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夫?”宋音诧然望着对方。 先前她不是让人给了诊金,将他送出去了么?他怎么还在这里? 这会儿下人都不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李秉走上前来,眼神复杂望着宋音:“茵娘,你还好么?” 茵娘?!宋音先是一愣,旋即诧然望着李秉。 李秉年前就回乡办事去了,直到前段时间才回来。而他回来之后才得知,谭明铮战死一事。 他本想见宋茵一面,奈何宋茵不怎么出门,谭家的下人也全都换了。恰好那时谭明宗要将宋茵改嫁一事传的沸沸扬扬,他怕牵连到自身,便没敢轻举妄动。 直到今夜谭琢生病,他才重新又见到宋音。 只是今夜的宋音,与从前的宋茵几乎已是判若两人。 从前的宋茵胆小怯懦,看人时总是小心翼翼的。而今夜的宋音却眉眼沉稳冷静,整个人一扫从前的谦卑,下人们亦对她毕恭毕敬,当时进来好一会儿他才敢认她。 但宋音对面前的李秉却毫无印象,可李秉却在人前称她为夫人,而在人后却唤她茵娘? “茵娘……”李秉正要再开口时,却被人截了去。 “阿娘。”谭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过来了,此刻正站在廊角上,望着他们两人。 李秉只得住嘴。 宋音转过头时,谭月已经小跑过来了。 “不是让人小双带你去歇息了么?” “我睡不着。”谭月握住宋音的手,仰头望着她,神色希冀,“阿娘,我今晚能不能跟你睡?” 谭月鲜少有这么粘人的时候,宋音自然不会拒绝。 李秉见状,只得提出告辞,并说后日再登门为谭琢诊脉。 宋音点头,让福顺送他出去后,便牵着谭月回了她的房中。 此时已经很晚了,宋音将谭月安置好之后,也在一旁躺了下来。 很快谭月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宋音这会儿其实也很困了,可李秉先前那句“茵娘,你还好吗?”却让她睡不着。 茵娘这个称呼自宋音穿过来之后,李秉是第一个这么叫她的人。 宋音梳理了一下从宋茵那里接收的记忆,仍旧没有李秉这个人的存在,但从先前李秉的行为举止来看,他们从前绝对认识,而且似乎还颇有牵扯。 尤其是刚才无人时,李秉看她欲言又止的目光,更让宋音隐隐觉得,他们之间并不简单。 并不简单这四个字刚蹿出来时,宋音就蹭的一下坐了起来。 “阿娘?”旁边的谭月被宋音的动作吵醒了,她睡眼朦胧看过来。 宋音回过神来,勉强敛了神色,拍着谭月的背,轻哄道:“阿娘没事,睡吧。” 谭月迷迷瞪瞪看了她一会儿,似是想说什么,但却没抵过深深的困意,很快她又睡着了。 而宋音眼下却是心乱如麻。 这种一无所知时,猝不及防被人打一闷棍的无措让宋音很不安。 宋音闭眸极力回想,但仍旧什么都没想起来。这个时候宋音就有些后悔,当初不该将先前的下人都撵走了。若是能留下一两个,这个时候说不定就能为她解惑了。 但转念一想,之前宋茵他们母子三人住在倒座房里,下人们拜高踩低的也不拿他们当主子。如今即便没将那些人撵出去,他们想必也是一问三不知。 而除了先前的下人之外,双生子姐弟应该能知晓一二的。 宋音将目光落在谭月身上。她虽然迫切想知道,但眼下也不好将熟睡的谭月摇醒,只得等到明日了。 月影西移,天地间万籁俱寂。 宋音虽然心里藏有事情,但最终还是抵不过沉沉的困意,她的眼睫似飞累了的蝶翼,扑闪了好几下之后最终还是悄然垂了下来。 但睡着没一会儿,宋音突然被一阵吵嚷声惊醒了。 她睁开眼睛,眼前却是陌生的纱帐。宋音先是一怔,旋即发现一只大掌搭在她的腰上。 她倏的抬眸,就对上了李秉温柔缱绻的目光。 “茵娘,我知你这些年过得艰难,你放心,此生我必不负你。” 然后下一瞬,眼前的李秉却又像换了个人似的,他跪在她身侧,不敢看她,只一遍又一遍高声重复:“是她,是她勾引我的。” “轰隆——” 一道雷声骤然在耳畔炸开。 宋音猛地睁开眼睛,眼前还是熟悉的纱帐,她猛地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喘息的同时,觉得脸上有些凉。 她抬手抹了一把,赫然摸到了一手的泪。 但此时宋音已经顾不上这个了,她满心愕然:先前梦中那个与宋茵偷情被抓,害宋茵被浸猪笼沉塘的男子竟然是李秉! 而昨夜,李秉又用那种欲言又止的目光望着她。 宋音只觉心脏像是倏忽被一只大掌撅住,难受的她有些喘不上气。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唤人时,冷不丁又看见了一片衣角。 宋音顺着那片衣角上移,就看见谭月跪坐在床角,此刻她眼眶泛红,正眸色惊惧望着她。 “月儿……” 宋音压下难受刚开口,小双却步履匆促进来了。
第24章 谭有良记挂着谭明宗,一早就让香草过来催促。小双无法,只得进来禀宋音。 “让他等着。”宋音没好气撂下了这么一句。谭有良求她办事,她还得根据他的时间不成。 小双见状便识趣的退了下去。 宋音调整了几下呼吸,竭力压 下那场梦噩梦带来的种种不适后,才将声音放柔问谭月:“月儿,怎么了?” “阿娘刚才一直在喊,我要杀了你。”谭月怯懦望着宋音,眼里蓄满了泪。 先前的宋音面容癫狂狰狞,双手不断挥舞着,她被惊醒后试图想叫醒宋音,但却压根就无法近宋音的身。 而那样的宋音,是谭月从未见过的,她害怕。 宋音见谭月被吓到了,当即神色愧疚道歉:“阿娘刚才做了个噩梦,对不起,吓到你了。” 此时的宋音长发柔柔披在身上,目光柔软和善,与先前做噩梦时狰狞的模样判若两人,亦是谭月最熟悉的模样。 在她歉疚柔和的目光中,谭月心里的惊惧这才逐渐散去,她慢慢挪到宋音身边,低低叫了声:“阿娘”,然后抱住了宋音的腰。 宋音搂着谭月又安抚了片刻,待谭月彻底恢复过来后,她们母女俩才一同起床。 待收拾妥当后,宋音先问了谭琢。 得知谭琢早早就起了,此刻正巴巴在外面等着时,宋音忙让他进来。 今晨的谭琢穿了身宝蓝色的圆领锦袍,整个人一扫昨晚恹恹的病容,活泼带笑的从外面跑进来:“阿娘,您昨天不是说,今天要送我和姐姐去学堂么?” 宋音昨天确实同夫子约好,今日要送他们过去的,可昨晚谭琢病了,宋音便想着,要不再推迟几日。 但谭琢不愿意。 “我已经好了,真的,阿娘,我已经好了。而且阿娘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人无信而不立么?我们既然答应了夫子今日去,那就应当说到做到的。”说话间,谭琢拉着宋音的袖子撒娇央求。 宋音被谭琢磨的没脾气了。最后见谭琢这会儿确实活蹦乱跳的,宋音便也应允了。 这会儿时辰已经不早了,若再在府里用顿朝食,只怕过去就迟了。宋音遂让小双将包子包起来,她带着双生子姐弟在路上吃。 谭有良在前厅已经等大半个时辰了。好不容易听到宋音过来的动静,以为终于能说正事了。但宋音却说,她要先送双生子姐弟去学堂,谭有良瞬间被气的脸色铁青。 “大嫂,你要是不肯给银子你就直说,何必这么一直吊着我们?”谭春燕一脸不满道。 宋音乜了她一眼:“小妹你嘴皮这么厉害,怎么不用在救你二哥上?” 谭春燕脸色顿时涨的通红,她还想再开口,宋音却懒得再搭理她,只道:“今日是两个孩子第一天去学堂,我得送他们过去。若是你们不想等了,那你们请自便。” 说完,宋音直接带着双生子姐弟走了。 谭春燕被气了个半死,当即扭头就告状:“爹,娘,你们看她!” “我当初怎么就让这么个毒妇进了我谭家的门啊!”谭母又开始哭哭啼啼咒骂了起来。 自从谭明宗那边接二连三出事后,谭母就病了。如今虽然好些了能出来走动,但那张脸却蜡黄凹陷,面相比看着从前更刻薄了。 “就是,大哥……” 谭春燕刚起了个话头,就被谭有良厉声打断:“你给我闭嘴,滚回去收拾你的东西去。” 因谭春燕是女儿,又是家里最小的,谭有良虽然性子冷淡,但平素也对她偏宠颇多,像今日这般叱骂她亦是少之又少。 此刻谭春燕既怕又觉得难堪,当即便红着眼眶走了。 谭母见状,张了张嘴似是想说话,但见谭有良阴冷的面色时,复又将嘴闭上了,只默然的掉着眼泪。 谭有良又气又怒。若不是别无他法了,他又怎么会坐在这里任由宋音羞辱。偏偏谭春燕个不开眼的,还非要在这儿上蹿下跳的搬弄是非,那跟往他心上戳刀子有什么区别。 宋音并不知道谭有良此时的心境,她带着双生子姐弟在路上吃完了包子,到学堂门口时正好到上课的时辰。 今日天气很好,夫子便指挥学童们将桌椅搬出来,在院中为他们授课。 因双生子姐弟是才来的,夫子比了下他们的身高,便给双生子姐弟各自指了位置,双生子姐弟落座后,从身上的布包里掏出书来。 宋音在院门口站了片刻后,让福顺留在这里,然后便悄然离开了。 谭有良一家三口的事得尽早解决,他们早些搬出去,她也能早些过舒心的日子。 待宋音回去时,谭有良夫妇俩还在前厅里坐着,谭明宗夫妇和谭明祖也来了。 短短月余不见,此时的谭明宗已没了从前的斯文之态,衣袍皱巴巴的一脸颓态。而李秋香也没了从前的养尊处优的闲适,整个人也像老了好几岁,宋音进去时,她似乎正在同谭明祖争执。 谭明祖仍旧是那副混不吝的模样,他没成家,搬出去之后日子过的那叫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不过谭明祖这人向来不肯吃亏,因着谭有良夫妇掏空家底帮谭明宗这事,谭明祖颇为不满。宋音进来之前,他还因为这事在和李秋香争执。最后还是谭有良许诺了什么,谭明祖这才勉为其难的住嘴了。 如今他们已经彻底撕破脸皮了,宋音也懒得再做面子功夫,见人都到齐了,她便直接将让人提前写好的契书拿出来。 “你们传阅一下,若无问题,就落名字。” 说是传阅,但谭家只有谭明宗是读书人,所以宋音直接让人将契书给了谭明宗。 契书的内容在宋音没来之前,谭有良已经同两个儿子说过了,所以此刻再看见这契书时,谭明宗没有太大的反应。他看了一遍后,沙哑道:“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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