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夫人闻言,便道:“那你快去吧。澜丫头来了,我一高兴拉着你们说了这半日话,都忘了你们还没用膳呢。你们姐妹也各自回去用早膳吧。” 王今澜便道:“姑祖母,澜儿服侍你用膳吧。” 王老夫人摆摆手,道:“有你婶母她们服侍我,哪就用得上你了?你这一大早的舟车劳顿,赶紧歇下来才是。” 徐夫人对王今澜道:“难为你有这样的孝心!服侍老太太的事我来就行了。祯儿住的晚棠院后面的葭兰苑已经收拾出来了,让你祯妹妹带着过去就是。” 王今澜忙谢过徐夫人。 众人便起身告退。 徐复祯坐在最靠外,行过退礼便匆匆往外走。 一来她心里记挂着霍巡的事,二来她也不想跟秦萧同行。 王老夫人所居的荣萱堂挨着佛堂,建在侯府深处,去往前院和她住的西院同路,有好长一段路要走呢。 奈何她虽疾步匆匆,哪里比得上秦萧人高腿长的优势? 他毫不费力地赶上了徐复祯,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袖子,道:“祯妹妹怎么不等等我?” 他对她越是亲昵,越是让她想起他前世的绝情与卑鄙。 徐复祯强忍着心里的厌恶,将脸往旁边一别,道:“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秦萧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行,低声道:“我好几日没见你了,甚是想你。今儿一听说你在祖母这,便巴巴地过来了。你怎么一点好脸色都不给我?” 徐复祯冷笑一声,道:“你是冲我来的?难道不是老夫人派人去叫你来的?” 秦萧道:“自然是祖母派人传我过去,可如今官署事忙,若非为了见你,我哪有那闲情逸致过来闲聊。” 徐复祯道:“你是为了见我,还是为了见你那澜表妹啊?” 秦萧失笑道:“原来你是为着这个才不理我的啊。” 徐复祯不说话了,闷头往前走。 秦萧轻轻拉住她的手臂,道:“她是祖母的客人,我难道要把人晾一旁不成?” 徐复祯如触电般把手臂抽出来,秦萧微微一愣。 察觉到自己失态,徐复祯只好找补道:“那你也不用找那么多话题,跟她你一言我一语地聊那么久吧。” 秦萧只好温声细语道:“我如今手上查着的案子是蜀中万州的,她爹是兴元府通判,虽与万州相距数百里,但好歹是统管着西川路各州的,若能问出点什么自然是最好。你要是不喜欢,我今后不跟她说话了。” 徐复祯眼前一亮,道:“那好,你以后不许再跟她说一句话。” 她不要秦萧,王今澜也别想要。 他们前世那样伤害她,凭什么还能终成眷属?她第一个不答应。 “祯妹妹留步。”王今澜轻柔的声音自后方响起。 徐复祯脚步一僵。 她方才跟秦萧拉扯间一路疾行,王今澜得是小跑着才跟得上吧? 王今澜走上前先向秦萧行了一礼,莞尔笑道:“世子也在。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徐复祯看了秦萧一眼。 秦萧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道:“无妨。我还要去当值,先行一步了,两位妹妹自便。” 说罢,大步流星地走了。 王今澜面色微微一僵,徐复祯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道:“王姑娘找我什么事?” 王今澜一笑,上前挽住她的手,柔声道:“祯妹妹何必如此见外,叫我澜姐姐就好。方才夫人说我住的葭兰苑在妹妹的院子后面,想着让妹妹带个路呢。” 徐复祯瞥了一眼她身后乌泱泱的仆从,这么多人哪还能让她迷了路? 只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徐复祯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下她的脸,只能应道:“说什么带路,一块结伴回去就是。” 两人并肩而行走过游廊,晨间的薄雾尽散,朝阳斜斜地打在花木间,外头浓绿成荫,玉桂、海棠、紫薇、夹竹桃等花成片地盛开了,远望去如云蒸霞蔚,似锦繁花开在正盛韶光里,任谁都要感叹一番秋景宜人。 王今澜感叹道:“京城寸土寸金,没想到侯府竟如此广阔。” 长兴侯府是先帝赐给老侯爷的。老侯爷有从龙之功,先帝登基后封了他为长兴侯,袭爵三代,御赐了先代开国功臣安国公的宅邸,便是如今的长兴侯府。 不过徐复祯懒得搭她的话。 王今澜倒不以为忤,又道:“祯妹妹,我看你跟世子关系很好呢。” 徐复祯道:“不过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情分罢了。” 王今澜道:“是吗?我倒是觉得世子待妹妹很是亲密呢。方才远远看到世子和妹妹站在一块儿,像一对璧人般,瞧着很是般配。” 徐复祯心中冷笑,王今澜这话说得好听,撬墙角的时候可一点都不含糊。 她懒得和王今澜虚与委蛇了,道:“这种事也可以随便说的么?我以为澜姐姐是老夫人的侄孙女,应当是端庄知礼的,怎么也像三姑六婆一样爱嚼咬这些东西?” 王今澜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顿时神色一窘,只好勉强笑道:“是我欠考虑了,妹妹别往心上去。” 她原以为徐复祯只是个寄养在侯府的孤女,应当很好拿捏才是,没想到两次交锋都没有讨到好,自己还是小瞧她了,不由面色微沉。 徐复祯却乐得清静。 两人一路无话走回了西院。 一进晚棠院 ,水岚便忍不住道:“小姐!你怎么那样跟王小姐说话,万一得罪了她怎么办?” 徐复祯先让锦英出去传膳了,这才悠悠对水岚道:“得罪了她又怎样?” 水岚急了,道:“得罪了她以后就多一个仇家,万一叫她以后事事提防你可怎么办?” 徐复祯不语,心道:王今澜早就是她的仇家了。不过水岚说得不无道理,她现在给王今澜没脸,自己是痛快了,可要是王今澜对她生了提防之心,那可就不好对付了。 说到底还是她涵养不够,什么心事全放脸上了。不像王今澜,别人下了她的脸,她转瞬就大大方方地微笑化解,叫人如沐春风,想讨厌也讨厌不起来。如此看来,她当初败给王今澜倒是理所应当了。 想到这里,她当即对水岚道:“你说得有道理,是我不对。我该跟澜姐姐交好才是。” 不就是喜怒不形于色,不就是笑面虎吗?她学就是了。 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徐复祯问道:“霍巡怎么样了?”
第9章 水岚脸上的笑意一凝。 小姐怎么还记挂着这个人? 水岚道:“他早就离开侯府了。” “什么?”徐复祯一惊,站了起来,“怎么不跟我说?” 水岚喏喏道:“小姐也没讲要跟你说啊……” 徐复祯有些懊恼地坐下,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水岚想了想,道:“有好几天了……对了!舒云姐姐过来说王小姐要来那日,顺喜就过来跟我说那霍巡想见小姐一面。但那时小姐刚歇下,我就没有去说。第二天听顺喜说他已经离开侯府了,我想着就更没必要跟小姐说了。” 那不就是她去见霍巡那天吗?原来他真的是在等她,应该是想跟她告别,没想到她先说了别的东西,而他又一时没有控制住,轻轻地亲吻了她的额头…… 徐复祯有些后悔,早知道那是最后一面,她就不打他了。 至少离开之前,她得把给他准备的一百两银票交给他,再交代他去投靠蜀中的成王——虽然上一世没有任何助力他也做到了,但是,这可是个让他承情的好机会啊!她让他少走了弯路,就算他以后不喜欢她了,也得顾念着这份恩情吧? 水岚瞧着她的神色颇为懊恼,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徐复祯轻轻叹了口气,道:“没什么。以后关于霍巡这个人的消息,事无巨细都要告诉我!” 水岚应下,心里却有些疑惑:他不是被世子赶出京城了吗,还有以后? 这时锦英命人传了早膳过来。 如今已过处暑,然而暑热未消,膳食仍以清淡爽口为主。 桌上布好的菜式都是她素来喜食之物,一碗桂花梗米粥,一碟玉笋蕨菜,一道什锦豆腐,一碟芙蓉糕。 可她因着霍巡的事有些吃不下饭,只恹恹地喝了小半碗粥便让锦英撤下。 她挑食也不是一日两日,锦英早已见怪不怪,依言撤走了碗碟。水岚却因着方才的事有些不知所措,半是愧疚半是担忧地看着徐复祯。 徐复祯摆摆手:“过来磨墨。我练一会儿字。” 水岚如蒙大赦,忙走到临窗的书案前,拿过墨条开始磨墨。 徐复祯以手支颐,看着窗外被微风拂过的海棠叶。 她得趁着现在还记得,把前世的一些大事记下来,免得一时不察遗漏了重要的事,反而变得被动起来。 锦英却进来道:“小姐,王小姐过来了。” 徐复祯秀眉一挑:“请进来吧。” 不多时,锦英挑了帘子,请王今澜进来。 王今澜谢过她,款款走进,环视了屋子一眼。 徐复祯所住的正房乃是由三间厢房打通而成,朝北一侧的屋子用一面六扇黄花梨透雕兰卉座屏隔开,作丫鬟值夜时歇息的耳房。朝南一侧是徐复祯歇息的里间,一道湘妃细竹软帘将里外间隔开,透过帘子影影绰绰看不进里头。 一进门便是外间,对门的是四扇云纹花格窗,临窗置了一张紫檀木雕竹菊纹书案,上头放着文房四宝等用物,杂而不乱。书案一侧是一面酸枝红木书架,书架前是一口插着数卷画轴的青花卷缸。 近门的一侧放了一张罗汉床,一张紫檀圆桌并几张圆凳,上头摆着青瓷茶具,便是主人平日用膳待客之处。 甫一进室内,立时能感受到主人的清致典雅。 王今澜不由开口赞道:“祯妹妹好雅致!” 徐复祯抿嘴笑道:“澜姐姐不嫌杂乱就好。” 她引着王今澜在罗汉床上坐下,让水岚给她斟了茶,这才略带歉意地说道:“澜姐姐,早上那番话你别往心里去。我跟世子闹了别扭,故而有些不痛快,并非是针对你,澜姐姐千万不要恼了我才是。” 她秀目低垂,黛眉轻蹙,粉面微红,一副懊悔的模样令人见之犹怜。 王今澜忙道:“我根本没往心里去。若是恼了你,便不会用完早膳就来寻你。” 徐复祯这才展颜一笑,关心地道:“澜姐姐早膳用的什么?可合你的口味?” 王今澜道:“侯府的厨子自是一等一的好,只是对我来说犹嫌清淡了些。” 徐复祯故作不解道:“眼下暑热未消,吃清淡些不好么?” 王今澜笑道:“妹妹有所不知。蜀地饮食常佐以川椒,食之辛麻可口,我在兴元府生活了十来年,口味也趋于同化,无辣不欢。只是京中好似并无用花椒佐食的习惯,故而有些吃不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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