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我这就去交大夫!” 小厮惊慌道,忙就要动身。 “不必。”宋遂辰强忍住,将人叫了回来。 “侯爷!”小厮担忧的唤道,却还是被宋遂辰给挥退。 “若是……” 夫人还在就好了…… 小厮出去,不由如此想到,但只是开了个头,便不敢再开口。 阮荣安的存在如今已经成了侯府的禁忌,谁也不敢提,即便是他。可越是他们这种谨慎伺候的,才越是能意识到在阮荣安离开后,自家主子的变化。 阮荣安离京那日,宋遂辰酩酊大醉一场,更是不让人管,执意在夫人从前住的凝辉院门口枯坐了一夜。 秋日夜凉,那夜风还格外的大,等醒来他就得了风寒,至今还未好。 若从前阮荣安在,早就叮嘱人备好了药,一日三顿的盯着宋遂辰饮下,还要让人精心准备膳食,处处周到,而侯爷也听话。他们这群下人只需听从吩咐就是。 可现在她不在了,便也没人能劝得住侯爷了。 晨起的药熬好了,小厮送进去。 “侯爷,该喝药了。” 宋遂辰一抬眼,目光却在看到小厮后凝住。 不是如意。 是了,如意再不会给他送药了。 宋遂辰以为自己早已经懂得了懊悔的滋味,在发现阮荣安执意要和离的时候,在得知阮荣安知道了那件事的时候,在他写下和离书的时候。 但他后来才知道,那只是个开始。 等到真的和离了,这座府邸的女主人真的不在了,宋遂辰呆在这里的每时每刻,都在被过往的记忆折磨,都在一次又一次的深刻品尝到懊悔的滋味。 这里的每个地方,都有如意留下的痕迹。 那痕迹不明显,偏偏在他心里深刻无比,让他想忘记都不能。 原来,如意曾经那么爱他。 她对他那么好。 可他当时却没有在意。 他还嫌如意不懂事,总来打扰他! 他为什么不在意,他为什么那么蠢,他为什么要那么对如意。 宋遂辰怔怔的。 他也不知道。 将药一饮而尽。 他又想。 他为什么不抛下这些事,与如意一同前往江南? 他该去的。 宋遂辰表情僵硬,继续处理公务。 为了和离,侯府损失极大,再加上眼下公冶皓离京,正是有心人扩张势力的时候,主事人不在,大家都想从公冶皓的势力中咬下一块肉来,他也不例外。 一件件事情被他布置下去,他越发冷静。 为了广平侯府。 为了他心中的雄图大业。 想到之前被公冶皓逼迫到不得不放手,宋遂辰心中不可抑制的翻涌起愤怒。 他再也不想经历那时候的无力。 只要他成功了,一切就都还有机会。 公冶皓,也非不可战胜。 - 午时车队恰巧行至一处小镇。 一行人要了酒楼二楼一个雅间,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讲究,几人直接坐在一起用膳。 陆七和叶十一显然有些拘谨,不知道该说什么。 阮荣安稍稍去了困意,看了眼公冶皓,眼见着这人明显没有做长辈要照顾两人的心思,就笑着开了口—— 这么僵着,她不喜欢。 阮荣安喜欢热热闹闹的。 “我昨日听了一嘴,你们准备游学?”阮荣安轻摇团扇,笑着看向两人。 “正是。”听到她开口,叶十一兴冲冲的接到。 “可有想去的地方?都准备去哪里?”阮荣安这些年一心惦记着要去江南,却也知道天下之大,有意思的地方多着,这会儿就想借机问问。 叶十一还真有计划,当即一一说了起来。 虽然他没有出过远门,但他也曾想过,还跟不少人打探过,对于外面各地的知名美景都知晓一二。 阮荣安听他兴致勃勃的说着,一一记下。 公冶皓抬了抬眼,本是存了打断的心思,但瞧见阮荣安听得入神,又垂下眸。 左右,如意已经说好了同他去公冶家住上一段时日。 “姑娘可要与我们同行?”叶十一说完,目光灼灼满是期待的问。 “不了。”阮荣安早有计划,含笑婉拒。 叶十一顿时难掩沮丧,却还是不由眼巴巴的问了句为何。 “我已与先生说好,要去公冶家小住一段时日。”接连拒绝两次,阮荣安虽不在意,却也不想让人以为她是有意。 叶十一顿时恍然,眼中又燃起期待。 见他眼看着又想开口,阮荣安接着道,“之后我还有事要做,暂时顾不上别的事情。” 叶十一下意识就想问是什么事了,他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帮上忙。陆七瞧着他这幅被冲昏头的样子,忙拍了拍他,目光制止。 阮荣安既然不说为何,那就是不便开口,再要问下去,就有些失礼了。 “原来如此。”叶十一低落的喃喃。 陆七无奈,看向阮荣安笑道,“还以为能有幸与阮姑娘同行。姑娘的事要紧,我便提前祝姑娘此行顺利了。” “多谢。”阮荣安笑道。 不过—— “世叔家中长辈生辰,来之前父亲叮嘱过我,让我去拜见一番曾姑祖母,到时候大概要叨扰世叔一些时日了。”陆七又道。 叶十一精神一震,眼睛又亮了。 对啊,接下来还要同行一段时日,而且还要去公冶家。 “我也是。”他忙说。 陆七无奈,他这好友,原来看着虽然孩子气了些,却也不杀,甚至可以说十分聪明,怎么一到阮荣安面前,连脑子都丢了。 糊里糊涂,尽做傻事,简直让人无法直视。 阮荣安瞧着却不由一笑。 公冶皓正要开口,见此侧眸看了眼阮荣安。 这傻小子有什么可乐的? “不叨扰,你曾姑祖母知道你去,会高兴的。”他淡淡道。 阮荣安眉眼微动,敛了笑意看向公冶皓。 公冶皓刚才这句话说的似乎有点别扭。 你曾姑祖母? 陆七既然这样说,说明她要见的人是公冶家的长辈,公冶皓这样说,似乎显得有些冷淡了些。 当然,也可能是她想多了。 但阮荣安还是不由的将这个发现记在了心里。 说话间午膳腰已经准备好了。 出门在外,膳食自然不如在家时精致,但味道不差,阮荣安用的也算满意。 只是公冶皓吃的很少。 阮荣安看了眼,有些担心。 她打量着公冶皓,总觉得他似乎又瘦了些。 “先生有什么想吃的吗?”她问,瞧着公冶皓对桌上这些都不怎么感兴趣。 公冶皓摇头。 “我没什么胃口。” “不吃怎么行。”阮荣安皱眉。 “你这段时间午膳都没怎么吃吗?”她忽然想到。 这段时间赶路,中午午膳他们都是在马车里吃的,像今天这样恰好遇到一个镇子的还是第一次。 所以,阮荣安直到现在才发现,公冶皓竟然用的这样少。 阮荣安眼睛骤然睁大,里面的怒气升腾,像燃着两簇小火苗,公冶皓一时竟险些不敢直视,他垂了垂眸。 “并未,只是用的有些少罢了。”他解释。 阮荣安瞪他一眼,说,“先生你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你可有什么想吃的?”她问。 公冶皓摇头。 “不吃东西怎么行。”阮荣安坚持。 可一行人还要上路,不然会耽搁接下来的行程,阮荣安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上了车之后,还一直惦记着这件事,准备让二月明日早早就准备上药膳。 她将想法说给二月,二月领命。 “姑娘。” 一月轻声唤她。 “嗯?”阮荣安看过去,等瞧见一月的神情,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一月是个很安静的人,她话不多,也很少会有沉静之外的表情。 但现在,她注视着阮荣安,目中带着温柔的安抚和微不可查的,只有熟悉她的阮荣安能看出来的些许怜悯和担忧。 马车厢十分宽敞,里面放着张可以睡下阮荣安的软榻,还有一张小几,地上铺着绵软的地毯,软枕铺在榻上,坐在其上,几乎感受不到多少旅途的颠簸。 一月坐在榻前的小几上,看着阮荣安,轻声说,“相爷不是不想吃,是真的吃不下。” 阮荣安捏着团扇的手指收紧,指尖发白。 她转过头看向一月,面上的笑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 “仔细说说。”她说。 “奴婢前几天为相爷把过脉。”一月垂眸。 公冶皓是胎中带来的不足,先天体弱。一些对常人来说是补药的东西,都会对他的身体造成巨大的负担,他根本承受不了。 这么多年,一直都是靠水磨工夫,用膳食和各种珍贵的药材,分外精细的养着。 可这么做,只能算是勉强延缓了他恶化的速度,随着时间推移,他的身体情况越来越糟,连那些药都不起作用了。 现在,公冶皓不是不想吃,而是吃东西对他来说,都已经是一种负担了。 咔—— 阮荣安手中的团扇发出一声脆响。 扇柄在她失控的力道下不堪重负,折断了。 “他今年才二十七。” 半晌,她道。 不是说,他能活到三十岁的吗? 阮荣安看着一月说。 她试图回想那本书中,公冶皓时什么时候去世的,但很可惜,那本围绕阮荣容的书中根本没有过多记载别的事情。 只说天下乱自公冶皓亡始,却没写他死在哪一年。 阮荣安一直以为,他会活到三十岁。 “若是好好养着,是能活到三十岁的。” 一月轻声说。 阮荣安闭了闭眼。 是了,活到三十岁,不意味着能清醒的活到三十岁。 她久久没有说话。 “姑娘,”一月和二月两人担忧的唤道。 “姑娘,天下这么大,会有办法的。” 二月想办法劝慰。 “依你看,还能坚持多久?”随手将手中的团扇扔下,阮荣安郑重问。 “最多两年。” “两年……” 因着这件事,之后半日,阮荣安意志都很是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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