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邬老太太大寿,邬家门庭若市,清溪县有头有脸的人几乎都来了。 邬佑安兄妹二人今日穿的一身喜庆,跟着老管家在门外迎客。刚让人将谭有良一家三口请进去之后,邬红菱低声同邬佑安道:“哥,谭伯伯他们都来了,嫂子怎么还没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吃绝户的故事刚在清溪县传开,邬家兄妹觉得不对劲儿,就匆匆去见了宋音。 宋音并未瞒他们,如实说了自己无意得知,谭家人正在私下商议,打算将她改嫁出去一事。邬家兄妹大怒提出要帮她,却被宋音婉拒了,宋音说她能应付得来了。 “嫂子哪里是能应付得来,她明明是怕欠我们的人情。哥,你说……” 邬红菱话说到一半,见身侧的邬佑安神色有些奇怪,遂顺着邬佑安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宋音带着双生子姐弟来了。 “嫂子。”邬红菱欣喜的喊了一声,忙小跑过去迎他们。 邬佑安倏忽回过神来,也快步走了过去。 “嫂子。”邬佑安同宋音打招呼。 宋音应了,双生子姐弟齐齐乖巧道:“师叔好。” “月儿,琢儿也好,几日不见,你们两个又长高了。” 他们几人闲话了几句后,邬红菱便道:“哥,你在这儿继续迎客,我带嫂子他们先进去安顿。” 他们今日是为邬老太太祝寿的,所以进邬家第一件事,便是去给邬老太太磕头祝寿。 邬老太太满头银发梳的整整齐齐,她穿着一身褐红色百福纹衣裙,被人簇拥着坐在主位上,虽然年事已高,但看着却精神矍铄。 宋音带着两个孩子给她磕头祝寿。 “快起来, 快起来。“待宋音他们三人行过礼后,邬老太太忙让人搀他们起来,然后又招他们上前来说话。 宋音带着两个孩子依言上前。 邬老太太先是看了看两个孩子,然后又拉住宋音的手,满脸心疼。 “明铮那孩子是个福薄的,有这样的媳妇儿,和这样聪明伶俐的儿女,他却丢下你们早早的就走了,真是苦了孩子你了。” 宋音今日前来确实有其他目的,但她也不想毁了邬老太太的寿宴。 “老太太,这都是命,没办法。”宋音垂眸,压住声音的哽咽。 邬老太太面上的怜爱之色更重了,她拍了拍宋音的手,又安慰道:“不过好在明铮给你留了两个孩子,你把他们照顾好,明铮若在天有灵,定然也会十分欣慰的。” “老太太您说的是,如今郎君不在了,就剩我们孤儿寡母的相依为命了,我自是要尽心尽力将他们抚育成人,才算不愧对郎君的在天之灵。” 外面的传言大家都有所耳闻,此刻邬老太太这话一出,除了不知情的谭春燕母女之外,在场的人精哪个听不出来邬老太太话中的深意。 偏偏这个时候,谭母还要跳起来给自己一刀。 “今儿是老太太的好日子,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若让宋音再说下去,谭母担心后面宋音改嫁时,旁人会说他们闲话。 宋音当即低眉垂首,乖乖道:“是,娘。” 在场的人看见这一幕后,看谭母的眼神瞬间变了,但谭母却浑然不觉。 有其他宾客来向邬老太太磕头祝寿了,宋音便没再杵在这里,而是带着两个孩子出去了。 她刚出来,就有好些夫人过来寻她说话。宋音自是知道她们的目的是什么,她遂让邬红菱替她带着双生子姐弟去玩儿,她则攥着帕子,泪眼婆娑的同那些夫人们说话。 而另外一头,丝毫不知外面传言的谭母,此刻也正在大肆同人诉说宋音的忤逆不孝。 谭母自己说的唾沫横飞,丝毫没意识到,周围人看她的眼神里带着鄙夷。还是谭春燕得知了外面的传言后,急急赶过来将谭母拉走了。 “什么?!这个毒妇,这事一定是她干的,我找她去!”谭母从谭春燕口中得知外面的传言后,当即火冒三丈,就要去找宋音算账。 谭春燕虽然也急,可她到底还有几分理智,忙拉住谭母:“娘,你这个时候去找她算账,那不就是坐实了外面的传言吗?依我看,咱们现在当务之急是得找二哥商量,让二哥拿个主意。” “对对对,我们去找你二哥,让你二哥拿主意。” 说完,谭母和谭春燕便连席也不吃了,匆匆的就从邬家离开了。 而那厢宋音也在做最后的陈词总结。 她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眼泪扑簌簌往下掉的同时,一脸决绝道:“好女不嫁二夫,我既嫁了谭明铮,此生便生是谭明铮的人,死是谭明铮的鬼,若他们非要强迫我另嫁,那我便一根绳子吊死,下去同谭明铮作伴,也好过被人戳脊梁骨。” 笑话,她好不容易才过上有钱有闲儿女双全还没老公的好日子,现在让她改嫁,那跟断她的幸福有什么区别。 旁边的夫人见宋音这般坚定,又同情她的遭遇,忙劝了起来。一道慵懒含笑的女声突然响了起来—— “这里好生热闹啊!” 众人回首,就见一个美目流转,身穿水绿色掐腰春衫的女子,从垂花门旁走了进来。 这女子正是宋音先前在佛寺时,与之有过一面之缘的春姨娘春絮。 “春姨娘。”众人忙同春絮见礼。 虽说春絮只是个妾室,但周县令来赴任只带了她,众人待她俨然与周县令的大娘子无异。 春絮应付了几句后,用手中的团扇敲了敲鼻尖,众人见她的目光落在宋音身上,遂皆知趣的离开了。 待到园中只剩下她们两个人时,宋音正要开口时,春絮却先一步道:“夫人好演技。” 宋音:“……” “不过我有一事不明,夫人不肯改嫁,当真是因为好女不嫁二夫?” 宋音正欲答话时,春絮又望着她,幽幽补充:“我提醒夫人一句,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了,夫人要么不答,若答的话就得说真话,否则我可是会生气的。” 春絮笑意吟吟,但那笑意却没达眼底。 这是宋音第二次遇见春絮。但宋音听人说她喜怒无常,但却颇得周县令宠爱,甚至有时公事上她也能染指。 沉默须臾后,宋音选择说了真话:“如今的日子我很满意,所以我并不想再嫁。” 春絮闻言先是一怔,旋即笑意蔓延至了眼底。她用团扇敲了下鼻尖,似笑非笑的丢下了一句,“夫人可真真是个妙人”之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宋音虽满头雾水,但从春絮离开时的神色来看,她那一关算是过了。 宋音长舒了一口气。她提前问过邬红菱了,今日县学教谕和学政的夫人都来了,自己刚才那番哭诉应该能传到那几位夫人耳中。 县学虽看重学生才学,但对品德亦有要求。 接下来她就等着看谭明宗的下场了。
第18章 谭明宗酒醒之后发现天塌了。 他先是得知了外面的传言,紧接着谭母就找上门来问他讨主意。 谭明宗被这接二连三的事砸的有些懵,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县学的同窗又匆匆来寻他,说是教谕要见他。 “李兄,你可知教谕找我所为何事?”谭明宗试图从那同窗口中打探一二。 那同窗却是一问三不知,只道:“我虽不知是何事,但何教谕的脸色很不好看。” 谭母不知轻重缓急,还在喋喋不休缠着谭明宗,让他拿主意:“老二,如今这可怎么办才好啊!”此事他们私下成了,即便传出去已是生米煮成了熟饭,断然没有更改的余地了。 可现在事还没成就传扬出去,那么他们非但不能再将宋音改嫁,反倒还会因此坏了名声。 “此事容后再说,我先去见何教谕。”谭明宗满脸不耐烦丢下这么一句,就直奔县学而去了。 在去的路上,谭明宗已经在心里想好了对策—— 就算眼下这事在外面传的沸沸扬扬,可只要他咬死不承认,那么他的名声就能保住了。 只是这样一来,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还有周进那里,届时只怕也得好生安抚一番。不过这些与他的前程相比都微不足道。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他得安抚好何教谕,并且让何教谕相信,外面那些传言都是假的。 谭明宗考进县学已经八年了,对于何教谕的脾气,他已经摸的差不多了。遂在心中思索好了一番说辞,确定能过何教谕那一关后,才敲开了何教谕的房门。 但让谭明宗怎么都没想到的是,何教谕今日叫他过来,并不是让他解释的,而是直接劈头盖脸将他骂了一顿。 “君子立身先修德,这是你们刚进县学时,我便对你们千叮咛万嘱咐的事。如今你已在县学待了八载有余,学业一直不进反退也就罢了,如今连我平日的殷殷叮嘱也抛之脑后了吗?” “何教谕,您听我解释,外面那些事都是谣传……” “既是谣传,那你之前为何不澄清解释?”何教谕愤然打断谭明宗的话,“你可知此事已经闹到了学政面前,因为你连我也吃了一顿挂落。” 说起这事何教谕就生气。 他是县学的教谕,负责教诲县学里的学生。眼看着今年又是大比之年,他便央着人从中间牵线搭桥,与学政攀了几分交情,想让他的学生能提前在学政那边混个脸熟。 谭明宗与几个同窗得知此事后,私下各种孝敬他,何教谕便将他们的名字也在学政面前提了提。 结果没想到,这一提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邬老太太寿宴散了之后,学政便将他叫过去,问他是年老昏聩了不成,竟然连这种品性低劣的人也举荐到他面前来,之后更是狠狠将他责骂了一番。 之后回到家中后,何教谕从自家夫人口中得知,谭明宗在外面干的那些混账事,顿时也火冒三丈。 这谭明宗平日看着人模狗样斯文有礼的,怎么做出来的事情却是猪狗不如。他大兄长过世还未至百日,他竟然就开始筹划将寡嫂改嫁 出去,光明正大的侵吞人家的家产,他这吃相也未免太难看了些。 “什么?学政也知道了?”学政掌管一方的教育科教,若此事他也知晓了,那自己的前途就堪忧了。 谭明宗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么大,他急忙道:“何教谕,此事当真是谣传,求您老帮我在学政面前美言一二,我自当……” “此番学政已经动怒了,若再帮你去美言一二,只怕我这个教谕也当到头了。而你身为县学学生,但却立身不正德行有亏有负教诲,从今日起,罚你回家思过一月,并将四书各抄五十遍,一月后拿来我亲自过目。若届时你还这般冥顽不灵不知悔改,那这县学可就容不下你了。” “何教谕……”谭明宗心下一惊,还想再为自己求情,但却被何教谕一把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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