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巷内制作的饮品,断断不会是这等皇室宫宴会供给众人的。 那是谁做的,答案不言而喻。 她半抬着眼,瞥见视线内一团模糊的光晕中端正的玉带,同它主人一般,方方正正、一丝不苟,垂下来的衣摆间是奢华的金丝银线织就的纹样。 沈曦云饮尽杯盏中的果子露,同宫婢道:“你不必慌张,我十分喜欢喝。” 宫婢松了口气,微微福身,继续侯在一旁服侍。 两支舞的功夫过后,皇帝拍了拍手,简短留下几句交代便退场离开。 他年事已高,这样的场合,露个面便成,一直待下去,他不乐意,下面的小辈放不开手脚也不乐意。 谢仓大笑着离席,周福海追在后面,念叨着备了醒酒汤,皇爷注意身体,弓腰垂首间看了眼坐在殿角的沈曦云。 这位沈姑娘怕是不知道,她这位置虽偏僻,但好巧不巧,从殿上高台能把此间的动静尽收眼底,无半点遮挡。 皇爷不在意这些,但坐得离陛下那样近的淮王殿下眼神往她那看过多少次,周福海多多少少有所感知。 惯会察言观色的总管太监摇了摇头,紧跟上前方皇帝的步伐离开大殿。 谢成烨端坐在高台上,手中把玩着白玉酒杯,又喝下一杯酒。 今晚在殿上来贺生辰的,谢成烨统统含笑饮下并再酌一杯。他是今夜宫宴主角,纵是喝得再怎么多,也不会有人主动触霉头劝他莫饮。 一杯接着一杯,他身子依然稳当,但目光已经层层叠叠的舞姬身影,落在殿角那抹桃粉色的身影上。 殿内的烛光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满殿贵女,珠光宝气,环佩叮当,都不及她。 笔墨丹青、冰肌玉骨。 谢成烨看着她轻轻挥动手中的团扇,指尖纤细白皙,如同上好的羊脂玉。侧脸鼻梁秀挺,唇色淡粉,蕴者一丝笑。 就是这笑,不是对他。 皇帝一走,同被邀参宴的陈穆欢欢喜喜走到她跟前,举杯祝酒。 “窈窈不论做什么,我和阿希都支持你。”陈穆饮尽杯中酒,同沈曦云道。 他回京后,在侍卫亲军司任马步军都虞候,有了一官半职,在司中虽在任不久,前段时间也妥善办了件差事,得了上峰赞扬。 这样的时刻,他按理不该上前同沈曦云说话的。 毕竟,今天白日在潘楼街发生的事,众人多少都知晓,对这位拒绝了圣旨的沈姑娘心生好奇,但淮王的态度不明,此时上前掺和,难保不被皇家记上一笔。 可陈穆上前了。 为向众人表明,这姑娘不是真的毫无依靠。 至少有他。 至少一切退去,还能回江州。 陈穆已想明白拿她当亲妹子,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哪怕力量微乎其微,他也要表明自己的态度。 沈曦云看着陈穆郑重地神色,如何不明白她的拳拳心意。 朱唇勾起真切的笑,她举杯回敬,“多谢穆哥哥,这杯算窈窈敬你,祝你仕途通畅,一展抱负。” 陈穆跟着一起笑,再陪她饮了一杯。 两人谈笑言欢,光影间衬得那姑娘嘴角的笑愈发摄人心魄。 摄去观者的心魂,眼前模糊。 谢成烨收回目光,重新斟满酒杯,仰头饮尽杯中酒,烈酒入喉,却压不下心头翻涌的情绪。 今夜没人敢劝他。 但耳边总有个姑娘娇俏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担忧和关切,对他道:“阿烨,我们只喝一点点。” 她比划出两根手指捏在一起,捏出一条小小的缝隙。 缝隙透出她瞪圆的杏眼。 可爱极了。 可就在他准备回话应好时,耳边的声音又消散,躲在角落里避着他的身影开始清晰。 声音是幻觉。 谢成烨突然清醒一瞬,意识到这一点。 但旋即又快速沉溺进幻象,抛弃理智。 幻觉里有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她。 幻觉很美。 他嫌宫婢倒酒太慢杯盏又小,直接从宫婢手中夺过酒壶,自个倒起来。 坐在底下的沈曦云不曾看向上方,自然也不曾发现谢成烨饮酒上的失态。 待到时机合适,她退场离开,回府洗漱。 夜色如墨,窗棂内透出昏黄的烛光。 沈曦云坐在梳妆台铜镜前,一头青丝如瀑般垂下,肌肤莹白如玉,脸庞未施粉黛却更显娇嫩,春和轻柔着动作为她取下耳坠,又解开颈间的项链。 “小姐今儿累了一整日,早些歇息罢。” 她“嗯”了声,绕至屏风后换了身月白的寝衣,坐到榻边,拿起本话本子,道:“我再瞧几页话本,困乏了便睡了。” 春和福身,轻手轻脚退出,为小姐关上屋门,准备再过约莫半个时辰进来为小姐熄灯。 沈曦云倚靠在榻边,抚摸书页,但始终未翻动一页,眼神有些恍惚,似乎在想着什么。 随着一声轻叹,她意识到房内有了人。 猛地偏头,发觉一身玄色金丝蟒袍的俊美男人面色微红看着她,一声不吭默默走向床榻。
第70章 崩坏了“窈窈,别离开我。…… “谢成烨,你疯了吗?” 沈曦云的指尖触着淮王向来高高昂起的脖颈,虎口卡在他咽喉处,感受到分明的突起在掌下滚动。 她逐渐用力,试图阻挡他倾上前的身躯。 把脆弱的命脉交给眼前的姑娘,谢成烨迷蒙着眼,没回答她的问题。 或者说,他混沌的脑子已经不足以支撑他思考这种问题。 谢成烨是谁? 不认识。 原本端正束好的玉带半解,腰间的蟠龙玉佩磕碰到床榻边缘,发出脆响,但屋内两人都无暇顾及。 一声骨头碰撞地面的闷响,谢成烨屈膝跪在了她脚边,不顾她的威胁,继续把脸庞往她小腹探。 脊背弓起一段弧度。 撑起蟒袍上狰狞威严的兽纹。 “窈窈。”他声音含糊着呼唤,赤热的鼻息透过寝衣灼烧着沈曦云的肌肤。 他的手已经触碰到了她的腰身。 肌肤相贴,再无阻碍。 沈曦云确定,他是真的醉了。 但凡清醒,眼前这人绝不会做到这份上。 他身躯贴着她的腿向上,垂首,落下吻,毫不在意脖颈置于他人掌心带来的挤压感。 空气稀薄,他喘得厉害。 温热濡润的触感让她羞恼,低声道:“谢成烨!” 手心用力,另一只手抵着他的脸,仍然无法阻止他的动作。 靠她自己没法让眼前人停下,她应该大声呼唤让春和进来,叫人阻止他。 但念头刚起,他小心翼翼的第二个吻落下,喉中溢出幼兽般的呜咽,破碎的尾音散在暖帐中。 寝衣散开的边角,露出她腰间的红痕,谢成烨细密着覆上,吹着气,“窈窈,不疼了。” 沈曦云见状,又怀疑起他的神智是否清醒。 “谢成烨,这不是你弄的么?!” 白日谢成烨领着总管太监想给她送赐婚圣旨,她把人带去院内单独交谈拒绝了他。 但最后在院内,谢成烨用力抱着她道:“我可以不宣旨赐婚,但窈窈,我不会放开你。” “你说我卑鄙也好,说我无耻也罢,我都接受。但唯有一点,我不会放任你离开我,放任你嫁给他人,从你我相识起,从前世今生纠葛起,就注定了结局。” “我可以等,你觉得三个月太短,那就等一年、等三年,总有一日,我会让窈窈愿意回应我,再不会拒绝我。” 他紧紧抱着她,臂膀在腰间压出红痕。 所以尽管谢成烨阻止了周福海宣旨,但授意放出了消息,令燕京蠢蠢欲动的权贵们知晓了淮王是为求娶,知晓了这位从江州来的沈姑娘是淮王心上人。 王爷惦记的人,谁还敢打她婚事的主意? 谢成烨用这种办法在她身上打下他的印记。 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 身前,谢成烨的膝盖抵住她脚尖,动作愈发肆意,衣襟松垮,白瓷般的胸膛蜿蜒出沟壑。 “窈窈,别离开我。” 他反反复复念叨着她的名字和别离开的话语,偶尔一个抬眸,那双向来沉静如幽潭的眼,翻涌着将人溺毙的暗潮。 “谢成烨,你真醉了吗?”她手上用了些力道,在他肩膀处落下月牙形状的掐痕。 被问话的人兀自重复,并不接话,睫翼微颤,小心侍奉。 全无从前端坐高台、不动如山的模样。 他为她折腰。 不经意间碰到腰间敏感处,沈曦云朱唇溢出一点嘤咛,他仿佛收到鼓舞似的,侍奉得更加卖力。 动作愈来愈危险,沈曦云意识到再不制止,今晚上保不齐会如何。 哪怕消息传出去会败坏谁的名声,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轻咬贝齿,她准备开口叫春和。 下一秒,温热的触感落在沈曦云的唇上。 指节没入乌发,因为习武而带着薄茧的掌心抚摸上她的背,泛红的眼角里藏着不甘心和偏执。 谢成烨已经欺身到床榻上了。 但唇舌间的交互一触即分,仿佛知道若不快点分开,这姑娘就要动手似的。 沈曦云恶狠狠盯着眼前的人。 他,他怎能如此? 她终于下定决心,使了十分的力道接着床榻支撑的力气,把谢成烨推开,下榻趿拉着鞋要走,一转头,却见谢成烨闭着眼,面容沉寂躺在床上。 安静又孤独。 沈曦云试探着叫他,他也没再动作。 呼吸平顺,像是陷入梦境。 “小姐。”春和瞧着时辰到了,在屋外叩门,准备伺候小姐歇息。 沈曦云跪坐在床榻上,眼神复杂地看向手指还在做无意识抓握动作的男人,冲着春和道: “不必进来了,我待会儿自个歇息便是。” 打发了春和,她决定抱着被褥到小塌上睡。 她心里有些乱,为入京来遇到的许多事,为今天白日的求娶她成婚的淮王殿下,也为今日夜里不请自来的醉鬼。 不好赶走谢成烨,就等到明日他自个走罢。 睡前,沈曦云乱七八糟地往他身上盖了薄被,错身时听见他梦中的低声自语。 “你不愿陪我留燕京,我可以去陪你。” “生死相随。” 沈曦云抿了抿唇,把被子盖好,熄灭了灯。 ** 午后蝉鸣,山风吹过廊下。 小丫鬟捧着冰纹瓷盘碎步疾走,盘中樱桃葡萄灯等浸泡在井水中,缀着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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