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小姐生病前毫无征兆,而在自家小姐病重这些时日,她大多都守在一侧,唯一离开的那几次,都是因为刘氏还有宋遂辰来看自家小姐。 一定是那些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宋遂辰担忧不已,坐在一旁安静的看着阮荣安。 阮荣安哪怕闭着眼,也依然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她不想在意,却依然忍不住不去在意。 片刻后,她睁开眼,安静的回看过去。 宋遂辰依旧是她记忆中的样子,高大,冷峻,总是面无表情。 其实他小时候也不是多么活泼爱笑的性子,只是对她格外体贴照顾,也是这份不同,让她执着了这么多年。 而现在也都没有了。 所以她这些年,一直都在执着什么呢?阮荣安忽然想。 “如意。”宋遂辰再次感觉到了那些许微妙的不安,他忍不住轻声唤道,轻轻握住她的手。 阮荣安指尖动了动,想要抽开,却又有些眷恋这份温暖和难得的柔情时刻。 “大夫很快就来了,你会好起来的。”宋遂辰低声,带着些许期待。 阮荣安抽回了手,再次阖上眼。 她还是忘不掉宋遂辰和她的好婆母在她床前所说的,关于续娶的事。 掌心一空,宋遂辰微怔。 不多时,刘氏匆匆赶到,见到床上阮荣安睁着眼,脸上不见喜色,上前几声问候,阮荣安没有回答,她便越发觉得这是回光返照。 心中微喜,脸上却是做足了担忧。 阮荣安冷眼看着这一切。 一月照旧跟刘氏解释了两句,刘氏没有太在意,只是坐在一旁候着。 屋内出了丫鬟们悄然往来的窸窣声,安静的只能听到几个人的呼吸。宋遂辰紧紧看着阮荣安,刘氏坐在一旁,感受着屋内的安静,忍不住也看向阮荣安。 她很少看到阮荣安这样安静。 昏迷时不算。 如今瞧着她睁开眼躺床上,却不言不语,连个表情都没有,一时间竟然有些不习惯。 阮荣安性子张扬,骄纵,好奢靡,爱享乐,她在的地方,总是充斥着热闹。同时,她也粘人,做什么总爱拉着宋遂辰一起,总会生气他整日忙碌没时间陪她,只要宋遂辰在,她的大半心神都放在他身上。两人为此不止一次的争执,吵闹。 可现在,她连看宋遂辰一眼都无。
第3章 瞧着的确是神智不清楚。 屋里的人想。 大夫很快就到了,他为阮荣安检查过后,心里略有些嘀咕,脸上却已经浮现出了喜色,说这是病症转好了。 说来也奇怪,其实之前他来为阮荣安诊脉的时候,她的病势并不严重,只是人却怎么也醒不过来。如今人既然能醒过来,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这可是个大好消息。 喜怒不形于色如宋遂辰,在听到这句话后不由嘴角上扬,竟露出了些许笑。倒是一旁的刘氏,听到这个超出她预料的消息,神情微不可查的顿了一下。 好了? 种种打算眼看着要落了空,刘氏难免有些失落,但她面上功夫是做足了的,丝毫不显,很是关切了一番阮荣安,又叮嘱人好好照顾她后才离开。 目睹她离开,阮荣安想着宋遂辰也该走了,但他没有,而是一直坐在床前,叫着老大夫问他阮荣安的身体状况。 本来微阖的眼不由睁开,阮荣安静静看着他。 装模作样,她略带轻嘲的想。 相识这么多年,她怎么从来不知道宋遂辰竟然还有这一面呢。 慢慢的,她有些困了。 虽然已经睡了这么久,但她的思维不曾停过,眼下终于得以醒来,长久的紧绷得到放松,她不可遏制的感受到了一股倦怠。 “一月,我要睡一会儿。”她看向一直牢牢守在床边的一月,轻声开口。 一月立即上前,俯身为她整了整枕被。 “夫人您睡吧,奴婢一直守着您。”她看向阮荣安的眼,满是坚定,一如当初廖振安将她带到阮荣安面前,告诉她,她会永远保护她。 心顿时安定下来,阮荣安闭上了眼。 她没看到,在她开口的时候,宋遂辰骤然看来的目光,也没注意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的声音。 阮荣安睡着了。 哗啦啦的雨声中,她睡得很香。 一月守在床边,余光看到宋遂辰一直看着自家夫人,目光晦暗。 心念稍动,她就知道为何如此—— 想到这里,一月都忍不住怔了一下。 刚才宋遂辰就在这里,可自家夫人没有理他…… 宋遂辰坐在床边,仔细思考着阮荣安醒来后的种种。 没什么问题。 但就是不对劲。 他注视着床上躺着的人,按捺住心中的躁动,希望她再次醒来的时候,能恢复成从前的样子。 雨势渐急。 阮荣安苏醒且无事的消息只用了半日就传了出去,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有人喜,有人忧,亦有人恼怒不安。 “娘,怎么办?” 安定伯府,阮荣容匆匆寻到自家娘亲,无措的问。 不似阮荣安那样明艳华美的容貌,阮荣容随了母亲,生的秀美清丽,一身气质温婉如水。 眼下柳眉轻蹙,无端使人愁。 宋婉婵让她坐下,不急着说话,先喝茶,等阮荣容恢复了冷静,才带着些许说教的意味温声道,“慌什么,不管什么事,一步一步来。” 阮荣容让自己冷静下来,但还是忍不住着急,更多的是失落。 “娘,长姐没事。”她垂下眉眼。 儿女都是债,宋婉婵暗道一声冤孽。 “娘再为你看别的好人家。”她说。 阮荣容看着她,欲语泪先流,满眼倔强。 “可我就想嫁给宋大哥。”她哽咽道。 “你!” 宋婉婵顿时恼怒。 早在前两年,她就开始给阮荣容相看未来的夫婿人选,可林林总总选了好几个,阮荣容都不满意,一直耽搁到她及笄。 若非前段时间阮荣安重病,说起宋遂辰续娶一事,这丫头没忍住,宋婉婵都不知道她竟然有这份心思。 “若阮荣安无事,你这心思也无碍,可她现在好好的,你就是再想,也得给我压下去。”宋婉婵道。 阮荣容泪流满面,哀哀道,“娘!” “我喜欢宋大哥,我想和他在一起,若是不能,我宁愿绞了头发去做姑子!” “不许胡说!”宋婉婵气急,可看着阮荣容现在的样子,却不由的回忆起曾经。 宋婉婵与阮世清是青梅竹马,两人自幼相识,只待她及笄就提亲订婚。可就在她及笄前夕,阮荣安的生母廖秋声跟随父亲进京,结果对安定伯世子阮世清一见钟情。 若只是如此,也没什么,阮世清好风仪,美姿容,多的是人喜爱倾心,可偏偏这件事被圣上得知,后一纸赐婚,成了两人的姻缘。 宋婉婵当时也是这样的不甘心,她再也找不到如心上人那样好的男人,便呆在家中,执意不嫁。 好在,上天垂怜,在她苦等的第三年,廖秋声病重去世。 阮世清登门求娶,她嫁入阮家,终于得以与心上人在一起。 宋婉婵吃过那种苦,知道不能与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何等的煎熬。 思及此,宋婉婵也不由有些不甘。 若阮荣安没了该多好,那就什么烦恼也没有了。 宋遂辰乃侯爵之尊,本人更是极有出息,便是她找的那些青年才俊里,也没几个能比得上他的。 可偏偏,这人是阮荣安的夫婿。 只这一点,就是天大的难题。 “娘,你帮帮我,你想想办法。”阮荣容哀求。 若是从前没有过希望时还好,她也能忍住。可现在眼看着曙光在前,却又消散,她根本接受不了。 宋婉婵不语,神色却已经动摇。 - 阮荣安再次醒来是下午,外面哗啦啦的雨下个不停,门窗紧紧闭上,不时被风吹动,屋内黯淡的仿佛快要天黑了。 阮荣安问过才知,现在才申时。 “扶我起来坐会儿。”阮荣安声音很轻,长久的昏迷到底伤了她的身,她现在想要大声说话都没什么力气,只有满身的倦怠和疲惫。 但一月依旧听到了,她忙上前扶她起身,一旁的小丫鬟垫好软枕,好让她靠的更舒服。 一月细心的拢了拢被子,问,“夫人,可要梳洗?” 阮荣安爱干净整洁,最不喜欢烦乱,往常每次醒来,最先做的就是梳洗。 阮荣安嗯了一声,等一月叫人安排下去,才说,“撤了屏风,打开窗户,我想看看外面,” “夫人,你大病刚醒,大夫叮嘱过,最好不要吹风。”一月忙说。 “打开。”阮荣安执意。 一月拗不过她,只好再细致的为她掖了掖被子,这才命人去打开。 八扇一面江南百景,一面是四季百花图的双面绣屏风被挪开,窗户打开,阮荣安一抬眼,就看到了外面的景致。 檐下雨珠如帘,打的那棵石榴老树枝叶晃动,再一眺目,远处的景致大半被雨幕遮蔽,一片朦胧中,只能看到些许影影绰绰的轮廓。但她知道,那是看不到头的亭台楼阁,勾檐斗角。 广平侯府。 过往的那么多年,阮荣安曾无数次看到过这座府邸,却从没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厌倦。 “一月,看到这一幕,我才确定,我真的活过来了。”她轻声。 而不是继续被关在那片黑暗的世界,不见天光,连时间的流逝都失去了存在。 一月怔然,心中酸涩的厉害,忙说,“夫人受苦了。” “好了,关上吧。” 阮荣安笑了笑,吩咐道。 丫鬟们一番忙碌,很快就将屏风挪了回去。 一月亲手为她梳洗,净面,梳发,正忙碌间,宋遂辰冒雨进屋。 这样大的雨,哪怕撑着伞依旧打湿了他的外裳,衣角还在滴水。 看见阮荣安醒来他眸光一柔,没有贸然靠近,便那样站在床前几步外说,“如意,感觉怎么样?可还好?” “还好,你怎么回来了?不忙吗。”阮荣安看去一眼,随后收回。 宋遂辰下意识以为她是在讥讽。 往常他们因为他的忙碌发生过很多争执,阮荣安总想让他多陪陪她,可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忙碌。一开始,阮荣安还会气愤,但后来,她往往用这种平淡但带着讥讽的语气跟他说—— 仿佛在说,你有什么好忙的? 之前宋遂辰每每听到她这样说总会生气,不满于她的不体贴。可这次阮荣安的语气太平静了,感受不到丝毫讥讽的意味。让他再次感受到那种微妙的不安。 “你的身体要紧。”他说,嘴角微微动了动,想要再说些哄她开怀的话,但却想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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