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儿已经写信告诉我了,”林清源一听就明白他的意思。 “按理说,这也算是亲上加亲,合则两利的好事,只是如今太子妃虽有孕,却不知怀的是男是女。” “倘若是个男孩,那自然皆大欢喜,可若是个女孩,先一步应承下匈奴的婚约,届时我们就不好下台了啊。” 他没有夸大其词,而是就事论事的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而且更重要的是,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王娡这一胎应该就是个女孩,还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平阳公主,就是嫁了三回,最后嫁给了卫青的那位。 也是因为这个,林清源才没有贸然松口答应刘盈的提议。 刘盈虽然不知他心中所虑,但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那就先缓一缓,或者做个口头约定吧,也安抚一下匈奴那边。” “听说早些时候又在打仗,难免要跟我们大汉再次进行贸易的。”刘盈想了想后,取了个折中的办法,并隐晦的暗示了一下。 “也罢,就听你的就是。”林清源明白他说的不是一般的贸易,而是两国之间那个马匹与兵器的交换,涉及到了国事,他也不得不慎重一些。 “嗯。”一连两件事都得了准信儿,刘盈的心情特别好。 这也导致晚上他没回宣室殿,而是去了椒房殿。 窦漪房见他这么高兴自然要问一声,然后就得知了林清源想搬出去住以及汉匈两国打算再一次联姻的事。 听完这两个消息,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比起后头那个汉匈两国再一次联姻的事可能会打破她的某些权谋布局,她显然更在乎前头这个林清源要搬出去住的事。 可她更清楚,这件事她不能多问,至少不能向刘盈问。 而且她更想亲自问林清源,明明她心里知道这是为何,可就是不死心,非要得到他的亲口回答不可。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火苗一样,熊熊燃烧,以至于她竟然在年节宴会当晚,见他提前离席,自己也寻了个醒酒的由头跟了出去。 好在这个时候刘盈和刘启都忙着应酬,他们又是一前一后错开离席的,又都有正当理由,所以父子两个并没在意这点,否则一旦漏了端倪,还不知要闹出什么事来呢。 而被窦漪房堵在夜宴不远处的梅林中的林清源,也是很不耐烦,只是她却毫无察觉,只觉得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 彼时天寒地冻,还飘着雪花,他就那样穿着狐裘和大氅站在梅树下。 除去那一头白发之外,竟是和她当年初见他时,几乎没有任何区别,依旧是那般的丰神俊朗,只是现在的气质更加清冷罢了。 “先生……”,过往和现实交织在一起,一时竟让她心神恍惚,连气都忘了生,只凭着感觉朝他走去,还想伸手拉住他。 “皇后娘娘请自重。”而他却微微侧身避开了她的手,还说出了从未有错的疏离之语。 “先生,你从来不那样称呼我的,你这是怎么了?”窦漪房不明白,或者说,她不想明白。 “这话该我问你才是,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林清源依旧冷静,但言语中却带着一丝止不住的不满。 “我在做什么?先生以为我在做什么?”她却不答反问道。 “你在做不该做的事,在做世道所不容的事。”眼看她到现在还执迷不悟,他也只能狠下心斥责。 “什么是应该的,什么又是不应该的,什么是世道所容的,什么又是世道所不容的。” “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人自己给自己设置的枷锁罢了。” “先生怎么忘了?你教过我的,人生而自由,这些外在的东西束缚不了我的,至少束缚不了我的心。” 窦漪房却根本不接受他的说辞,而是继续坚持自己的想法。 “那你的心是什么样的?”出乎意料,他没有再斥责她,而是顺势问道。 “我的心里有一个人,自从我五岁那年第一次见了他,我心里就一直有他。” “他教我读书识字,教我弹琴写诗,让我明白是非对错,也让我被他深深吸引。” “可后来他娶了别的女子,我也另嫁其他男子,我知道他永远不可能属于我,我也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去爱他。” “但是我想着,只要能守在他身边,哪怕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我也是欢喜的。” “可为什么,就连这小小的愿望你都不肯满足我?” “你不要说你想搬出去宫去,不是在躲我,我不信!” 前头她说的有多真情实意,情意绵绵,后头她就讲的有多咬牙切齿,恨海情天。 “没错,我的确是在避嫌,而且我觉得只有这样才能保得住你我平安。” “虽然你的话很动听,但我知道,你想要的不只是这些,还有别的,而那个别的,我给不了,也不能给!” 林清源这次没有再回避,而是很坦然的回答了她,并再次表明了自己的底线。 “为什么不能给?以前她在的时候你不能给,现在她不在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能给?” “你晓得的,你心里晓得的,从始至终,我喜欢的,想要的,就只有你一个!” “为什么,为什么你一直对我这么冷漠?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的态度深深刺痛了她,方才在席间又喝了点酒,如今后劲儿上来,竟是让她不管不顾冲到他面前抓住他的胳膊,用力摇晃质问起来。 “因为……”,他沉默了一会儿后。 “我的心已经给了别人了。”他如是说。 “可她已经死了!她死了!”窦漪房听到这儿,情绪更失控了,她右手握拳重重的锤在他肩膀上,不住的强调着这点。 仿佛刘元的人不在了,他们之间也不应该再有障碍一样。 “所以我的心也和她一起去了。”他依旧是那样的冷静。 “我不要听这些,我不要听!” “你怎么能对我这么残忍?” “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有多痛苦?我有多痛苦?” 她更觉得无法接受,一拳又一拳的打在他身上,近乎发泄一般的锤打着。 “漪房,你的痛苦来源于你自己,你总是追寻着你没得到的,却忘了珍惜自己拥有的。” “你痛苦,难道盈儿就不痛苦吗?我就不痛苦吗?这个家,又不痛苦吗?” “你要我体谅你,回应你,那你至少也该体谅体谅我吧。” “今天的这些话,我就当没听过,回去了,便忘了,你也应当如此,也只有如此,这日子才能过下去。” 他没有还手,而是轻声轻语的劝说了几句,随着这些言辞出口,她捶在他身上的力道也在渐渐变小,直到彻底消失,只拽着他的衣服,低头垂泪。 “夜深了,天寒地冻的,不宜在外面久站,没什么事就回去吧,我也要走了。”最后,他轻叹一声,拍了拍她的肩膀,扶她站稳后,自己便离开了。
第299章 既然真心打动不了他,那我就用权力留下他! 窦漪房年节夜宴离席,别人不知道她的意思,哥哥窦长君却最清楚不过,特别是见到林清源也离开的时候,他就知道得出事。 而为了不让出事,窦长君也只得以不胜酒力为由,提前退场,偷偷跟着他们,然后就目睹了梅林里那一幕。 听着自己妹妹那堪称离经叛道的表白,窦长君几次都差点厥过去,好在林清源那边一如既往的坚持原则,才让他稍稍有所安慰。 但他也没敢贸然冲出去做什么,而是继续给他们两个把风,确保除了自己之外没人知道这事儿,又擎等着林清源走了,这才上前去扶窦漪房。 她哭的什么似的,这个样子显然是不能回夜宴当场了,窦长君背着她回了椒房殿,又派人去禀报刘盈一声,说她不太舒服,先行回宫了。 等一切都料理好了,也得了刘盈传来的信儿,让她好好休息,窦长君这才屏退左右,自己进去安抚妹妹。 彼时,窦漪房正坐在内室的软榻上,手里还握着一支马鞭,口中不断喃喃的说着话。 “他说过的,他会帮着我的,帮着我成为皇后,帮着我得到应得的一切,难道他都忘了吗?忘了当年答应我的诺言吗?” “妹妹,说话留点神,亏得是我在这儿,不然若让外人听了去,传到陛下耳朵里,那岂有不心生芥蒂的道理?” 听她这胆大包天的发言,窦长君实在忍不住提醒着。 “外人?方才在宣室殿里那么多外人,我不能说,现下回了椒房殿,我自己的地儿,还不能说吗?” “我倒要看看有哪个吃里扒外的敢去陛下那儿告我的刁状,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窦漪房却冷哼一声。 “话是这么说不错了,可这人心哪儿说得准儿?我们还是谨慎些吧。”窦长君继续劝道。 “人心若真说不准就好了,也许这样,他就可以见异思迁,我也能得偿所愿。”窦漪房苦笑一声,显然是想起了林清源刚才的话。 “妹妹,你这又是何苦呢?”窦长君简直是恨铁不成钢啊,“几十年都过去了,他都做了外祖父,你也快做祖母了,怎么还是放不下啊。” “正是因为我想了几十年,念了几十年,我才不愿放下,也不能放下!” “不然我之前的那些坚持又算什么?!”窦漪房提高声音反驳道。 “……”,窦长君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再劝也没有用。 可也不能任由她这么下去啊,窦长君觉得,自己必须想想办法,不然迟早得出了事儿。 “是,是,哥哥我知道你心里有他,长公主也没了,可是陛下还在啊,你还是皇后呢,妹妹,咱们做事儿前,这总得掂量掂量吧。” “别的也就罢了,今天晚上的事儿,那可是太出格了。”他定了定神,委婉的点了点。 “我做的出格?那还不是都怪他!” “都宫里住了几十年了,也没听他说一句不好,现下却说什么想换换环境。” “他当我不知道,这分明就是用来躲我的!” 窦漪房越想越气,重重的锤了几下床榻。 “哪儿能啊,先生和妹妹你那是几十年的情分了,如何会做出这种事来?” “依我看,左不过是为着长公主去了,他觉得触景伤情,这才要出去住几天的,不是故意躲你的。”窦长君好声好气的开解她。 “你少为他开脱,他自己都亲口承认了,他就是躲我的!”窦漪房却一点都听不进去。 “那不是,不是……”,这下子连窦长君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既然真心打动不了他,那我就用权力留下他,当年吕雉和刘元可以做到的,我一样可以!” 窦漪房的执念在一次次的失望中变得更加根深蒂固,不能自拔,现在竟是生出了强迫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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