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李昭海从军当天,再三叮嘱原主,“二弟性子沉稳,不太爱说话,更不喜啰嗦之人,若是哪天给娘子不痛快了,还请娘子多担待些。” 李昭海话里话外,就差把“别烦二弟”几个字说出来了。可惜原主不懂。 “二郎啊,乡里乡亲的,别说这些客套话啦,你就实实在在说,你家嫂子究竟怎么了?” 等不及看笑话的,还是守贞婶。 李昭宴故作为难,随后像下定某种决心一般,沉声道: “实不相瞒,我大嫂刚嫁过来那会儿,就告知我们,她有睡行症,时常半夜起身,无意识游荡。为避免意外,我和三弟从来都是等她自己醒来回到房中,待小妹通知,兄弟俩才敢起床的。” 李昭宴叹息一声,“无奈”道,“这也是我家一定要砌院墙的原因。” 语毕,李昭宴悄悄给树下的李昭清递了个眼色。 李昭清虽不愿为了宋颜说谎,但她向来听二哥的。二哥这么聪明,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何况,宋氏再怎么说也是家里人。自家人可以恼她埋怨她,但轮不到外人编排她。 这样想着,李昭清连忙掐了掐宋颜手臂以示提醒,随后大喊一声: “对!就是怕我家大嫂睡行症发作,到处乱跑惊扰乡亲们,我两位哥哥才把所有积蓄花在建墙上。不信你们看,我嫂子像不像丢了魂那般?”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转头,望向树下的两位女子。 一位清丽可爱,一位娇艳动人。好一道靓丽的风景。 只是,仔细一看,后者眼神涣散,神情怪异。时而呆愣愣傻笑,时而怪兮兮狞笑,时而阴测测怪笑,像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了一般。 在场有几位胆小的男女,已经吓得脸色发白,双腿发抖。连守贞婶也吓得说不出话来。 “啊!宋寡妇莫不是中邪了吧?这模样怪渗人的。” 嗓门最大,胆子也不小的喇叭姑,一边嘀咕一边小心上前,欲探个究竟。 “不可能!李二郎刚刚才说他嫂子有睡行症呢。宋氏要么还在发病,要么就是装中邪吓唬大家。” 守贞婶这话给了众人底气,大家跟着喇叭姑的脚步往前走。 下一瞬,宋颜蓦地正大双眼,死死盯着喇叭姑,发出“桀桀”怪笑。 她回忆着前世瞄过的僵尸片,努力模仿它们的动作:双手僵直伸向正前方,双脚齐跳,逼得喇叭姑节节败退,“脏东西,滚开!啊!大家快帮帮我!” 那些只会动嘴皮子的长舌怪怎会管她的死活?早就第一时间离得远远了。 “好你个狐媚女鬼,胆敢勾引我夫君。快放开他!”宋颜跳到喇叭姑跟前,重重甩了她两巴掌。在对方反击前,抓住她的手,看着她的肩膀上方的空气,阴测测道。“夫君,你抱她干啥?你抱我呀!” “啊!”喇叭姑吓得脸色煞白,她惨叫一声,用尽全力甩开宋颜的手,躲到守贞婶身后,“婶子救我。” 守贞婶此刻也怕得要死,哪里还顾得了装和善?她狠狠踹了喇叭姑一脚,生怕她把“脏东西”招过来。 宋颜蹦跳到守贞婶身边,过度的用力使她足伤加重,她痛得龇牙咧嘴脸色发白,脸上却带着发泄的畅快与癫狂,扭曲的脸庞突然放大在守贞婶眼前,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守贞婶正欲后退,却发现宋颜出神地盯着她身后,眼神痴迷。她吓得不敢动弹——她身后,哪有人? “夫君,你越发俊俏了呢。你站在这长舌妇的身后做什么?是不是她又碎嘴抹黑我?你别信她!” “啪!”“啪!”“啪!” 趁守贞婶僵在原地,宋颜左右开弓,狠狠甩了她三巴掌。 “打死你,打死你个长舌妇!我夫君这么俊,我怎么可能看得上,你编排给我的那些丑男人?” 宋颜说着,用力将守贞婶的头掰向一边,阴测测道,“现在我夫君就在你眼前,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夫君多俊朗,面色惨白的样子也很好看呢!” “啊!”守贞婶尖叫着四处逃窜。 那些长舌怪们也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宋颜内心狂笑:发疯真的好爽!她要发疯,创死所有人。 “打死你,打死你个长舌妇。” 宋颜一把薅住守贞婶的头发,捂住她的嘴,将她按在地上摩擦,神神叨叨地看着旁边那块空地,对着空气委屈巴巴倾诉: “夫君,我没有偷汉子,都是这个长舌妇造谣的。” “她就是见不得我好,同为寡妇,她年老貌丑还要伺候公婆和儿子,而我年轻貌美有家人照顾,她嫉妒得很。” “这是守贞婶昨天将我扔进河里之前说的。不信你可以问问招娣。昨天在河里,多亏招娣救了我。对了,她说在河里好冷好孤单,要跟守贞婶回家来着,说是守贞婶欠她的。” 招娣是去年跳河死去的妙龄女子。 她的死,跟守贞婶脱不了干系。 只因招娣跟王守一多说了几句话,守贞婶就觉得招娣想勾引她的宝贝儿子。而她对招娣是极其厌恶的。 一是因为招娣的家庭,守贞婶打心底看不上。 二是因为,招娣是村里头少数只顾埋头干活,不管是非不站队的人。不站队,就意味着不吃守贞婶那套。 甚至,招娣因为原主送了她一件旧衣裳,就偷偷跟原主成了朋友。她经常钻狗洞到院子里和原主聊天。当然,这是她俩的秘密。 守贞婶怕招娣赖上她家宝贝儿子,故意跟招娣父母提起: “城里有个老爷要娶冲喜小妾,虽然是第十九房,但聘礼是村里寻常人家的五倍。有了这笔钱,耀祖何愁娶不到媳妇?听说很多穷人家的姑娘,为了娘家,都上赶着给这位老爷做妾……” 招娣父母听了,就心安理得将女儿贱卖。 为啥说是贱卖?因为守贞婶联系的媒婆到招娣家相看时,嫌招娣又黑又瘦,不好生养,不值得这么多聘金。 守贞婶当着招娣的面跟她父母说,这家媒婆会嫌弃,别家也一样嫌弃,蹉跎下去,到时跟喇叭姑一样嫁不出去,还不如趁着年纪小,谈个好价钱。 最终仅以寻常人家两倍的聘礼,卖给行将就木的老头,当个贱妾。 招娣绝食抗议,守贞婶还“好心”劝告她,能为娘家出力,是她的福气。 “女人嘛,哪有不受苦的?在哪里受罪不是受?既然受罪,还不如为娘家捞点好处,博个好名声……” 招娣就是听了守贞婶的这些话,才彻底对这个世界绝望的。 守贞婶前脚刚走,招娣后脚就跑去跳河,跳河路上经过李家,还跟原主吐了苦水。原主不是个心思细腻的,没发现招娣的不对劲,只一个劲儿说自己的悲惨遭遇,两人说着说着开始比惨,在李家后院的狗洞旁,抱头痛哭。 招娣这棵“摇钱树”跳河后,招娣父母将越想越气,觉得是守贞婶多嘴,将他们的宝贝女儿逼死的,闹到村正那儿。 可守贞婶名声在外,她儿子又是村正的义子,比起不会做人的招娣父母,村正的心自然偏向守贞婶,村民们也帮腔,说守贞婶只是好心办了坏事。 招娣跳河这件小事,除了“脏了那段河道,胆小的不敢去那里”之外,没掀起什么水花。 村里的大人怕小孩跑到那里沾染晦气,故意吓孩子,说那里有水鬼。没多久,“水鬼河“这个名字就传开了,成了人迹罕至的禁地。 如今猛然听到“招娣”这个名字,众人不免有些瘆得慌。
第9章 混乱中 场面一片混乱 守贞婶听到“招娣”二字,吓得脸色都白了。 要不是太害怕死鬼招娣找她索命,她直接将宋氏这个骚寡妇扔河里淹死更解气。何至于将骚寡妇打晕后,只拿了包裹中的十两银子当李小妹的介绍费,剩下的全让给王麻子? 她将骚寡妇包裹里的剩下四十两银钱,连同贴身衣物和绣有名字的帕子全都给王麻子,虽说存了“出事让王麻子背锅”的心思,但主要还是为了说服王麻子将人扛到水鬼河淹死。 她怕王麻子中途变卦,还特意叮嘱,“李小妹中了迷药一时半会儿醒不了,可以先去河边将骚狐狸享用完处理掉,再回到院中享用小白兔也不迟。” 她甚至还诱导王麻子: “宋氏这种骚寡妇最喜欢刺激,你在河边跟她恩爱,她醒了说不定还会配合你,跟你玩花样。就算她要反抗,那段河道没人去,她喊破喉咙也没用,对你来说多刺激啊。难道你不想尝尝在野外的滋味?” 守贞婶记得,当时王麻子面露淫光,色壮人胆,他着急忙慌就扛着骚寡妇往水鬼河那边跑,显然是不可能放过骚寡妇的。 而王麻子被李三郎抓住后,也按她说的,一口咬定是骚寡妇收了十两银钱,将李小妹卖给他,拿了李小妹的卖身钱就跟情郎私奔。 因着王麻子忘了将骚寡妇的“私奔地点”供出来,等李三郎出门找人时,她还很“热心”地跟着找,除了说了骚寡妇很多坏话,说“这种浪荡货就应该被卖到窑子里”之外,还“无意间”提及: “前几天隔着墙根,听你嫂子跟一个男人提起水鬼河。都怪婶子大意,一听到水鬼河这三个字就瘆得慌,忘了给你们兄妹仨提个醒。” 守贞婶越想越不对劲,她每一步都安排好了,为什么这骚寡妇还好端端的站在这儿?难不成,真是招娣那个死鬼救了她? 还有,骚寡妇嫁到李家不到半年,就被李家兄弟关起来了,而招娣整天埋头干活,按理骚寡妇指定不认识她。再说,招娣跳河这事儿,当时村正是尽力压下来的,村民们只敢在熟悉的圈子小声议论,按理是传不到这个被软禁的骚寡妇耳中。除非…… 守贞婶越想越瘆得慌,此时人群中也已经炸开了锅: “遭瘟哦,宋氏这是疯了吧?说话怪渗人的。” “哪里是疯了?分明是中邪了。去年那事,按理不可能传到宋氏耳中,除非,是死鬼招娣亲口说的。” “这么说,真是守贞婶将宋氏扔河里咯?听说中邪的人没有自己的意识,不会说谎的。” “没错!听说有些官老爷断案,就是请道士施法,让嫌犯中邪说真话。” “对!我也听家中老人说过。” “……” 众人越说越起劲,纷纷将目光投在守贞婶身上。 质疑的,审视的,看笑话的……守贞婶何曾受过这些令人难堪的目光? 她又急又怒,狠狠咬退那只捂住她嘴巴的脏手,大叫道: “别听这骚寡妇胡说,她说谎了,肯定没中邪!她是故意装神弄鬼,将脏水泼在我身上。” 见众人不信,守贞婶一股气堵在心头。以往只有她冤枉别人的份,何曾受过这般冤屈?她最爱脸面,如今被众人这般审视质疑,只觉全身气血上涌,怒火直冲天灵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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