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虽是初秋,但天气还是有些热,所以众人平日里喝的还是凉茶。 可这次小双端给他的却是滚烫的热茶。 尽管孙管事吐的很快,但他嘴里还是被烫了好几个水泡。但眼下见宋音和小双都望着他,孙管事顿时也顾不上疼了,忙口齿不清向宋音请罪:“是小人无状,糟蹋了夫人的好茶,请夫人惩罚。” “一盏茶而已,孙管事不喜欢喝倒也无妨。” 之前孙四就打听过了,这位新主母既和善又宽待下人。如今听了宋音这话,孙四正欲松一口气时,就听宋音又道:“只是茶不喜欢可以不喝,但话却不能乱说。我前几天无意听人说,孙管事你是我娘家的表兄?” 孙四心下顿时一紧。 这是他编出来欺压那些贱民佃农的,何以会传到宋音耳中? “但我思来想去,也不记得我娘家有孙管事你这样一位能干的表兄。但我又怕是祖辈的亲戚我不知晓,可先前听孙管事你说,你祖上是溧阳的,后来又随爹娘来帝京卖身为奴。而溧阳与我们清溪县相距千里,照这样说那你我就更不可能是亲戚了。”说到这里时,宋音轻轻拨弄着茶盖碗,漫不经心道,“不如孙管事替我解个惑?” 孙四额头上直冒冷汗。 这谣言本就是他传出去的,眼下宋音既问,他自然不可能承认。 “许是底下人见夫人和将军待小人宽厚,所以才私下乱嚼舌根子,小人……”孙管事话还没说完,小双已经一脚踹在了他的膝盖上。 孙四一个踉跄,直接跌跪在地上。 “好你个欺上瞒下的刁奴!夫人面前,你竟然还敢撒谎!”小双柳眉倒竖瞪着她。 孙四膝盖裂开似的疼,但却仍在地上叫屈:“小人自打任这庄子上的管事以来,一直勤勤恳恳从无有一日的懈怠。姑娘这是何意啊?还有请夫人明鉴,小人真不知道这谣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你……!” “小双。”宋音淡淡开口。 小双顿时便止住了话。宋音道:“这谣言是从庄子上传出来的,孙管事你既然不知情,那我就少不得得找庄子上的人来问个清楚了。” 孙四心里咯噔一声,旋即又极快道:“夫人所言在理,小人这就命人去找佃农来回夫人的话。” “如今是农忙时节,佃农都忙着割麦呢,将他们找来多耽误事。”宋音起身,“我们直接去麦田里询问便是。” 孙四眼底顿时闪过一丝慌乱。 宋音若要找佃农来问话,他可以提前安排好“佃农”。可若她直接去麦田里问话,那事情就非他能掌控了。 “夫人……” 孙四张嘴欲劝,却被身后的随从一把提了起来:“夫人发话照做便是,若再敢废话,老子铁拳伺候!” 今日与宋音出行的都是常伯亲自挑选出来的护卫,他们个个身手了得。此刻提着孙四的那人长得人高马大又一脸凶相,他怒目瞪起人来仿佛金刚发怒,孙四顿时被吓的闭嘴了。 如今这个季节天气多变,前一天还骄阳似火,说不定后一天就暴雨倾盆了。 而农忙时节则是佃农们和老天爷抢时间,不然若是突然下一场连绵大雨,那麦子就烂在地里了。 所以这个时节,从天蒙蒙亮到傍晚,佃农们都是一直在田里辛苦劳作,甚至就连饭食也是在田里解决的。 一个满头大汗的妇人弯腰弯的久了,只觉眼前头昏眼花,遂直起身子想着缓一缓。结果刚抬头,远远就见一拨人朝这边行来。 他们一行人的动静太大了,原本弯腰割麦的佃农闻声纷纷看了过来。 见一向嚣张跋扈的孙管事亦在其中,而且还被一个彪形大汉推搡着时,佃农们顿时议论起来。 有小孩眼尖认出了宋音和小双,不禁道:“那两个人不是昨日来过了么?但昨日他们明明是男子,今日怎么变成女子了?” “胡说什么!这世上哪有昨日是男子,今日就是女子的人了。”那小孩的父亲当即打了那小孩一巴掌。 那小孩十分委屈:“我没骗人,真的,昨天就是她们。” 随着宋音一行人走近,昨日与宋音和小双说过话的几位佃农,也陆续认出了她们二人。但今日的她们与昨日完全不同,且又是这般阵仗,那些佃农们心中顿时有些惴惴不安。 很快宋音一行人就在树荫下停了下来。 宋音身侧的一个护卫站出来,高声说了宋音的身份后,宋音才接话道:“这田庄自陛下赐下来之后,我们夫妇因为信任孙管事,便让他继续任管事,我也一直都没来田庄上。近日心血来潮来田庄上闲逛,却意外得了一些我之前毫不知情的事情。譬如,孙管事竟是我娘家的表兄,听说他打着我娘家表兄的旗号,在田庄上胡作非为……” “夫人,小人冤枉啊!小人……”孙四急急开口辩解,但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身侧的壮汉一巴掌将脸扇歪了。 “夫人面前哪有你说话的份儿!夫人没问你,你就老老实实把嘴闭上。” 宋音看见这一幕并未阻止,而是继续道:“所以我今日专程来见见诸位,想来问问是否确有其事。” 这些佃农一直生活在孙四的淫威之下。如今听宋音这么说,当即有那等沉不住气的便要上前去状告,但却被家人死死摁住。 眼下情况未明,若贸然出头的话,到最后孙四要是不死,那死的就是他们了。 且再观望观望,佃农们心照不宣的抱着这个想法。 宋音等着佃农们开口,但佃农们却皆沉默着。
第70章 正午时分一丝风也无,空气似凝滞住了一般,透着浓浓的沉闷。 在短暂的沉默过后,一个肤色黝黑的汉子突然拨开人群,大步走到宋音面前,红着眼睛道:“是真的。孙四这杂碎仗着管事的身份,时常欺压我们不说,还经常去骚扰我们的妻儿姐妹,求夫人为小人做主,为小人的妹妹做主。” 那汉子说完,便带着一名女子在宋音面前跪下。 而那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先前差点被孙四凌辱的哑女。 孙四试图反驳,但他刚张开嘴,就被人用一块臭汗巾将嘴堵上了。 庄子上的佃农们,或多或少都被孙四欺压过,如今有人打了头阵后,他们顿时再无顾忌,陆续有人站出来揭发孙四的恶行。 宋音一一听着,又让人将佃农们说的那些记录在册。 很快,孙四在庄子上的恶行就全被揭露了出来。待最后一个苦主说完后,宋音当着所有佃农的面,吩咐按着孙四的那个护卫带人,将孙四以及他的狗腿子们一同扭送去京兆尹,并请京兆尹从严治罪。 田庄上的佃农们受孙四盘剥许久,如今听了这个大快人心的好消息后,麦田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感激声。 宋音起身朗声道:“我失察用人不当,才害诸位受此贼人盘剥许久,是我对不住大家。昔日孙四盘剥诸位的钱财,回头我会按照今日册子上所记悉数补给你们。除此之外,今年的租子减免一半。” 今年是个丰收年,租子若再减免一半,这对佃农们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喜事。 “多 谢夫人!” “夫人真是个大好人啊!” 一时麦田里的佃农们齐齐向宋音行礼道谢。 宋音惩治完孙四,又给田庄拨了位新管事后,才在佃农们的千恩万谢声中打道回府。 因今日她是坐轿子去的,且在田庄上理事时浪费了些时辰,是以回府时都已经快天黑了。 双生子姐弟已经被接回来了,谭明铮记挂着她今日独自去庄子上一事,早早处理完公事后便回来了。 “如何?”谭明铮倒了盏茶递给宋音。 宋音傲娇的扬起下巴:“我亲自出马,还能有搞不定的事?” 谭明铮便没再说话了。 宋音将一盏茶饮尽后,才同谭明铮说了庄子上的详情。 “这孙四着实可恨,他不但欺上瞒下,还打着我娘家表兄的名义在田庄上胡作非为!若不是我心血来潮去了田庄上,还不知道要被他再蒙蔽多久呢!”说到这事,宋音是既气愤又后怕。 如今谭明铮在陛下面前颇得脸面,有人恭维,自然也有人眼红。所以她一直告诫底下的人要谨言慎行,切莫惹出什么事来。 结果府里的人倒是管住了,却没想到田庄上竟然还有个大毒瘤。幸好如今早早料理了,否则指不定日后这孙四还能惹出什么祸事来连累他们呢! 谭明铮对此也深以为然,不过如今宋音既然已经处理妥当了,他便也没再说什么。 而宋音处理孙四一事,自然也传到了另外一个田庄管事的耳中。 这个管事同孙四一样,看着是个老实本分的,但私下却没少中饱私囊。不过宋音命人探查过了,这管事只是中间昧了些银钱,并未做什么作奸犯科的事。 而这管事也是个聪慧的,得知宋音处理了孙四之后,知道自己定然也难逃一劫,所以他便主动请辞了。 宋音见他这般识趣,也没犯下什么罪大恶极的事,遂允了他的请辞,重新选了个信得过的人去打理田庄。 两座田庄的事料理完之后,宋音才算松了一口气。而闵宝珠不知怎么的,竟突然得了空,邀宋音一道去出门游玩儿。 宋音揶揄道:“今儿你怎么舍得抛下你未婚夫了?” “宋姐姐,瞧你这话说的,我是那么重色轻友的人嘛。”闵宝珠粉面含笑,清透双眸里皆是被娇养长大的不谙世事。 宋音笑笑不说话。 闵宝珠便靠过来,亲亲热热的挽住她的胳膊,撒娇道:“在我的心里,宋姐姐你可比他重要多了呢!不过说起来,婉莹姐姐离京也有一段时日了,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临走时,我叮嘱过祁师弟了,路上他会照顾婉莹的,而且婉莹也说了,待她安顿下来就会给我们来信的,且再等等吧。” 闵宝珠点点头。 日子一日日如流水而逝,之后帝京也陆续发生了不少事情。 譬如有朝臣被家仆告发贪污受贿,再譬如朝中几位皇子面上兄友弟恭,实则私下却在针锋相对,都想致对方于死地。再譬如秋末冬初时,端阳公主身体欠安,魏雪沁去佛寺为端阳公主祈求平安时,在路上救了犯了旧疾的四皇子。 一开始,宋音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直到她无意间从谭明铮这里得知,几位皇子私下明里暗里都曾拉拢过谭明铮后,宋音才暗暗留心起来。 这一留心之后,宋音便发现了许多端倪。 自魏雪沁救了四皇子之后,他们之间的交集就突然多了起来。 四皇子生母身份卑贱,且四皇子幼年坠马后落了跛足,一直被今上所不喜。在诸位皇子中,亦是最没有存在感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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