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爷捋须颔首,"公主所言极是。” * 从安乐堂出来后,钟行简径直去了前院书房,江若汐落得自在,送走姜嬷嬷独自回到静尘院中,院里早已备好午饭,馨姐儿饿了,坐在餐桌旁眼巴巴望着一桌饭菜,愣是没动碗筷,见江若汐进门,跳下圆凳,学着大人模样福身, "娘亲回来了?” 江若汐快步迎上,蹲下捏捏她的小脸,"饿了吧?以后如果饿了自己先吃,不必等我回来。” 何况现在已经过了饭点。 馨姐儿大眼眨眨,"可是娘亲说过,要等您或爹爹来,一起吃,没有长辈的话不能先行动筷,那样没规矩。” 可就是那样一条条规矩,最后成了母女俩之间一道道裂痕,甚至叶婉清拿给孩子的一块乳糕都成了宝贝。 江若汐索性直接将她抱到圆凳上,边夹菜边说道,"馨姐儿,咱们把先前那些规矩都忘记好不好?以后,这个院子里馨姐儿最大,馨姐儿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不用再管任何规矩,如何?” 馨姐儿望着眼前叠罗汉的一堆各式各样的肉,都是她爱吃的,可江若汐没吃,她不敢吃。 "快吃。”江若汐催她。 馨姐儿疑惑地看向母亲。江若汐眉眼间没了往日的严厉和规整,笑起来和馨姐儿如出一辙,"来,娘喂你第一口。” 肉肉到嘴边,馨姐儿迟疑地张开口,咬下。 "好吃吗?”江若汐柔声问。 "好吃!”肉被嚼了两下便下肚,馨姐儿得了允许,用手直接抓起一只鸡腿啃起来。 荷翠见状"哎呦”一声,"馨姐儿,怎么下了手,这不合……”话到嘴边,想起方才江若汐话中意思,转了音,"满手油,脏手。” 被这样提醒,馨姐儿赶忙去看娘亲,江若汐已经在吃饭,转头看她,"无妨,等下记得净手净脸。”毫无责备之意。 她又把另外一个鸡腿夹到馨姐儿碗里,"爱吃就多吃一点。” "馨姐儿以后不必再听任何规矩,只要不违背国法,娘亲都不会限制你。” 馨姐儿一手抓住一只鸡腿,虽然听不懂娘亲说的话什么意思,但也用力点点头,默默记在了心里。 此时前院书房里,也摆了一桌饭食,只不过今日中午静尘院没按时送来吃食,赵管家来不及问,自己命厨房备了饭。 一桌子虽然还是那些世子爱吃的菜色,可入口那刻,钟行简眼底闪过一丝晦涩难辨的神色。 他照常用完午饭,赵管家悬着的心总算落下,以为世子没发觉蹊跷。 直待饭菜即将撤下,钟行简清口后道,"那道清烩虾仁以后不必上了。” 赵管家称疑,"世子,这道菜是您最喜欢吃的,有什么不妥吗?” 钟行简不着一词,起身离开。 赵管家赶紧捏了一块塞进嘴里,先前这道菜他有幸尝过,虾仁滑嫩可口,可今日这里面的虾仁干柴生硬,暗自道苦。 用过饭,娘俩歇过晌,馨姐儿被嬷嬷带着在院子里玩耍,江若汐命菊香将大房每年的分红账目整理清楚,连同仓库钥匙,一并交到前院赵管家手里。赵管家起先不应,亲自拿着东西来找江若汐,江若汐只说已经禀报大长公主,世子也知道,他才收下。 可仍是踟蹰不肯走。 细问之下,赵管家才吞吐,"此事老奴本不该过问,只是世子惯吃您做的菜……” 原是午饭没送,兴师问罪来了。 江若汐面上不显,声如往日轻柔,"此事我正欲赵管家说。子嗣为大,我如今安心静养,前院的事照顾不到,劳烦赵管家多费心。” 她不管了。 以无法辩驳的理由。 赵管家了然,退了出去。 子嗣她无甚渴求,但拿来当挡箭牌,着实好用,那么,为什么不用呢! 是以,所有的劳什子差事都交出去了,她从橱底翻出父亲交给她的手稿,轻轻拂去厚厚的灰尘,将明间东侧整理出来,立上一块山水屏风,隔出一处清净之地,用于江若汐潜心整理书稿。 荷翠边收起一摞摞书卷,忧心道,"夫人,这里原是您留给世子的小书房,不知会一声便撤了,世子会不会生气。” "不会。”江若汐干脆道,"这几年他处理公务一直在前院书房,何曾用过。在这里留出一处小书房,不过是咱们自作多情罢了。” 你瞧,根本不领情。 "这样的事,咱们以后可不能再傻傻地一直做。” "夫人,您这两日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荷翠昨夜就和菊香说过此事,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江若汐小心翼翼展开泛黄的纸张,心不在焉道,"也许,是我真的累了吧。” 菊香正在研磨,见主子眼眸里重又落入星光,心中欢喜,"夫人累了正好休息,我看着挺好。” 三人忙活一下午,很快到晚饭时间。 钟行简不报擅入,饭菜已上桌,桌旁没坐大人,只有馨姐儿一人夹了块鸡嫩肉往嘴里送。 "怎么只有你一人?你娘亲呢?” 稀松平淡的语气,落在一个童稚耳里,无端严厉了一层。 "爹,爹爹。”肉在嘴里含糊不清,馨姐儿半滑半跳下圆凳,福身的手忘了往哪里放。 钟行简撩袍坐下,四岁孩童矮小,仍需垂眸相看,"你娘亲怎么教的规矩?长辈未入席、未动筷,自己吃上了?” 他语气平淡和缓,可那居高临下的威压差点把馨姐儿吓哭了。 她嘟起的小嘴哆哆嗦嗦说不出话,委屈巴巴地红了眼。 "世子来用饭不通传,吓喝一个孩子是何意?” 江若汐过来用饭,不想看到如此一幕,如今馨姐儿是她心尖上的肉,谁也欺负不得。 江若汐出口不善,两人便针锋般对立在那。 第05章 拒绝同房 馨姐儿见到母亲,哪里顾得上什么礼数,扑到她怀里,满心委屈顺着断了线的珠子往下落。 江若汐边哄她,边命人端碗温水,"哭着吃饭闹肚子,馨姐儿不哭,喝完温水接着吃。” 直到馨姐儿气顺,再次夹上肉往嘴里塞,江若汐才转眸,看向被晒在一旁半刻之久的钟行简, "世子,是我让馨姐儿不必管什么规矩礼数,饿了就吃。您有什么火气,冲着我说便是。” 江若汐语气不善,这会儿也没那么多心思顾忌女子的端庄温婉,漆黑的眸里皱起微波。 她不喜争论,但不快时,就得让对方明确地感知到。 钟行简就这么僵了一下。 成婚六年,江若汐从来恬静,似这般咄咄逼人,还是针对于他,绝无仅有。 有什么地方不对。 从前亲昵轻柔的“夫君”二字,不知何时变成了冷冰冰的“世子”。 他完美无缺的浅淡表情渐渐出现一丝裂缝,眉心冷峻,似有滚滚风雷从中而过, 转眼的功夫,竟又烟消云散,眉心舒展,只剩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 “我饿了,都坐吧,用饭。”嗓音清润如泉。 他的确饿了,午饭难以下咽,他用得极少,眼巴巴跑来,一半的因由,就是为了口腹之欲。 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 钟行简才不会承认。他因着另一件事才到了静尘院。 江若汐可没工夫揣度钟行简片刻功夫心里经历了怎样一番波折路程,拉着馨姐儿坐下,继续吃。 没人布菜。 江若汐自是不做。这两日夫人变了心性,荷翠、菊香没得到夫人的命令,也不敢动。 这倒没什么,钟行简吃得泰然自若,惯常的口味吃起来心情也跟着畅快。 一席无话。 撤掉席面后,馨姐儿跑到院子里水池边玩耍,江若汐靠在临窗的贵妃榻几旁,探身往外瞧,弯起眼笑着,金红色的暮光落入眼眸,碎成粼粼的光,十分好看。 钟行简坐在十步之外,轻抿茶盏,平静的面容再起波澜。这份笑,好似以前专属于他,然今,她看他的目光只剩清冷。 “夫人。”他开口唤她。 江若汐未动,没有听见。 这就尴尬了。 茶盏放下,手却未离开,钟行简略带薄茧的手掌磨搓茶碗,浑然不知热。 直到月影如钩,馨姐儿要歇下了,江若汐才回过身,看到钟行简的那刻,眸眼微颤,“世子,您怎么在这?” 他本不应该在这嘛! 江若汐恍惚,整理好嘴角的笑,“我以为世子早就去了前院。” 往日,他确实如此。 但今日,他显然有话要说。 江若汐静静望他,“世子还有何事?” 她坐得端正,远远地,不曾趋步往前走一步。 六年来,她日日在走向他,想靠近他,现在累了,坐在这里休息极好。 夫妻之间,哪有隔着整个屋子说话的道理。 钟行简看她不动,兀自起身,一步步向她走来,今日穿的是件墨色圆领儒衫,腰间无多余配饰,仍只留那块鹤纹白玉,步伐沉稳,自有一股萧朗之姿, 样貌气韵在京城里,算是数一数二的。 只可惜,过日子好皮囊做不得数。 知冷知热才为上佳。 钟行简坐在江若汐对面,两人就隔了一张窄窄的榻几,江若汐的视线虚虚的落在他身上,看他,又似是没在看他。 在他面前,她突然像一朵没有生气的花。 目光穿过他落在水波漾漾中…… 若有所思。 半响,恍如参破什么玄机。 收回视线,催道,“世子有话直说。”江若汐嗓音清冽,透着三分疏离。 她没时间和他多耗。方才看水洼莹莹,想到父亲的手稿里,或许有可拿来赚钱的物件。 钟行简神色平静,“今日在母亲那,你是否有事隐瞒?” 所说不假,但有隐瞒。 屋中陷入寂静。 空气里每一颗粉尘都像是压垮六年、乃至上一世情感的之后一根稻草。 江若汐嘴角噙笑,“世子此话何意?” “凡性情突变者,常遭重大变故,或见到惊骇之事。”话音微顿,钟行简视线始终凝在江若汐眉宇间,半响才道, “可我想不出昨日发生过大事。” 重活一次算不算? 江若汐眸光轻颤,唇角的笑僵了一瞬,还是逃不过他的眼。 “就算是我做了场大梦,昨日梦醒,看清了许多事、许多人。” “何梦?”钟行简追问。 江若汐泛起冷笑,“世子这是在审我吗?” 空气再次陷入死寂,呼吸伤佛凝住。 钟行简眉尖倏忽皱起,定定看她。 这大抵是成亲以来他第一次如此认真、如此长时间看她。 放在前世,江若汐必然心尖砰砰,羞答答垂眸,可此时,她的目光却丝毫没有闪躲,直看到钟行简眼睑压下,喜怒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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