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秒钟之后,苏蕴突然反应过来了似的,打游戏的手停了,缓缓转过头,大声喊道:“妈?” 她扔了手机,蚂蚱起跳般嗖地一下从沙发上蹦起来,以最快速度奔到床头,“扑通”跪地,扑到妈妈怀里。 “妈,妈啊。”她瞬间泪如雨下,许是心情过于激动的缘故,先前中气十足的嗓音不复存在,只能听到嘶哑的哭嚎之声。 “我日日盼,夜夜盼,终于盼到这一天了。” 苏母想说些什么,发现三年不语让她暂时失去了交流能力,几次张嘴,话到嘴边,只差唇齿间这么点距离了,可不管怎么努力也成不了音。 顾乘风在电视上见过,这叫“失语症”。这个病他无能为力,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母女团聚,却无法正常交流。 苏蕴抬头,望着她娘那张因久病而形容枯槁的脸,哭得更加伤心了。 “呜呜呜嗝,呜呜呜……嗝。”她哭到打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母女俩相拥而泣。 这一幕落在顾乘风眼里,把他这个旁观者感动得呦,黑眸里水雾迷蒙,眼中的景象都模糊了。 他仰头看天花,不让眼泪流下来。 此时此刻,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那一年,他刚刚记事,记得那是个大雪天,外面太冷了,寒风从破败不堪的门缝窗缝钻入室内,整个屋子如同冰窖一般。 没有碳火,父亲就将被子拆了做成小袄,穿在他身上,自己则穿着薄衣,这么冷的天,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父亲没能逃过感染风寒的命运。 父亲高热不退,母亲不闻不问,主君瞒着家主不给请大夫,奈何父亲是神医却医者不能自医,因为开了药方子也出不了府,抓不了药。 三天,父亲只撑了三天就病故了。 留下孤苦伶仃的他,在归阙宗那座毫无人情味的宗门里,挣扎存活。 他恨,恨正房主君妻上瞒下,不让母亲知道父亲感染风寒的消息;恨母亲平日里对他们父子俩的冷漠疏离,倘若她们之间的关系稍微亲近那么一点点,父亲就不会病死。 他恨自己年纪小,没本事,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咽了气。 眼下他看到苏母转醒,苏蕴和母亲团聚,心情激动,眼泪止不住往外流。 苏蕴和母亲抱在一起哭了半个小时,还没有停下来的势头,顾乘风劝道:“伯母刚醒,不可伤心过度。” 对啊,母亲还需要休息。 抽噎声渐渐止住,苏蕴抹了一把泪,佯装镇定道:“妈您久睡初醒,心情不能太过激动,还须慢慢调养,快快躺下。” 苏蕴将人按回病床上躺好,喊来医生为苏母做检查。 医生再纸上写写画画,做好评估,停下笔,转头示意苏蕴出去说话。 苏蕴随医生到办公室,坐到医生对面,急切询问:“我妈现在身体状况如何?” “心率平稳,生命体征平稳。”医生话锋一转,又说了很多不好的消息。 谈话结束后,苏蕴从办公室出来,耷拉着脑袋,一副锤头丧气的模样。 顾乘风上前询问:“怎么了?” “哎。”苏蕴叹息一声,“医生说,因她沉睡时间过长,短时间内无法行动自如,需要做几个月康复训练。” “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这事他能帮忙拉快进度。
第22章 玩闹而已长辈出手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接下来几日,苏蕴都陪着苏母做康复,顾乘风也留在医院陪着她们母女。 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苏母醒来的消息传到了苏稳和许知心耳中,那对父女收到消息非常震惊。 苏稳激动道:“真的,妈妈醒来了?” 反观许知心则没那么高兴,眼中掀起复杂的情绪,目光盯着前方茶几,好似在思考什么复杂无解的问题。 苏稳见他如此,还以为他被喜悦冲昏了头,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爸。” 许知心回神,就听女儿问道:“您想什么呢?妈妈醒了,这可是值得高兴的大好事。” 他小声嘟囔,“这算什么好事?” 天知道苏映月昏迷不醒的日子里他有多自由、多潇洒。 没有女人需要伺候,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自己的,他可以睡到自然醒,想去公司就去,不想去就不去,每天约上三五好友逛街、美容、喝个下午茶,晚上还能玩个痛快,这种日子他已经习惯了。 可苏映月突然醒过来,势必会打乱他的生活节奏,他怎么高兴的起来。 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察觉到他的心烦意乱,苏蕴皱起眉头,“您莫非还惦记着那个吃软饭的女人?” 说话间,苏稳面色变得严肃起来,劝道:“有些话,本不应该由我这个做晚辈的说,可您实在太不让人省心了。以前妈妈植物人,您在外面玩玩也就算了,眼下妈妈醒了,您可千万不能再和外头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来往了。” 他知道,可他就是潇洒恣意惯了,突然让他夹起尾巴做人,滋味肯定不好受啊。 苏稳还在继续,“您从普通阶层嫁入豪门,依仗的是妈妈对您的爱,如果有一天妈妈发现您对他不忠,提出离婚,您失去苏门贵夫的身份,日子将会是怎样的凄凉!您身边那些所谓的朋友还会和您做朋友么?还会约您一起逛街、吃饭、探讨人生么?下午茶还会邀请您去参加么?” “即使能分到天价分手费又如何,以妈妈的手腕,您在这座城市跟本没有立锥之地。”苏稳推心置腹。 “是啊,一入豪门深似海,前途半点不由己。”他妥协了,叹息一声,“你随我去探望你妈妈。” “这才对嘛。” 一番肺腑之言见了效果,苏稳的情绪随之平静下来,拍了拍许知心的手背,“若是妈妈问起,您一口咬定是我姐设局陷害,一定一定不要承认。” “知道了。”许知心不耐烦道:“不用你教。” …… 许知心和苏稳到达医院的时候是晌午,苏蕴、顾乘风、苏映月正在病房里用餐。 “医生说您肠胃功能正在慢慢恢复,菜品可以多加几样,咀嚼有助于面部功能恢复。”苏蕴亲自给苏映月喂饭,动作轻柔,体贴入微。 顾乘风在一旁看着,羡慕又嫉妒。 母子亲情这种东西,为什么他就不配拥有? 倘若归阙宗宗主有一天不能动弹了,躺在床上,需要人伺候,那时的她,还会不会像儿时那般对他冷漠无情?也许会吧,毕竟人家还有其他儿子、女儿,轮不到他尽孝道。 顾乘风越想越伤心,嘴里的饭菜都不香了。 苏母瞥见他“难以下咽”的表情,想到自己嘴里的饭菜也不怎么好吃,推己及人,心中泛起无限怜爱。 “孩子……吃……吃……啊。”苏映月想说不吃饭对身体不好,可惜她伤了脑袋,语言功能区受伤最为严重,太长的语句说起来着实艰难。 苏蕴怕母亲着急,侧过头去看桌子前的顾乘风,催促道:“你倒是快吃啊。” “哦。”顾乘风霜打的茄子似的低头扒饭。 苏蕴继续给母亲喂饭,勺子刚送到嘴边,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她回头看向门口。 房门忽地被人推开,许知心怒气冲冲闯进来,脸色涨得绯红,当他看到苏映月,眼中泪水盈盈,嘴唇激动到颤抖,迫不及待奔到床头,将苏蕴挤到一边。 “妻主你醒了。”他声音哽咽,每一个字都带着兴奋过头难以克制的情绪,“你终于醒了。” 苏蕴:“……” 病人无意识的时候,他一个月来不了一回,只顾在外头潇洒,怎么可能会对结发妻主一往情深。 苏蕴还在心里评价许知心的演技,一道极轻却充满愤怒的声音再耳边响起。 “你最好赶紧从我腿上挪开。” 她回头,对上顾乘风要吃人的目光,这才感觉坐到了肉垫子,顿时窘迫交加,脸上堆起尴尬的笑,扶着桌子站起来。 顾乘风瞪她一眼。 苏蕴小声道歉:“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 顾乘风冷哼一声,“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若是故意的,你现在还能好好站在我面前。” “我回头再给你赔罪。”苏蕴转过头继续观察许知心,就见他泪如雨下,紧紧抱住母亲不放。 苏稳不知何时进来的,学着他亲爹激动的样子,从身后抱住母亲,前后围攻之下,母亲呼吸都有些困难了,尚未恢复几分精气神的脸上露出痛苦表情。 苏蕴冲过去拉开苏稳,又强行拉开许知心,道:“妈妈刚醒,身体还没恢复正常,接受不了你们这么激动的情绪。” “苏蕴。”许知心脸颊还挂着泪珠,刚才还满是柔情的眼中转瞬填满怒意,指着苏蕴咆哮,“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我是长辈,你是晚辈,你这种态度很无理,很没教养你知道么?” “爸爸说的不错。”苏稳站在亲生父亲一边,毫不客气地指责苏蕴,“母亲都醒来好几天了,你让人瞒着不告诉我们,可有把我们当过一家人?” “一家人?”苏蕴只觉得好笑,扬起下巴道:“那你们可有把我当过一家人?” 倘若他们父女真拿她当成一家人,就不会整日想着如何从她手里夺权,转移财产,然后拿着苏家的钱收买杀手暗地里刺杀她。 这种天天算计怎么除掉她的亲人,她宁愿没有。 许知心装出遭受继女欺辱的模样,委屈抹泪,哭道:“我知道你恨我,看我不顺眼,想把我赶出苏家,可……” 他话还未说完,苏母一口气没上来晕厥过去了。 苏蕴:“妈!” 苏稳:“妈妈!” 顾乘风:“伯母!” 许知心:“……” 病房里陷入一片兵荒马乱,医生冲进来抢救,将几位情绪激动的家属赶出病房。 病房外陷入沉寂,空气中弥漫着烽火狼烟味儿,仿佛他们的灵魂正在厮杀。 苏稳没忍住,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没见过哪家当姐姐阻止妹妹与亲生母亲联络感情的。” 苏蕴连个眼神都没给她,目光定定地盯着病房大门,焦急情绪溢于表面。 许是见她肯乖乖受训,苏稳胆子大了几分,啧一声,“巴不得我和妈妈生分,你好在妈妈面前刷存在感,得到妈妈的偏爱,独吞财产。” 许知心有意放纵,并没制止苏稳胡言乱语。 顾乘风偷偷观察苏蕴的脸色,揣测她此时的情绪。人家都这样说了,她都没动怒,这不像她的性格啊。 苏蕴怎么可能无所触动。 就见她转过头,冰冷的目光咄咄逼人,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气势凌人。 “以及度人,心胸狭隘,不配做苏家人。” “你说谁呢?”苏稳几步冲到苏蕴面前,只隔一步的距离与苏蕴平视,像只炸毛的狮子般挑衅,“你在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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