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在叫倒霉,还有人抱怨皇上小题大做。 他则有些心不在焉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张侠有条不紊的指挥着手下的人。 听说先帝刚登基那会儿,张侠就在乾清宫伺候,花了十来年才从洒扫太监做到传膳太监,陛下登基后,他为了保住手里的差事,还给自己这个乾清宫总管塞过银子。 这种人留着也没什么坏处,林宝廷也就收了他的孝敬,这一年多来,他对自己一直恭恭敬敬的。 自己被撵到永福宫后,也只有他见了面还叫自己一声“林总管”。 谁知这人一边巴结着自己,一边讨好小皇帝。如今连这么重要的事情,小皇帝都交给他来办了。 自己真是看错人了,这老东西太会钻营! 这边动静闹得这么大,太后很快就知道了。 她立刻赶到长公主的院子,先关心长公主,“公主如何了?哀家去看看?” 韩昼道:“姐姐在内殿。” 他态度显得有点冷淡,太后顿时凝眉,小皇帝这是怀疑到她头上了? 太后也不急着撇清关系,只大步往内殿去。 太医开得药膏止痒效果不错,韩若年身上的红疹虽未立刻褪去,却已没刚才那么痒了。 “你放心,此事哀家一定查个水落石出。”太后道。 韩若年柔顺道:“此事未必就是有人故意陷害,或许只是吃的东西相克。” 太后心道这才像话,不由勾了勾唇角,“你说的是,不管有意还是无意,哀家都会查清此事,给你个交代。你就好好养着便是,千万别抓挠,以免落下疤痕。” 韩若年应了一声,目送太后走出内殿。 “长公主已然有所好转,陛下不必太过担心,快些回尚书房念书吧,这边交给哀家。”太后对韩昼温声道。 韩昼道:“不行,这件事朕要亲自查。” “这不是陛下该劳神的事情。”太后道。 “是啊,内宫之事本不需朕费心,奈何母后费心治理之下却出了这样的事,朕只好来帮忙了。”韩昼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望着太后道。 太后被噎了一下,“陛下这是不相信哀家?正如陛下所言,哀家眼皮子底下出了这样的事情,哀家少不得要背个失察的名声,哀家为了自己,也不会得过且过,一定查个明白。陛下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此事并非她指使人干的,她是不怕查。但除了她,这宫里还有谁会和长公主过不去? 太后很快就想到了一种可能,有人要陷害自己。 毕竟这宫里只有自己跟公主不睦。 既然是栽赃陷害,对方肯定把证据都准备好了。太后心里一沉,如果是摄政王所为,那自己能做的也只有把调查此事的权力要过来。 “朕不是不相信母后,恰恰是为了保全母后,才要亲自来查此事。”韩昼语气仍不紧不慢,“母后查到的结果,朕相信,姐姐相信,咱们自家人都信,但表兄摄政王可未必信。” 太后闻言,心中一凛,面前的小少年突然变得无比陌生。 偏偏他说的一点没错,换做她是摄政王,也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甚至这件事很可能就是摄政王安排的,只是没有证据,她没办法说。 韩昼向前迈了一步,离太后近了一些。他仰着脸,看向神色紧绷的太后,“母后,您也不想让一个外人来插手内廷之事吧?” 小皇帝这话说得太漂亮了,哪怕太后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一时也无法反驳,于是道:“陛下既如此懂事,那这件事就交给陛下了。” 若是没有太后点头,这件事还真不好查。许多人与那小宫女一样,要么是太后的人,要么单纯不把小皇帝放在眼里,未必会乖乖配合。 但太后都说了要把这件事交给皇上,他们也就没话说了。 这件事虽在内廷发生,却牵扯到皇室的安危,牵扯内侍宫女,甚至宫中买办。韩昼于是让大理寺来审此案,张侠作为御前太监,在旁协助听审。 他的旨意送到大理寺的同时,裴见戚也得到了消息。 他立刻进北苑面圣,“这件事从公主身边的人查起即可,何必闹得这么大?” “这事儿不一定是姐姐身边之人所为啊!”韩昼道:“连表兄也觉得此事是有人故意指使吗?朕倒不这么觉得,朕觉得八成是奴才们不用心,或者买办偷工减料,在主子们的衣料和香料上疏忽了,所以不能只查姐姐跟前的人。” 韩昼已经回到兴圣殿,他绝对不给裴见戚 进入内院的机会。 裴见戚:“……”他万万没想到小皇帝会从这个角度出发,把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搞得如此复杂。 他默了默才道:“陛下所言极是,但还是要从长公主身边之人审问起,毕竟长公主的衣食住行都是他们负责。” 韩昼颔首,“那是自然。”他笑了笑,“表兄不必担心,这件事朕会查清的。” “长公主如何了?太医说几日能好?”裴见戚问。 他不见她,只是嘴上关心两句总不逾矩吧。 韩昼叹息道:“姐姐体弱,这症状虽不危及生命,却有可能因抓挠留下疤痕。” “什么?”裴见戚闻言,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特意叮嘱过,控制药量,怎么会如此严重? “不管是有人指使,还是无心之过,朕都不会轻易放过造成这个结果的人。”韩昼冷声:“朕弱是连姐姐都保护不了,以后到了九泉之下还有什么脸面见父皇母后?” 他说着红了眼圈,“姐姐也太可怜了。” 裴见戚心里生起一丝愧意,但想到自己也是为了能与她经常见面,就觉这次让她受一点点小小的委屈也算值得。 “陛下莫要难过,公主洪福齐天,不会有事的。”裴见戚道:“臣回头让人寻些止痒祛疤的药膏来。” “麻烦表兄了。”韩昼道。 “陛下平日功课繁重,这件事不如交给臣来调查。”裴见戚不想让小皇帝浪费时间,终究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韩昼闻言忙摇头,“表兄若是连这件事都管,朝臣们又要说你专权独断,越俎代庖了。” “为了陛下与公主,臣怎么会在乎这些虚名?只要陛下和公主相信臣是一片忠心便足够了。” 这话说得漂亮,但小皇帝的话更漂亮,“那可不行,名声很重要的。之前朕赏赐的不是时候,已经影响了表兄的名声。朕这回一定要小心。” 裴见戚:“……” 韩昼抬手在裴见戚手臂上拍了拍,“朕平日帮不上表兄的忙就算了,不能总给表兄添麻烦啊!” 裴见戚还想再说什么,外面内侍通传,韩晋和韩旭下学过来了,二人不好直接去看长公主,便先来兴圣殿询问皇兄。 见裴见戚也在,兄弟俩都有些不自在。 韩旭刚想说“既然表兄摄政王在,他们就不打扰了。”就听韩昼道:“你们是想去看看姐姐吧?朕带你们去。” 他说着起身,对裴见戚道:“表兄,您也赶紧去忙吧,这件事交给朕。” 皇帝都要走了,裴见戚自然不好继续在这呆着,只好先告退。 韩晋和韩旭跟长公主之间虽没什么感情,但是长姐生病,他们作为弟弟自然是要去探望的。 加上这段时间韩昼对他们都不错,俩小孩也知道兄弟姐妹之间不能太冷漠。 只是韩旭想得要多一层,这件事要是牵扯到母后可怎么办? 他听说此事是皇兄身边的人并大理寺官员亲自审理,更加忐忑了。 他倒是不觉得母后会故意害长公主,但架不住下面的人都知道母后和长姐关系不好,对长公主的东西不那么上心,甚至以次充好。 到时候对方一口咬定是母后指使,事情就糟糕了。 长公主换上了一身更柔软宽松的衣裙,坐在窗下做针线。 见三个弟弟一同过来,她不由对韩晋和韩旭笑道:“难为你们特地跑一趟,我没事儿,这会儿已经没什么感觉,估计再过两日,红疹也就下去了。” 韩晋、韩旭松口气,又关心了两句,便告辞离开。 韩昼则说要留下陪姐姐一同用晚膳。 负责长公主膳食的厨子也被关押起来了,韩昼索性让御膳房负责长公主这几日的膳食。 遵医嘱,长公主这几日都只能吃点清淡的,御膳房便做了粳米粥和几道凉拌小菜。 宫女内侍都被打发下去了,内殿只余姐弟二人。 “怎么会这么严重?不是说只是会起一小片红疹吗?”韩昼皱眉。 “症状太轻,如何能把事情闹大?”韩若年道。 “姐……”韩昼心情也挺矛盾,长公主不懂事他着急,长公主太懂事他又心疼。 “无妨,”韩若年轻笑:“受这点罪就能把宫里的沙子清掉,多么划算的事情。”
第12章 长公主身边的内侍宫女都被暂时关押起来了,她身边又不能少了伺候的人,韩昼上午就派了几个乾清宫的内侍宫女过来。 这几人都是他观察过的,在宫里没什么靠山,老老实实干活,因为从前没资格到小皇帝跟前伺候,也打听不到什么消息,裴见戚和谢太后都不屑于用他们。 韩昼正需要这样的人。虽然他们有些笨手笨脚的,不会把主子伺候的那么舒心,却能让主子安心。 在乾清宫,他们连见主子的机会都没有,如今到了长公主身边,能近身伺候,无论是打算从此就留在公主身边,还是借此表现自己的能力,他们都很珍惜。 太后派了两个宫女过来伺候长公主,这些人却根本不给他俩近身伺候的机会。 等太后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太后身边的陈嬷嬷道:“此事定是摄政王指使,一石二鸟,既能陷害太后娘娘,又把长公主身边全换成他的人……” “哀家倒是觉得此事不像裴见戚指使。”太后道:“他只要控制住陛下就够了,没必要在长公主身上费这么多心思。” “娘娘说的是,但长公主今年已经十六了,自然不像陛下那般好哄。摄政王或许是怕长公主察觉他的野心,提醒陛下。”陈嬷嬷仍坚持自己的想法,“毕竟比起表兄,还是一母同胞的姐姐更亲。” 太后若有所思,陈嬷嬷说的也有道理,可小皇帝今日急着把调查此事的权力抓在手中,是真的替姐姐担心,谁都不相信,还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树立自己的威信? 就怕小皇帝和裴见戚的目标一致,也想趁着这个机会,把自己谋害长公主的事情坐实了,然后借机夺了自己掌管宫务的权力。 思及此,太后不禁暗暗咬牙,她以前真是小看了韩昼那小子。 张侠和大理寺的官员连夜审问长公主身边的内侍宫女,大理寺那边派来了少卿卫钧,此人既非谢党,也和裴见戚没什么交集,从知县一步步爬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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