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及前途,众人无不倾力为这份计谋添砖加瓦,那种氛围令徐薇十分眼热。 不知何时,徐薇感觉自己肩上一重。 回首望去却是右手还拎着锅铲的三姐,带着惊愕道:“三姐,你怎么来了?” 她是三个姐姐倾力供出来的读书人。而出于对读书人的尊重,三个姐姐很少打扰她的独处。 三娘素来是火爆脾气,但对着这个从小护着的妹妹到底是不同的,气得再狠也不过是用手指狠狠戳了戳她的额头:“那般羡慕,为何不自己去报名应考?你明明是此番医药科的一甲第 二名。” 徐薇被戳得愣神,被姐姐们护着的她有一副绵软的脾气,不然也不至于当初被人三言两语就骗得没了方向。 如今被姐姐用这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教训,也只是弱弱地搓着衣角,低下头道:“三姐,不一样的。” 综学之中,算科的泛用性最强,无论什么学科都可以用上一点。而泛用性最窄,或言之专业性最强的学科就是医药科了。 进士科的士子们可以临时抱佛脚,对综学诸门学科进行突击学习。可她一个医药科的学生,就是学习综学中的其他学科都有难度,更遑论那些进士科的策论诗词了。 既然应考了也拿不到好成绩,那干嘛还要去丢脸呢,而且丢的还是她们医药科所有人的脸。 急惊风最怕遇到慢郎中,三娘子这个火爆脾气对上在自家妹妹的温吞水毫无办法,只得又狠戳了徐薇几下额头,稍减心中郁气,这才说道:“我是说不过你,自有人来说你。” 徐薇满头问号。说她?谁来说她? 不需她猜,答案也已经走到了她面前,却是此次医药科考试的第一名,陈荆。 在陈荆出现之前,徐薇是医药科学子中公认医术最好的之人,至不济得是女子中最好的,在医药科被单列为一科后,她也是堵夺魁的热门人选。 直到陈荆这个西北军州之人横空出世。 也让医药科创造了一个全新记录,首次考试的前两名被女子给包圆了。 第一与第二在榜单上虽只咫尺之遥,但传唱度完全在两个量级。在陈荆被好事者捧为第一个女状元之后,也曾有人到徐薇面前挑拨过。 对此徐薇只是一笑了之,全然不放在心上。 她是见过陈荆实操模拟考试的。 那得是救了多少人,又是对多少性命的流逝无能为力才能练出那么快的速度,那么果决的处置啊。 她一个切脉诊慢病的内方科大夫,成绩比不上陈荆是正常的。 而那些徐薇不知情但钦佩的过往,不仅使陈荆的一双手变得粗粝,性子也变得冷硬,甫一见面便说道:“那位说了,医药科此次五名得中者必须参加制科,尤其是你我。” 徐薇还在反应陈荆口中的那位是谁呢,陈荆已经把肚中的话一股脑倒了出来:“那位还说了,大家都活在了一个好时代。当今官家是个思维通达,不拘泥于陈法旧规,古之贤君也莫能与比的豪杰。 “官家给了我们一个不用再围着灶台家务打转的机会,就得抓住了,去争去抢。不仅仅是为你自己,也是为后头的姐妹们。医药科这次考不中不要紧,要紧的是让旁人看到女子也敢应制科之事。将来总是有妹妹去考进士科的。” 庞杂信息充塞了徐薇的大脑,也让她灵光一现。 强压住心中激动,徐薇颤声问道:“那位,那位可是……” 她到底没能把心中猜测说出口,只是伸手指向西北方向。 以陈荆的身份,恐怕只有那位待嫁的圣人娘娘,才能如此驱使她了。 陈荆既不点头,但也不摇头,算是默认,直到徐薇心情恢复,才继续扔下重磅消息:“那位给我们这些诸科士子请了教学先生,后日开课。” 末了走上前拍拍徐薇的肩膀:“就算到时真比不过他们这些打小就学怎么写文章的进士们,也不能差他们太多了。尤其是咱们,总得给后来的妹妹们立起个标准。” 世上之事,从来是有人满腹愁肠,有人欢喜不已。 此次制科可能要考全科的消息不胫而走,苏洵还在烦恼仓促之间哪里去寻懂行之人教授儿子诸科杂学,好在制科中取得个好成绩,却是他这个陪儿子入京考试的老父亲先接到了官家的授官特旨,令他为秘书省校书郎。 秘书省校书郎品阶虽低,但授予要求却高,在唐时有非贡举高第,或书判超绝,或志行清洁的不轻授的说法,如今也是天子近侍之臣,备咨询问策之用。 就这么说吧,晏几道这个“庙祝”,起步被授予的也是秘书省校书郎,可谓是既清贵又好升官的美职了。 但最令苏洵满意的还是这个职位能够遍览皇家藏书。 对于新继位的官家,苏洵并无什么恶感,最重要的是身入朝堂就能更好地给两个儿子找老师了。 所以苏洵只是稍微考虑了一会儿,就痛快地答应下来。 消息传回垂拱殿,赵昕如释重负般吐出一口气,他是真的怕苏洵像他已知的历史线中那般,称病婉拒。 正为他研墨的陈怀庆感知到了他这份情绪,担忧问道:“官家?” 赵昕摆摆手,笑道:“无事。” 只是还上了自己心中那份内疚罢了。 当初为了坐实神童之名,好尽快插手朝政,也为了不让神佛之说泛滥于世,引发不忍见的动乱,他将苏洵尚未问世的六国论据为己有。 而且抄还没抄完,仅止半篇,如此算来倒是便宜此世将来的莘莘学子了。 也许将来同苏洵熟悉之后,可以让苏洵续写出来? 但你若问他后悔不后悔,那他只会回答绝不后悔。相比起与西夏签订和约所交付的岁币,还是用苏洵文章的性价比更高。 积年内疚清去,赵昕思绪变得十分灵动,下笔如飞,令陈怀庆又担忧地问道:“官家?” 真没事吧?他打小就跟着官家,上回见着官家这么高兴是太上皇允了官家的婚事。至于上上回么,那都得追溯到庆历五年综学设立了。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陈怀庆都默默在心中为苏洵打了个戳。 赵昕再度得了陈怀庆提醒,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兴奋过头了,开始转移话题:“三司那边还没有人过来请见吗?”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这一点无论是古代兵家,还是范仲淹的遗劄、狄青新送来的军略方案中都着重提到了这一点。 辽国可是大国,无论是人口还是占地面积,都远非刚刚平定的西夏能比。而且还立国日久,国内凝聚力,或言之统治阶级的向心力是很强的。 再加上占据燕云十六州,地势上占尽便宜。 正所谓未虑胜先虑败,范仲淹临终遗策和狄青的想法不谋而和,要做好打长期战,拉锯战的准备。 所以粮草军需就成了重中之重。 为了不让辽国提前收到风有了准备,赵昕欲要同辽开战的消息目前还只有少数高官知道。 但这也给了朝内那些“稳妥派”钻空子的机会,因为需要秘密进行,所以筹措粮草速度快不起来 的小动作延宕时日,迫使赵昕收回伐辽的念头。 赵昕对此心中有数,但对三司连个人都不派来汇报具体进度敷衍他一下的做法仍旧感到出离愤怒。 好好好,把我当成无良爹糊弄。 问就是没钱没粮,理由是伐夏的时候用光了对吧。 一而再,再而三,心气被拖没了,时机也被拖毁了。 好吧,看来他这新君继位的第二把火得往朝堂高层烧了。 换老板了,跟着改换工作作风也是很正常的对吧。你们不能只在紫宸殿朝会的时候下拜称我为官家。 赵昕笔走龙蛇,把最后几个字一气写成,然后将笔搁回笔架上,淡淡道:“怀庆你亲自走一趟,去给韩相宣一道旨意,就说朕想让他去督查一下三司的账。韩相要是不愿查,查不好,朕就要找军中保险郎和算学的学子们帮帮忙了。”
第148章 接到旨意的韩琦不敢怠慢,稍作收拾就去了三司的办公衙门,找到了正忙得团团转的三司使张方平。 官家意欲伐辽的消息都是先单独告诉富弼的,他要是再不努力,迟早连富弼扬起的土都吃不到新鲜的。 对此耿耿于怀的韩琦心中憋着一股火气,所以对三司使张方平的语气也不大好。 “安道兄(张方平字),你也是老臣了,怎么行事如此糊涂!” 一朝天子一朝臣,就是他这种早早靠过去的,能够被称作昔日太子党中坚力量的人,如今在面对在这位新官家时也是收敛了羽翼,小心翼翼地相处,重新丈量划分各自权力的边界。 你张方平一个两边不靠的中间派是怎么敢暗中给官家下绊子的! 现在可没有太上皇居中转圜,干预官家的决定了。 张方平早在决定使出“拖字诀”大法时就设想过自己可能面临的风雨。 说句实话,韩琦这个次相亲至来与他分说其中厉害已经是他设想中不那么严重的一种了。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韩琦毫不避忌地当众扔下这么一枚重磅炸弹,把许多人炸得晕头转向,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而还有少部分自忖自己没有卷进事的人在回过神之后就迅速探出了八卦的触角。 什么事?什么事?看起来相当刺激的样子啊! 有心想看戏的人很多,但这两位站在国家权力金字塔高层的大佬岂会容许他们看全景。就是花高价买票也不行啊! 张方平看穿了韩琦为了掌握主动权的故作姿态,捋了一把胡子后毫不在意地笑道:“稚圭真是稀客啊。素来只有我去东府找你们议事,今日是刮得哪阵好风,把你这位贵客给吹到我三司来了?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忒没规矩,还不赶紧为韩相公设座看茶!” 不管是还在发懵还是正期待着看好戏的属吏,都他听清楚了直属上司赶人的意图,赶紧行礼告辞,迅速且无声地退了下去,把整间屋子都让给了两位似乎有要事相商的大佬。 茶很快被端上,通过隐约的香气,韩琦能闻出这是上好的雨前龙井,是新官家最喜欢的茶。 看来也是知道新官家喜欢什么的聪明人啊,怎么还在具体事宜上犯犟呢? 韩琦没有喝茶,只是收了话中的愤怒,转而用毫不带感情色彩的语气说道:“我今日所为何来,安道兄应该比我清楚。” 然后就不说话了,一副绝对要拿到解释的决绝模样。 韩琦来得大张旗鼓,质问更是当着众人的面。时下官员又好聚议,所以别看韩琦才落座这么会功夫,外边的猜测指不定已经换三个版本了。 若是再待久会,外边指不定会传成什么样子,所以张方平是没有底气与韩琦打持久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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