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信仍原封不动把密信呈给陛下。 韩昼等王信走后才拆开那信,裴见戚还特地用了带香味的花笺。 韩昼嫌弃地皱皱眉头,以为花这点小心思就能讨好长公主?在他心里,长公主就是连这点世面都没见过的姑娘吗? 信上的字倒是俊秀挺拔,先是表达了一番对长公主的爱慕之情 ,然后又说自己那日酒后情难自禁,喝到了喜欢的梨花白,就想给长公主尝尝,谁料小内侍误会了。他绝无羞辱长公主的意思,那么做都是因为对长公主用情太深,时时刻刻想着长公主。 字里行间言辞倒是极为恳切,但韩昼却是冷笑一声,让人去请韩若年过来。 韩若年这几日时常去慈宁宫尽孝,她主动承认自己思虑不周,别人反倒不好说她是有意为之了。 太后面对她自然没什么好脸色,一是因为裴见戚的事情,二也是因为给张才人晋升位份。偏偏这两件事太后都不好摆到台面上说。也只能话里话外拿长公主的婚事威胁她,意思是不管怎样,她的婚事都要太后做主。 韩若年一点不怕,弟弟做不了主,才会是太后做主。但现在的弟弟不再是任人摆布的小孩,她也就不用担心了。 而且因为裴见戚,她现在对男女情爱稍有抵触,生怕男子都和裴见戚一样。打心底里不想早早谈婚论嫁。 到了乾清宫,听说裴见戚给她写了密信,韩若年立刻蹙眉。 “姐姐若是不想看就不看了,免得看了膈应。”韩昼道:“我跟姐姐说说信中大致内容就是。” 韩若年颔首,“我不看。” 韩昼就言简意赅说了裴见戚的意思,“……这人妄想用几句话打动姐姐,真是可笑。” 韩昼真的怀疑裴见戚的脑子被驴踢了,这时候要紧的难道不是销毁裴党的罪证,别让谢文升抓住把柄吗?只要谢文升拿不出其他证据,他肯定还有翻身的机会,何必在这解释寿宴那天的事儿。就算真打动了长公主,长公主也还能自己做主让他当驸马不成? 韩若年心说如果弟弟不争气,自己就算没有被裴见戚的情谊打动,也会为了弟弟的皇位而帮他。 当然,如果弟弟不争气,自己当初也不会祸水东引,把事情闹大,估计心里再膈应,为了弟弟的皇位,也就忍了。 “我需要给他写回信吗?”韩若年问,弟弟把她叫来,一定不只是为了让他知道信的内容。 韩昼颔首,“你写信说愿意帮他,但这件事皇帝做不了主,万一皇帝在朝会上说要放你出来继续摄政,谢党那些文官闹事怎么办?” 韩若年走到御案前,“我就在这儿写吧。” 韩昼就帮她想好措辞,既羞赧又为难,还有几分依赖。 韩若年忍不住多看了弟弟一眼,他到底从哪儿学得这些。 韩昼把信封好,为了不引起怀疑,特地让长公主带回永福宫,再从永福宫送去摄政王府。 裴见戚见回信半推半就,不由勾唇。他就知道,她对自己多少是有几分钦慕在的,得知自己爱慕于她,一定欣喜。 尤其信中的那份信任和依赖,让他很是受用。裴见戚立刻提笔回信,让她联络侍卫统领郑咏,还在信中放了一块裴党的眼线联络时用的帕子,让长公主拿这个当信物。 次日韩昼拿到信物和回信,当场让卫钧去审郑咏,作为侍卫统领,竟勾结外臣,仅凭这一条就够要他命的。 郑咏一开始不认自己是裴见戚的人,直到卫钧把裴见戚的信和那方帕子摆在他面前。 郑咏虽不知陛下和长公主是如何拿到这些的,但可以确定的是,摄政王完蛋了。只得招认。 裴见戚在府中等了两日,又没了消息。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开始怀疑长公主是否是真心帮自己? 回想过去种种,长公主对他虽恭敬客气,却也有防备的时候。 他从前只以为她的防备是矜持,她越是那样,他就越有征服她的欲望。可上回的回信,她似乎不像从前矜持,是当真欢喜,还是另有目的? 裴见戚不相信韩若年会算计自己,她没这个心机。 可万一她辜负了自己对她的信任,自己总该留条后路。 于是裴见戚又写了两封密信给赵昌元和王成孝。一方面询问王成孝兵部武库中的兵器甲胄数量,另一方面暗示赵昌元和京郊大营的旧部联络。 这时从定北军调兵显然太远,只能先动京郊大营和宫中侍卫。人数虽有限,但铲除谢党足以。 王成孝和赵昌元看了这两封密信,心中大骇,这人还真想逼宫谋反? 二人立刻带着密信进宫见韩昼,让他们意外的是,韩昼看了密信没有立刻派人去捉拿“反贼”,而是随手把密信收了起来。 次日就是十五朝会,这一次武官首列站着的不再是裴见戚,而是几名公侯勋贵。 小皇帝高坐上首,谢党官员纷纷弹劾裴见戚及其党羽,但大多都是裴见戚手下人干的,要真论起来,裴见戚顶多是个御下不严的罪。 就凭这些,根本不足以把裴见戚彻底赶出朝堂。 韩昼若就此给裴见戚定罪,倒显得他是故意针对摄政王,而且这些证据都是谢党找出来的。一旦以这些罪名处置裴见戚,谢文升就成了铲除奸佞的功臣。这对日后韩昼处置谢文升有害无利。 韩昼于是朝赵昌元等人使个眼色,武将勋贵们就开始反驳谢党官员,有些罪名裴党认了,有些罪名实在是莫须有。 而且谢党也没那么干净,说裴党官员纵奴行凶,谢党官员也没好到哪儿去,并且立刻拿出例证。 卫钧作为大理寺少卿,知道的甚为详细。 谢党做好了这次朝会彻底推翻裴党的准备,原本各个摩拳擦掌信心满满,谁料小皇帝竟然给了裴党反击的机会。 大殿内吵成一团,小皇帝先革了几个谢党官员的职,让大理寺查办。 谢文升只当小皇帝反悔了,立刻跪下表示,若陛下不除奸佞,他们便撞死在大殿上。 直到这时,小皇帝才不急不慢地说出裴见戚勾结侍卫统领,同时又向王成孝和赵昌元寻求“帮助”之事。 此言一出,殿内哗然。韩昼就让张侠把郑咏的供词传给各位官员过目。 郑咏在供词里说了,裴见戚往宫里送消息,侍卫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正因如此,裴见戚才能往宫里安插耳目。 仅凭这一条,裴见戚这个摄政王就当不下去。更何况连赵昌元和王成孝都站出来表示,摄政王的确给他们写过密信。 韩昼没让官员们看密信内容,只是拿在手里晃了晃。 人证物证俱在,这时百官再次跪地请求铲除奸佞,韩昼才给裴见戚定罪,念在老定北王对朝廷有功的份上,给裴见戚留一条性命,流放岭南。 “陛下为何不直接杀了他?万一他在路上又召集人马,联络定北军怎么办?”下朝后,王信和季淳忍不住问韩昼。 韩昼笑道:“他的命暂时有用,用完了自然会斩草除根。”
第26章 裴见戚跪在地上,听着林宝廷一字一句读完圣旨,脑中空白了一瞬。 “王爷,接旨吧。”林宝廷居高临下地看着裴见戚,语气还是恭敬含笑的。 裴见戚回神,冷笑一声,“这圣旨是假的。”他说着径自站了起来,“林宝廷你这个两面三刀的奴才,如今竟帮着谢文升假传圣旨,就不怕本王杀了你?” “王爷说什么呢?奴才听不懂,这是陛下亲自让人拟的圣旨,和谢尚书没关系。”林宝廷见状,心下好笑,一脸无辜道。 “不可能!本王要见陛下!”裴见戚说着就喊管家备马。 “裴见戚!你这是要抗旨?”随林宝廷一同来的侍卫立刻上前,“现在可不是你想见陛下就能见的。” “果然,陛下被挟持了!”裴见戚说完,就对管家斥道:“还不快备马,本王要进宫救驾!” 众人对视一眼,也难怪他不信。毕竟一个月前,小皇帝对摄政王还是信赖有加,哪怕太后寿宴那日,陛下也只是让摄政王回府思过而已。很多人都以为陛下是想让摄政王暂避风头,没想过陛下会真的把摄政王赶出朝堂。毕竟没了摄政王,小皇帝屁股底下的皇位未必坐得稳。 裴见戚也是这么想的,小皇帝没脑子,但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和他是一条船上的。没了自己和谢党抗衡,他拿什么和谢党斗? 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不信圣旨是韩昼本人的意思。 韩昼料到裴见戚不明白 ,但他并不想让裴见戚明白,还特地交代林宝廷不要给裴见戚解释。 裴见戚不接圣旨,林宝廷就把圣旨放到了香案上,“待会儿卫钧卫大人会亲自来接王爷去大牢,王爷准备准备吧。”他说完便走了。 剩下的侍卫们则要入府搜查裴见戚是否还有其他谋反的罪证,其余财物一律充公。 “放肆!侍卫统领郑咏何在?”裴见戚冷冷呵道。 “郑咏也在大理寺的大牢里,王爷一会儿去了说不定就能见着。”有侍卫笑道。 裴见戚一怔,怪不得谢文升可以挟持小皇帝,原来郑咏出事了。 他当下来不及思索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自救要紧。 只要他搬倒谢文升,就没事了。 他于是快步回到书房,拿出一个匣子交给亲信,“快把这些送到武平侯府。” 这匣子里是他搜集的谢文升以及谢党官员贪赃枉法的证据,他之所以没有立刻弹劾谢党,是因为他很清楚,如果谢党彻底倒了,他对小皇帝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因此,他一直压着这些证据,慢慢用。 如今迫在眉睫,他也顾不得许多,赵昌元那人有自己的想法,未必会帮自己。王成孝最老实,此时能信任的只有他了。 王成孝拿到这些证据,神色变了变,陛下安排卫钧晚点去捉拿裴见戚,难道就是为了这个? 他不由背后发寒,陛下之聪慧,远超他们这些臣子的想象。 幸好自己派了最老实的王信到陛下身边。也只有王信那样的孩子,才能安安稳稳的为陛下效力。 此时,王信正和小皇帝比赛跑马,这小子心眼实诚,陛下让他别让,他就竭尽全力。 两个小少年竟比了个不相上下,季淳忍不住提醒王信,“你看你把陛下累的。” 王信无辜脸,“我也不是故意的啊!” 韩昼坐下喝了口水,林宝廷适时上前复命。 韩昼对裴见戚的反应不甚感兴趣,现在没有人能救裴见戚,唯一还听裴见戚话的定北军远在西北,一时半会鞭长莫及。 而且定北军说到底是朝廷的军队,如果老定北王在,或许会听裴家的。老定北王不在了,裴见戚没有真正统帅他们上过战场,在将士中的威信也就不足以让他们为了他和朝廷作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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