副和蔼可亲长辈的模样。 变化极快,跟淮王来请旨时的暗自气恼又变了副神色。 君心难测,周福海不敢妄自揣度。 正跟孟云瑶话家常的贵妃也听闻了这桩消息,她轻轻放下茶盏挑眉。 “有趣,泼天的富贵走到门前,都能狠心关门。这位沈姑娘倒跟之前宴会上的表现不一样。” 安贵妃看了眼正插花的孟云瑶,问:“本宫瞧云瑶和那沈曦云相熟,可有什么说道?” 孟云瑶低垂眉眼,手持银剪,伸手“咔哒”一声把多余的枝干剪掉,答: “不敢,不过是多说了几句话罢了,算不上熟识。殿下会直接请旨赐婚,云瑶不曾料到,沈姑娘会拒婚,云瑶就更不曾料到了。” 安贵妃见听不了其他乐事,便道:“成吧。今日不是淮王生辰宴?云瑶也该准备赴宴了,本宫就不强留你。” 孟云瑶最后落下一剪子,完成作品,起身告退。 丫鬟跟在后头,到了马车内,嗫嚅着声音问:“小姐,淮王这么会突然请皇上赐婚让那个沈曦云做王妃呢?” 那小姐该怎么办? 孟云瑶冷着脸,话语如毒蛇狠戾,“给我闭嘴!” 丫鬟怯懦噤声。 她脸上继续端起温婉的笑,拍了拍丫鬟的手,“好了,这事燕京内谁能料到呢?” 安贵妃或许听说了消息,但也藏着掖着,不愿说出口。 她不知晓,再正常不过。 但捏着衣袖的手收紧,指节泛白。 “回去稍作准备,我们就去赴淮王殿下的生辰宴。” 到了宴会上,孟云瑶一打眼就瞧见了沈曦云。 她坐在角落里,小心隐匿着身影,似乎正在吃案几上的一盘糕点。 她端方仪态,向沈曦云的方向走去。
第69章 崩坏中就是这笑,不是对他…… 大殿之上,金碧辉煌。 宫灯映射到檐顶,琉璃瓦折射着璀璨的光芒。舞姬们身着彩衣,在殿中央翩跹起舞。 王公贵族举杯畅饮,觥筹交错间,丝竹管弦、笑声恭维同偶尔兴起祝酒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在一片喧嚣中,殿角一隅,身着桃粉色罗裙的少女端坐着同丫鬟交谈,丝毫不被殿内的氛围影响,自成一片天地。 只是偏有人要来打搅。 “沈姑娘把场面搅得天翻,怎得自个反倒偷起闲了?”孟云瑶落落大方上前同沈曦云招呼,眼神随意掠过她面前的案几。 并不是今夜统一的吃食,倒像是单独备下的。 “我又不是今日宴会的主角,怎能喧宾夺主。况且,哪里搅得天翻,这不是一片安稳?”沈曦云随手指着殿上觥筹交错的景象。 孟云瑶笑笑,“沈姑娘今日在潘楼街当街叫停宣旨的事可已传得到处都是,殿上诸人虽饮酒,却都分出心神关注沈姑娘呢。” 譬如此刻拉着堂姊妹说闲话但视线有意无意往殿角飘的周善仪。 譬如数位钦慕淮王的贵女。 今日这场宫宴是皇帝为淮王所办,几乎将燕京大半数得上名号的权贵家眷都请了过来,或许对旁的皇家子弟称得上夸张,但对淮王来说,这待遇实属正常。 谁人不知当初淮王小小年纪便跟随祖父和父亲上战场,建朝后谢立廷早早亡故,他又多被谢仓教养长大。 真论起来,这些年,皇帝纵是待太子都没有待淮王亲近。 如今的太子谢立州是皇上任幽州节度使时的长子,幼时学武,后来更有天赋的谢立廷出生后改学文,欲以文官入仕,谁知赶上此等时机,父亲成了皇帝,他顺理成章被立为太子。 只是太子平素温和,不喜与人争事,每每朝堂上吵起来,太子永远是在中间调停那个。 也因这个缘由,得过皇帝“没有血性”的评价。 而皇帝对谢成烨似乎从不曾有过负面评价。 随着皇上年岁渐长,甚至隐约有风潮猜测他会不会隔一代将皇位传给淮王。 淮王在燕京如此炙手可热,除了他俊美的姿容,少不了有这个猜想推波助澜的缘故。 “他们瞧他们的,我吃我的。” 说罢,沈曦云面色平静拿起碟中的一枚犹有余温的雪花酥,放入嘴中。 “那我不打扰沈姑娘了。”孟云瑶的位置不在此处,身为国公府的大小姐与淮王在燕京有总动的友人,她做的更靠近上位。 “只是,刚巧见到,我也向沈姑娘提个邀约。入了小暑天气日渐炎热,不知沈姑娘可愿去我府上的别庄避暑,在燕京外三十余里的山中。” 孟云瑶嘴角扬起的弧度愈发温婉。 沈曦云看向她深色的眸子,道:“闲来无事,孟小姐盛情相邀,我岂敢拒绝。” “那我们说定了,到时我亲自派人来接你。” “好。” 沈曦云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捏着雪花酥的力道逐渐加大,捏出一点浮末,洒落到衣裙上。 春和见状,连忙过来打理。 理完衣裙,春和仔细瞧了瞧沈曦云的妆面,道:“今儿是小暑,小姐又坐得远了,殿内的冰凉气到不了这儿,小姐可觉得热了?” 边说着,边想起自个带了团扇来殿上,连忙拿出来,准备侯在一旁时刻给小姐扇风。 沈曦云娇笑着,点了点她的额,“知道我家春和最贴心了,但可不能让你累坏了。” 从春和夺来团扇,沈曦云自己轻轻扇起来,观望殿内的景象。 这个角落的位置不是谢成烨给她的,而是她自己选的。 图个清静。 当其他人目光看来时,她不至于过于惊慌失措,也不至于被贵女们眼里冒着的火灼烧殆尽。 更重要的是,她同孟云瑶说的话是真心的。 这场宴会的主人公是谢成烨,做东的是皇上,这二人,她都攀不上半点关系,跑去高位上作甚呢? 当笑话给人看么? 她做不出这等事。 是以谢成烨再怎么用乞求或要挟的目光看她,她都执意要坐到角落。连带着把春和一起带到了宴上。 随着总管太监的高声唱名,“皇上到!淮王到!”宫宴正式开始。 沈曦云俯首叩拜行礼,起身后,跪坐在案几前,规规矩矩不再往上看一眼,而是专心品尝起面前的糕点。 有些糕点是江南一带不曾有过的做法,别有一番风味。 尝过几块,宫婢为她斟倒瓷壶内的饮品,她端起杯盏品尝,不过一口,她手臂略僵硬着愣在原地。 “可是不合您胃口?”宫婢见她反应,带着几分怯意发问。 “并不是,是我爱喝的。”沈曦云放下杯盏,宽慰道:“我只是惊讶,太和我胃口了。” 她入殿落座后不曾尝过,所以此时才发现,案几瓷壶内竟然是果子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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