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夫便如实将他们三人的病情又重复了一遍。 宋音谢过大夫后,让小双跟着大夫去拿药,然后她才转过头,看向谭有良夫妇。 谭母正欲按照原定计划发怒时,谭有良却先一步道:“我和你娘听说琢哥儿病了,来看看他。” “您有心了,小云,带老爷和老太太过去。”宋音坐在那里没动,只吩咐道。 谭母吊稍眉一竖,正要发怒时,谭有良已经沉声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随我一道去看琢哥儿。” 谭母不明白,谭有良怎么突然改主意了。但谭有良既然发话了,她自然当即照办。 “阿娘,弟弟害怕祖父和祖母。”见谭有良夫妇离开了,宋音仍坐在这里,谭月这才鼓起勇气提醒。 宋音见小姑娘怯怯望着她,心里顿时软的一塌糊涂。 她伸手将小姑娘拉至身侧,替她将头上的绒花戴正,轻声道:“嗯,没事,你小双姐姐在那儿呢,而且你祖父和祖母也只是过去看一眼而已,不会久待的。” 果然不出宋音所说,谭有良夫妇进谭琢房中没一会儿就出来了。 不过出来之后,他们也没再过来找她的麻烦,而是乖乖的走了。 但很快,小双就一脸迟疑过来了。 “说吧。”宋音一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谭有良临走前留了话。 “老爷让婢子转告夫人您,让夫人您好好照顾小少爷。” 宋音知道,谭有良让小双转述这话,并非是他关心谭琢,而是单纯的想摆摆公爹的款儿罢了。 谭月则一脸惊诧望着宋音。 她脸上的表情太好懂了,宋音弯下腰,笑眼弯弯同她道:“因为他们知道,阿娘不是以前那个任他们捏圆搓扁的阿娘了,所以他们不敢再欺负我们了。月儿,你也要记得,人善被人欺,只有你的性格强硬起来,别人才不敢欺负你。” 谭月懵懵懂懂的点头。 主院外,谭母满脸不甘心:“老头子,咱们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不这么走能怎么办?今日你但凡敢拿琢哥儿生病说嘴,她就敢把她和月姐儿身子亏损的事闹的人尽皆知,你说到时候,被编排议论的会是谁?” 谭母顿时悻悻闭嘴了。 毕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们母女身体亏损的原因了。 自这之后,宋音他们三人就过上了养病的日子。但宋音整日也没闲着,她请裘叔为她在院中做了架秋千,又买了很多花草回来。 先前清冷的主院在花草的点缀下,顿时变得生机盎然起来。 这日春光暖软,宋音坐在铺了软垫的秋千上晒太阳。小双在院中教双生子姐弟蹲马步,裘叔的女儿小霞许是觉得好玩儿,也跟在后面依葫芦画瓢。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宋音发现,谭琢之所以隔三差五生病,一半是他出生体弱的原因,另外一半是他平日总喜欢窝在屋子里,缺乏锻炼所致。 而谭月气血不足,除了食补之外,大夫也建议她平日多动一动。 宋音遂给小双加了个任务:让她负责每日带着双生子姐弟锻炼半个时辰。 此刻见他们姐弟二人已经将马步扎的有模有样时,宋音欣慰的同时,却在想另外一件事—— 双生子姐弟今年已经六岁了,但他们却目不识丁。 而从谭有良夫妇偏心谭明宗,欲以全家之力托举谭明宗读书上不难 看出,在这个时代,读书仍是寒门子弟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 宋音不奢望双生子姐弟俩能靠读书改变命运,她只希望他们能明辨是非,日后别长歪了就行。 决定好了之后,宋音就开始打听起县上的学堂。 县城并不大,很快这个消息,就传到了谭明宗耳中。 自从搬出来之后,谭明宗的日子就一落千丈了。租赁的屋子狭小逼仄不说,李秋香还时常同他抱怨,说她成日洗衣做饭手和脸都粗了,要他买个粗使婆子回来使,好让她松快松快。 两个孩子也不省事,姐弟俩成日一个闹着要吃好吃的,一个吵着要买新衣裙。 他也想住高门大屋,每日锦衣玉食奴仆成群伺候,可是他们没有银子,他能怎么办。 谭明宗正觉得烦闷时,有人给他出主意:“这还不简单。只要你那个碍事的大嫂改嫁了,你大哥留下来的东西,不都尽归明宗兄你么?” 本朝律令,寡妇改嫁,不得带走前夫留下来的家产。 谭明宗听到这话,顿觉是个好主意。 但想到如今强势的宋音,谭明宗又满脸惆怅:“我那大嫂如今精明强干,定然不可能会同意改嫁的。” “女子的婚事向来都是父母做主,只要她爹娘同意,她同不同意,又有什么关系呢?” 好友这么一说,谭明宗顿觉得有道理。 宋音娘家当家做主的是她后娘。 而她后娘那人最是贪财,许她些蝇头小利,此事或许能成。
第13章 宋音对双生子姐弟开蒙上学一事很上心,裘叔打听过各家学堂的口碑后,宋音又亲自去查看。 县上学堂有好几家,不过他们都只收男学生,不收女学生。 倒不是拘泥什么男女有别,而是这里是小县城,能读得起书的人家本来就不多。而且大家都默认,女子读书无用,针线女红才是她们该做的事。 宋音知道这是时代的局限性,倒也不生气,仍旧让裘叔打听着。 裘叔应下出去后,小双进来禀:“夫人,您前几日让婢子去打听的事,婢子打听到了,城外的吉祥寺捐些香油钱,就能供奉香牌。” 如今是春二月,草长莺飞百花争艳,原本正是踏春游玩的好时节。 但他们一行人尚在孝期,不能像别人那样随意出门玩乐。宋音遂借着这个机会,选了个天朗气清的好天气,带着双生子姐弟去吉祥寺。 既为谭明铮供奉香牌,也算是带他们出门逛逛。 谭琢性子活泼,一出门就跟出了笼子的鸟似的,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嘴就没停过。而谭月性子内秀,她乖乖走在宋音身侧,但从她目不暇接的模样不难看出,她也很开心。 吉祥寺建在城外的山上,那山并不高,但上山的路却全是石阶。 山中树木高大林立,一条石阶在其中蜿蜒盘旋,路两侧开着不知名的小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他们一行人一路走,一路游玩,待到山顶时,已是一个时辰后了。 走完最后一级石阶,再抬头时,吉祥寺已近在眼前。 许是这几日春光正好,大家都出门踏青游玩去了,今日吉祥寺的香客并不多。 宋音跟着迎客僧进去,说了她想捐赠香牌一事。 那迎客僧将她引去了一位老僧人那里,那老僧人问过谭明铮的生辰八字,以及殁年时辰后,便道:“女施主请稍等片刻。” 等宋音上完香,捐过香油钱之后,谭明铮的香牌也请好了。 宋音过去看了一眼,然后领着双生子姐弟又上了香。她合掌持香,在心中默念:你既实现了我的愿望,我也会替你好好照顾双生子姐弟的,你不必惦念他们,早日去投胎吧。 三拜过后,宋音将香递给旁边的小僧,然后牵着双生子姐弟出去。 甫一出了大殿,谭琢就道:“阿娘,我想去前面玩儿。” 他们难得出来一趟,宋音也不拘着他。 谭琢得了允准后,当即兴高采烈的去了。宋音让小双跟着,然后又问谭月:“难得出来一趟,月儿不去玩儿?” 谭月摇摇头。 宋音也没逼她,而是拉着谭月走到旁侧,供香客歇息的木凳子上坐下。 大殿里的香火气太浓了,宋音想坐这儿歇会儿透透气。 而谭月望着宋音的侧脸,纠结了好一会儿,终是细若蚊蝇开口:“阿娘,我可以不读书的。” 宋音原本正在闭目晒太阳,闻言偏头看向谭月。 经过这段时间食补的调理,小姑娘的脸上总算有点肉了,但目光仍是怯怯的。 谭月年纪小,她不知道读书意味着什么,她只知道这件事不顺利,而她的阿娘在为这事伤神,她不想让她阿娘因她而伤神。 “但是月儿,阿娘希望你能读书。”如今的宋音已经适应了母亲的身份,她望向谭月,目光平和如水。 但谭月却陡然觉得鼻子一酸。 从前她一直是被忽略的那个,而现在,她的阿娘终于能看见她的存在了。 “阿娘若是希望我能读书,那我就读书。”谭月太珍惜现在的阿娘了,所以她说什么她都听。 宋音看着这样的谭月,只觉得十分心疼,她抬手摸了摸谭月的发顶,正要开口时,一道女声却蓦的插了进来—— “女子又不能参加科举,读书有何用?” 宋音循声望去,就见一个穿着桃红春衫的女子,正站在垂花门旁。 宋音不认识她,但她不确定,宋茵认不认识她。 “我送她读书,原也不指望她参加科举。不过是希望她识得几个字,日后能开拓眼界明辨是非,不会被人轻易哄骗了去。”宋音不知对方底细,遂说的半真半假。 而那女子似是第一次听见这么稀奇的理由,她啧了一声,正要开口时,一段凌乱急促的脚步声突然过来。 “春姨娘您怎么来这里了?可真是让奴婢好找。法师说,那边准备的差不多了,请您过去瞧一瞧呢!” 那女子腰肢一晃,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没一会儿,小双便带着谭琢过来了。恰好又到用午食的时辰了,宋音遂带着双生子姐弟去斋房用了斋饭。 饭毕下山前,宋音又向小沙弥打听了一下:“今日不知是哪家亲眷在这里做水陆道场?” “是周县令的如夫人春姨娘,请寺中高僧为其母做法事。” 宋茵从前极少出门,怎么可能会与周县令的如夫人相识呢?宋音心下觉得奇怪,但面上却不露分毫,只客气的向小沙弥道了谢。 倒是小双听见这话,多嘴说了几句:“周县令是去年来咱们这里上任的,听说家眷只带了这位春姨娘。虽然是个妾室,但如今在这里,俨然已经与大娘子无异了。城中富户们也争相巴结着这位春姨娘,但凡谁家开宴,都会给这位春姨娘送份帖子。” 小双这么一说,宋音更糊涂了。 这样听着,春姨娘和从前的宋茵完全是八竿子都打不到的关系。难不成是因为送女子上学稀奇,春姨娘才会问了那么一句? 宋音不大确定。不过总归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既然想不明白,她也就将这事撂开了。 等他们到家时,就听裘叔说,谭明宗夫妇来了。 宋音原本要往主院走,听见这话又停了下来,她问裘叔:“只他们夫妻俩,还是带着孩子?” “只谭二爷夫妻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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