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怀义还是一言不发,只是暗暗提高了警惕。 永平帝幽幽叹了声,看着许怀义的眼神复杂起来,“你对朕,或许不轻视,却也没有敬畏之心吧?” 许怀义依旧沉默不语,余光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四周。 永平帝似乎也不再关心他的答案,话锋一转,忽然说了句,“你可知,当年先帝驾崩时,朕看到了什么?” 这次许怀义接话了,“皇上看到了什么?” 永平帝像是又回忆起了那个画面,身体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哆嗦,梦魇般的道,“朕看到了鬼差,索命的鬼差,连影卫都靠近不得,先帝就是被硬生生吓死的,朕也吓晕过去了,往后几年,每每想到那一幕,都会如坠深渊,可怕,太可怕了……” 许怀义来了好奇,忍不住问,“皇上信吗?子不语怪力乱神,反正微臣是不信的。” 永平帝闻言,猛然惊醒过来,眼里迸射出灼灼光芒,浑身散发着一种用尽全力燃烧的疯狂,咬牙切齿的道,“朕一开始信,但后来,就不信了,一定是有人装神弄鬼,而那人就是你!” 他并未大声嘶吼,而是压着嗓子,恨声道,“许怀义,你弑君,当诛九族!” 许怀义面色不变,“微臣冤枉,微臣对大雍忠心耿耿,怎么会弑君?又有什么理由弑君?” “不,你有理由,因为先帝也容不下你,他纵容曾经的安平县主对你下毒手,事败后,又亲自派人去杀你,只可惜,还是没能如愿……”永平帝缓了缓,又冷笑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换做旁人,早就自裁谢罪好保全家人了,可你许怀义呢?心中无君王,不忠不孝,竟闯宫弑君,简直罪该万死!” 许怀义嘲弄道,“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之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之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之视君如寇仇,这是先贤说的话,微臣照做,有错吗?错的是先帝和您!” 永平帝呼吸骤然急促起来,“所以你承认那晚真是你装神弄鬼了?” 许怀义摇头,“不是微臣。” “你还撒谎?”永平帝气急败坏的捶着床铺,“是你,一定是你,只有你才有那个本事,你,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修习了某种法术,还是得了什么仙家的宝物?” “您真想多了……” “咳咳,朕都要死了,你还不肯跟朕说句实话?” “微臣没做过,您让微臣怎么承认?您要是想要微臣的命,直接下令让影卫动手就是,何须再给微臣扣这等莫须有的罪名?就非得诛了微臣九族?” “好,好,不承认是吧?朕就不信,这次你还能躲过去,动手!” 随着这俩字落下,暗处忽然窜出来两道身影,一左一右,同时攻击许怀义。 该来的终于来了! 许怀义冷笑一声,得亏他早有防备,不然换做旁人,肯定走不出这寝殿了。 把握住时机,在俩人靠近的前一秒,他忽然原地消失。 “砰!” 俩影卫速度太快,举刀要砍的力道又重,奈何许怀义忽然不见了,雷霆一击没了目标,俩人完全收不住招式,哪怕尽力躲避,还是彼此伤着了对方。 各自闷哼一声,身子倒退了几步,才堪堪稳住脚。 而这时,永平帝瞪大了眼,捂着心口,呼吸急促起来,断断续续道,“果然,真的,就是他,是他……” 他刚想大声喊叫,下一秒看到的画面,让他如同被人掐住了嗓子,脸色从紫红色憋的渐渐发青,再也发不出声来。 不远处,俩影卫已经倒在了地上,许怀义毫发无伤,手里拿着他没见过的东西,冷冷的看着他,“你还有什么招数,都使出来吧。” 永平帝挣扎着,想要起来,奈何扑腾了几下,咚的一声,身子歪倒在床铺上,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住,发出含糊不清的响声,像极了岸上垂死挣扎的鱼。 许怀义漠然看着,一动不动。 片刻后,永平帝忽然猛的抽搐了几下,然后便没了动静。 许怀义又等了片刻,还是没立刻靠过去查看,而是先一手拎起一个影卫,再次进了房车。 “阿鲤,给这俩人用点药,至少三个时辰醒不过来的那种……” 阿鲤道,“爹,您放心吧,一辈子醒不过来的那种药都有。” “我闺女就是厉害!” “嘻嘻,比不了爹,分分钟就解决了俩高手。” 顾欢喜白了爷俩一眼,“这是皇上的影卫?他们要杀你?” 许怀义点点头,很随意的道,“永平帝图穷匕见,很可惜,算盘打得挺好,可还是失败了……” “他还有别的底牌吗?” “有也没用了……” “嗯?什么意思?” “永平帝驾崩了!再多底牌也玩不了了!” “……” 许怀义再次出去时,寝殿里静寂无声,像是被隔绝了一样,他猜着,应该是永平帝之前下了令,不让任何人靠近,目的自然是杀他的时候方便,不用背负骂名,谁想,便宜了自个儿。 看来就准备了俩影卫,也对,纯靠武力,他根本不是影卫的对手,一不一都很难赢,可谁让他有作弊器呢,往车里一躲,再趁其不备,麻醉枪一射,就是绝世武林高手也奈何他不得。 不过许怀义还是没放松警惕,缓缓走近床边,伸出手,在永平帝鼻子下试探了一会儿,又摸了摸他的颈动脉,发现真的没了跳动后,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就是考验演技的时候了。 他往地上一跪,在腿上猛掐一把,疼的眼泪齐飞,这才嚎啕大哭起来,“皇上,皇上啊……” 他声音尖锐凄厉,寝殿就算被隔绝,外头把守的禁卫军也该多少听到点动静了。 果不其然,不出片刻,一阵急促凌乱的脚步声冲了进来,禁卫军,御医,太监,文武大臣,后宫嫔妃,呼啦啦的全都涌到了床边,一个比一个脸色惨白。 只顾小鱼神情复杂,心底没有多少悲痛,却不得不在人前强行红了眼,在御医颤巍巍的宣告“皇上驾崩了”时,跪在床前,做尽孝子哭丧的姿态。
第629章 大婚圆满 永平帝的驾崩在众人预料之内,毕竟躺在床上都三年了,全靠珍稀的药物撑着,御医也暗示过好几回,所以,等这天来临时,没谁觉得震惊意外,接受度都很良好,当然,该哭还是要哭。 还得一个比一个装的更悲伤,如此才能彰显自己的忠心。 大概全场也就韩城一个人觉得不对劲了,他虽然不知道永平帝的打算,可有猜测过,单独留下许怀义,绝不是君臣相宜,而是要在最后给予致命一击,为了遮掩,才让他带人围住寝殿附近,断绝其他人进出,谁想…… 结果却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难道是出了什么岔子? 可真要有意外,影卫也不是摆设啊,影卫直到现在都没现身,那就说明许怀义没做出格的事儿,所以,永平帝的计划落空了?或者他猜错了? 不管哪样,如今的形势,也由不得他质疑,他只能压下心里的种种揣度,装作若无其事。 宫里丧钟一响,天下缟素。 顾欢喜也得进宫哭去,还得带上一双儿女,因为俩人一个是县主,一个是世子,品级摆在那儿,不管再怎么厌憎永平帝,该守的规矩还是得守。 俩口子都在宫里,却不在一个大殿,想见一面都难,只能趁着中间吃饭休息时,背着人进房车里说几句话。 顾欢喜这才从许怀义嘴里知道了所有真相,一时心头也颇为复杂,“没想到,永平帝最在意的竟事这些事儿,临死了,还放不下……” 许怀义嘲弄道,“当皇上的,都不容许有不受他们掌控的事或人存在,想不通的,除掉就行了,只是他们没能达成所愿,还反被我吓死了,这也算报应吧。” 顾欢喜蹙眉道,“韩钧有没有私下找你问点什么?” 许怀义摇头,“他哪有这么没眼力劲儿?要是能说,我肯定就告诉他了,要是犯忌讳的,他问了,我也不会说实话,他是个聪明人,不会自讨没趣的。” “那他肯定有猜到什么吧?” “或许吧,不过那都不重要,永平帝为啥躺在床上三年?他对永平帝早就没啥情分了,不然也不会给永平帝下药,别说我没干啥,就是干了,他也只会睁只眼闭只眼,倒是韩城,那家伙,竟也装傻充愣,倒是出乎我预料。” “识时务者为俊杰,永平帝死了,以后就是小鱼说了算,他又不是不知道小鱼跟咱家的关系,就算为了日后前程,也不会蠢得找你麻烦。” “也对……” “我是担心小鱼多想……” 闻言,许怀义不以为然的摆摆手,“小鱼那儿,你最不用担心,我已经找机会跟他实话实说了。” 顾欢喜瞪大眼看着他,“你,你疯了?” 许怀义叹了声,“媳妇儿,小鱼不是孩子,他太聪明了,我在他面前遮遮掩掩,藏着掖着,不但没用,还伤情分,反而叫他多想,不如坦诚相待,反正错的又不是咱,是他亲爹对不住我,我也没直接动手,他要是心里还有怨气,那咱也没啥可说的了,就当这个儿子白养一场了……” 顾欢喜沉默了,半响后,才问,“那你说了后,他是个什么反应?” 许怀义笑了笑,“直接给我跪下了……” “啥?” “别急,我能没眼色吗?他现在是太子,岂能跪我?我一下子就把他托住了,放心,没跪下去。” 顾欢喜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他是替永平帝赔罪?” 许怀义点头“嗯”了声,又感慨道,“也是觉得愧疚吧,毕竟,一边是养父,一边是亲爹,为难的是他,感情上他站在咱这边,可礼教人伦却也束缚着他,他没法公开指责永平帝,甚至为了皇家尊严体面,还得尽力遮掩,不然,皇家的脸皮都没了,于江山社稷也不利……” “那你呢?” “我?我肯定通情达理啊,让他不用放心上,人死为大,啥恩怨都过去了,以后日子该咋过还是咋过。” “他信了?” “信不信的,不是嘴上说说而已,看以后吧。” 永平帝下葬后,顾欢喜小病了一场,大概是前段时间一直提心吊胆,撑着的那口气散了后,反倒是扛不住倒下了,修养了小半个月才缓过劲来,随后带着一双儿女进宫,去参加新皇登基大典后的宴会。 她很少在这种场合抛头露面,以往都是许怀义替她找借口挡了,所以这次一出现,立刻就惹的不少人瞩目。 顾欢喜是轻微社恐,却也不怵被人打量,只是不喜跟旁人虚与委蛇的应酬罢了,但如今,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儿女大了,有些场合就避免不了。 于是,她坐下后,有人主动来跟她打招呼,她都笑着一一回应,半点架子都没有,也算破除了她不好相处的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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