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公主长长一叹,为帝王不易,为将亦不易。卫青为大汉做的够多了。 平阳公主不贪心,并不认为,卫青可以把大汉几十年的仗打完。 匈奴是灭不了的,没有匈奴,还会有别的族。 有人在的地方,一定会有战争,这是无法避免。 开疆拓土,如今的大汉已经打残匈奴,接下来匈奴不犯,大汉可以松一松,毕竟,大汉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也是民生凋敝,该想想法子休养生息。 平阳公主坐在榻前,为卫青拭过汗珠,百感交杂之际,卫青睁开眼,有些日子没有说话,又是烧得厉害,卫青的声音有些沙哑的道:“公主,让公主担心了。” 伸手探了卫青的额头,没有那么烫了不错。 “不想让我担心,便早些好起来。”平阳公主轻声的哄人。卫青握住平阳公主的手应一声,问:“出征漠北一事?” 平阳公主道:“无可用之将,陛下已然搁置。你还想去不成?” 卫青垂下眼眸道:“想。可是卫青去不成了。” 身体的问题,让卫青纵然不甘心不得不承认,他不再是当年那可以持续远征的卫青。 “公主,卫青是不是老了?”卫青不确定的询问。 平阳公主问:“是你嫌我老了?” 她可是大了卫青六岁。 “你长途奔袭,又身先士卒,上回受的那一箭,你养多少日子才痊愈?卫青,你不是神,你是人。是人,身体就不能保持如初,你受的每一次伤,身体都会记住。你为大汉,受苦了。”才三十六岁的卫青,身体却成了强弩之末,这一切,是平阳公主始料未及的。 她以为,只要卫青养好身体,一切就好了。 “卫青愿意。”卫青认真执着的告诉平阳公主,“不仅为大汉,为卫青自己,也为公主。” 不拼不争,卫青如何雪大汉之耻,遑论娶到平阳公主。 “真傻。”傻极了。平阳公主亲了亲卫青道:“休息吧。我陪着你。” 朝堂上的事,平阳公主无心参与,刘彻要用谁,以后如何来用,平阳公主不想理会。 眼下,卫青的身体最为重要。 平阳公主不曾告诉卫青,他在听闻霍去病的死讯后,凭添了好些白发,这一病,就更甚了。 卫青不得不静心养病,再养,卫青都似乎失了心骨,整个人没了那股气。 平阳公主初初不急,陪着他调理,大半年过去,平阳公主看着还是忧郁的卫青,有些发愁。 隆虑公主和南宫公主也知道平阳公主为卫青的事发愁,隆虑公主倒是打趣道:“阿姐如今对大将军是越发上心了。” 不提,平阳公主或许都没有意识到。 乍然一听,平阳公主才反应过来,不禁问:“是不是不太好?” 南宫公主马上抢道:“什么不好,这有什么不好的。挺好的。” 隆虑公主也觉得挺好的。“大将军待阿姐好,阿姐记挂大将军,有何不可,我也觉得再好不过。阿姐不要多虑。” 平阳公主道:“那我现在怎么办?” 卫青最近连剑都不擦了,功也不练。 这样的卫青,让平阳公主不知如何下手。 她知道卫青不仅因为霍去病的去世而伤心难过,也为自己再不能上战场而灰心。 战场,那是他这个大将军该去的地方,偏,刘彻不愿意他再上战场,他的身体也无法再支撑他上战场。这些打击对卫青太大。 平阳公主自知劝不了,也无意用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劝人。 卫青对霍去病寄以厚望,莫说刘彻想让霍去病灭匈奴,卫青同样也盼着霍去病能灭了匈奴。 但这一切都不再可能。 再也不可能了啊! 卫青遭受的重创,更因为没了目标。 “给大将军一个目标。阿姐,和大将军生一个孩子不好吗?”隆虑公主问。 第82章 相通 公主是不是? 平阳公主一顿, 生孩子? 这可不是小事。 “大将军想必一定很想和阿姐有一个孩子吧。他这样喜欢阿姐。”隆虑公主嘴角一弯,提醒平阳公主这回事。 平阳公主如何不知,只不过是平阳公主不愿意, 这才会这些年都没有。 “大将军也是男人,喜欢阿姐, 养一个和阿姐的孩子, 日后像他一样, 不好吗?”隆虑公主再问。 平阳公主提醒道:“我不年轻了。” 隆虑公主一滞, 她感觉平阳公主是懂得怎么把天聊死的。 “太医说阿姐不能生了吗?”隆虑公主没有反应过来, 还是南宫公主先问。 平阳公主没有吱声,没有吱声便证明没问过。 “也对,阿姐之前一直没有这个打算,也是不会问太医这回事的。主意, 我们给阿姐出了, 至于阿姐要不要听,阿姐自己决定。”隆虑公主还能不清楚平阳公主?卫青在平阳公主不曾察觉的时候成为平阳公主心上的人了。 可以为卫青上殿挑伤李敢的平阳公主,还能做出什么事,他们不太确定。 总归, 办法隆虑公主和南宫公主想了。 “阿秀已经懂事了。”平阳公主真觉得妹妹们想出的主意一个赛一个出人意表。 “阿姐在考虑了呢。”隆虑公主一语道破关键, 点出平阳公主因此动心。 平阳公主...... 有时候有一个太聪明的妹妹非常让人讨厌。 “好好好, 我不说了。”隆虑公主懂得所谓的适可而止, 赶紧把嘴闭上, 保证绝对不再开口。 南宫公主掩口而笑道:“阿姐何时在意过别人的看法。想当年和大将军在一起时, 除了皇上,谁都反对,阿姐照样不当回事。现在,没什么大区别。阿姐, 你说的,人生只有一回,留下遗憾的话岂不是辜负了这辈子?我只问阿姐,大将军让阿姐动了为他生孩子的念头了吗?” 平阳公主缄口不言。 她不说,其实已然昭示她的态度。 隆虑公主推了南宫公主道:“好了南宫阿姐,咱们让阿姐自己想想,有些事,咱们劝了反而适得其反,倒不如让阿姐自己想,想如何便如何。自来阿姐不都如此吗?” 平阳公主瞪向她,隆虑公主可不怕她。 “阿姐,我们改日再来。”南宫公主和隆虑公主在这个时候告辞,平阳公主应一声,心思如何百转千回,自不必说。 良久,平阳公主才起身,往内院走去,发现卫青坐在一旁的枯树下,看着叶落,这样的卫青,是平阳公主从来没有见过的,但,平阳公主不喜欢,不喜欢之极。 平阳公主站了许久,发现卫青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去请惠娘过来。”平阳公主终是下定决心,冲人吩咐。 很快,医女行来。 平阳公主在屋中等着卫青,卫青看到平阳公主时,不自觉的走到平阳公主身边,将平阳公主抱在怀里。大抵,对卫青而言,平阳公主是他最大的安慰。 “卫青,给皇上上折,请封长平侯世子。”平阳公主冒出这句话,卫青一顿,坐立不可置信的看向平阳公主,似是无法相信平阳公主会说出这样的话。 长平侯世子,卫青有子,哪怕不请,唯一的儿子也会成为继位的长平侯,但,那要等将来卫青不在。 长平侯府上的事,一直都是卫青自己处置,平阳公主不插手。 但今日平阳公主突然提及,其中必有缘故。 “是有人跟公主说什么了吗?”卫青显得有些着急的询问。 平阳公主抚过卫青的脸,将他的不安全都抚平的道:“没有人提什么。我只是突然做下一个决定。” 垂下眼眸,平阳公主还是有些犹豫。 卫青凑近,担忧的道:“公主做了什么决定?是卫青做错了什么?公主告诉卫青,卫青会改。” 第一反应是在自己身上,以为自己做错了事。 卫青眼中的焦急,害怕,无一不在提醒平阳公主,眼前的这个男人到底把她看得有多重。 “我想生一个孩子,一个属于你我的孩子。”平阳公主终是将这句话说出。 卫青所有的焦急在这一刻都化作震惊,随后是否认,“不,不可以。公主当年难产,而且有孕多辛苦,卫青不愿意。” 所谓的不愿意,全都因为眼前的平阳公主。 “你不想要一个我们的孩子。”平阳公主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不过是生一个孩子而已,当年她年纪小,现在这个年纪生孩子,身边的医女医术高明,她的身体好,不怕。 “卫青想要。可公主更重要。卫青可以不要孩子,卫青不能失去公主。”卫青说到这里眼眶都红了,平阳公主连忙道:“你不会失去我。医女看过了,说我的身体很好,养育孩子不会辛苦。卫青,我们生个孩子吧,若是男孩就把他教成像你一样,或者像冠军侯那样。若是女孩,你还是教她练武,习得一身好本事,不怕将来让人欺负。” 卫青原以为平阳公主是一时兴起。 这么多年,他们从不提孩子的事,因为平阳公主不愿意,卫青不管有多希望平阳公主生下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也没有提过。 现在,卫青听着平阳公主的话,注意到平阳公主眉宇间的笑意,让卫青意识到,平阳公主是发自内心想生下属于他们的孩子。 与之而来让卫青联想到的更是,平阳公主为什么愿意了。 一个念头浮起,卫青欺身相近,捉住平阳公主的手,不安,期待,乞求,在他的眼神中交替而过。 “公主。”卫青为那样一个可能而欢喜,与之而来又害怕说出口会打破一切平静,连现在这样的相处都无法维持。 “怎么?你不愿意?”平阳公主注意到卫青的表情复杂,欲言又止,她一贯不喜欢绕弯子,且问。 卫青急切脱口道:“卫青愿意,卫青日思夜想都是能和公主在一起,有属于我们的孩子。” 灼热的眼神,生怕平阳公主有所误会,这一刻的卫青又恢复从前的模样。 “那便生一个。有言在先,我不管孩子。”平阳公主补充一句。当年她不想管曹襄,以后也不想管。 “卫青管。卫青管。”卫青确定平阳公主并非一时意气才说出口的话,欢喜之余,想的更多。 “请封世子之事,明天上书,我会告诉陛下。”平阳公主没有忘记之前提出的事,卫青昂起头,他想说,长平侯的爵位,该留给他们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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