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日,大胜近半的达官贵人驱车驾马赶往锦山。 一路上,村酒稻花香,芙蓉和秋菊争芳斗妍,山林层林尽染,泼上暖橙。 这样的时节,除了夜间有些冷凉外,白日最是秋高气爽。 沈岁晚坐在东宫那小楠木马车里,马车宽大,四位宫侍都在里间伺候。 太子殿下不喜宫侍伺候,身边多是小太监在忙前忙后,她们虽是东宫的一等宫女,却也未曾来过。 但福传私下喜欢跟宫侍们玩闹。说的也不少,寻棋道:“听闻今日未时就可以到了,今日舟车劳顿,等明日卯时日出之前圣上会在锦山山顶处祭祀,这女眷都是不能过去的,昭训睡个好觉就成。” 沈岁晚接过寻香削的蜜柰果,牙齿轻咬,甜甜的汁水溢满的口中,沈岁晚难得有些满足的眯了眯眼。 她擦了擦唇角,问道:“那明日何时开始狩猎?” 寻诗一笑,“明日祭祀结束,辰时便开始狩猎了,女眷也围了一个猎场,巳时就可以骑马入林围猎。” 沈岁晚轻轻点点头,她的马术向来是不错的,昔日王府有个马场,她闲着不能外出的时候便去那偷偷骑马,打发时间,一来二去,骑马便熟练了起来。 蓦地,马车停了下来,坐在窗边的寻茶忙探出头去瞧,随后回道:“昭训,前面不知是哪家的姑娘,马车坏了,正堵在路上呢。” “前面?” 她前面可是还有好些妃子公主,还有几位有品阶的诰命夫人呢,这事急不得,几人安心的坐着等着。 好在男子已经驾车在前,耽误不了这些爷们贵人。 寻香几人捡着将猎场的趣事说给沈岁晚听, “去年昭映公主瞧见那小鹿长的水灵,就抱了准备回宫里养着,谁料在路上,她抱着的小鹿又是拉又是吐的,还将昭映公主那件金玉阁给她做了几月的衣裳弄得看都不能看,这野物拉的吐的实在熏人,气得昭映公主当场就将那小鹿扔了,回帐篷洗了一晚上的澡......” 沈岁晚笑出声,这昭映公主竟有这般糗事。 “笃笃——” 察觉到马车被敲了两声。 几人的哈哈笑意一顿。 方才车夫见前面堵着太久,就去一边歇息了,是以没人通报。 寻诗掀帘,瞧见面前马车边上站着的人,笑意消散些,正色道:“张姑娘安。” 张婉玉轻笑一声,“方才听你们聊得正开心,可是叨扰了?” “呃......”连沈岁晚都忍不住面上一窘,这张婉玉还是昭映的亲表姐,关系亲厚。 张婉玉见这几个宫侍面上有妄议公主被发现的惶恐,她柔柔的轻笑一声,“哎呀,你们可别误会,我来是有要是相求呢。” 听言,沈岁晚也不好再坐着,由宫侍搀着下马,瞧着沈岁晚一身锦绣烟罗,施施熠熠,将近一月不见,倒是越发娇媚动人了。 张婉玉眼底闪过幽光,轻笑一声,“昭训,方才我那马车不慎打了丝,坏在路上走不动了,我瞧着昭训的马车宽阔些,可能同昭训一道坐着上山?” “这.......”原来是张家的马车,不过,她实在不想同张家的人有多少牵扯,有些想避开。 张婉玉面上瞧着有些失落,“昭训若是不大方便也没甚关系,我再去问问其他家的姑娘,只是不知他们马车可还坐得下......” 沈岁晚开口:“我.......” “自然坐不下!”后面钟少禾下了马车,走了过来,转而说道:“你要是坐,加上我如何?” 钟少禾轻哼一声,看了眼傻愣的沈岁晚,要是这张婉玉使什么手段,最后转过来又是害了东宫和表哥名声,可不得看着点。 沈岁晚转眼看了眼左手边的寻诗,寻诗忙见礼道:“奴婢二人去后头的马车坐着。” 腾出位置来了。 只剩下寻茶寻棋两人在上面伺候着,见寻茶烧着水温杯,沈岁晚看着各自坐在一方,谁也不跟谁说话的两人,轻咳一声笑了笑,“这是云顶的云雾新茶,两位姑娘尝尝。” 张婉玉瞧着这海棠瓣的粉琉璃高足杯,这种好东西,她也只在姑母的未央宫瞧见,她这竟然有一套,“这粉琉璃瓷器倒是精巧,昭训果真如近日定都所说的,独得太子殿下的恩宠。” 说完,张婉玉笑着看了眼钟少禾 一边的钟少禾眼角瞥了瞥,说话便说话,眼神别有深意的看着她作甚! 沈岁晚:“张姑娘言重了,只是殿下不喜这些粉瓷之流,便随手赏的。” 她桃花眼潋滟的波光泛着认真,瞧着不像是故意炫耀的模样,竟让张婉玉有些愣住。 随手赏的,这才是最能炫耀的,随手都能赏这些好玩意儿,那往日也不见太子随手赏给哪个公主。 张婉玉眨眼,没瞧见沈岁晚眼底闪过的戏谑,就是故意气她的。 她算是明白了,这张婉玉上次中秋宴就将她暗比作燕雀,将她这些世家出身高的姑娘比作鸿鹄,瞧着倒是有几丝想做鸿鹄白凤的意思。 但往日也不见她去寻着沈徇,倒是时常关注东宫,她这心思,要是被张皇后知晓了,还不得气死。 张婉玉抿了抿唇道:“即便如此,我还是有些舍不得用了,虽昭训现下还只是昭训,不知日后晋了位份,还有多好的东西呢。” 这话一说,三人包括伺候的寻茶寻棋都是一愣。 这几日市井百姓都知道的消息,她张家岂不知道,参太子参得最起劲的,就是他们张家了罢,她这话属实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岁晚目光纯粹的盯着张婉玉,瞧着倒是对方尴尬起来了,她轻笑一声,毫不避讳的坦然道: “张姑娘也知,我先前被污蔑一事,现下虽解开误会了,但总有些人抓着错脚,且我现在生身爹娘在哪也不知呢,如今还能是昭训位份,岁晚每日无不感念圣上宽宏和殿下信任。” “呃......”张婉玉难得有些结巴,这个‘总有人抓着错脚’说的好像是她一般。 一边的钟少禾倒是有些感慨沈岁晚的伶牙俐齿,眼底闪过几丝钦佩,上次揽月宴可还唯唯诺诺的,现下说张家嫡女都眼都不眨怼回去了。 钟少禾挑眉笑了一声,吩咐道:“既然张姑娘舍不得用,那就换个杯子不就成了?寻棋,给张姑娘拿个寻常的白瓷杯。” 寻棋哪敢啊,“回钟姑娘,马车上仅有这琉璃瓷盏......” “正是,张姑娘安心用着便是。” 张婉玉被钟少禾再这样一说,面上越发挂不住,头一次没在别人身上讨到好,也不顾烫不烫,闷头喝着茶水。 这三人的氛围实在奇怪,好在没过多久,锦山就到了。
第42章 猎场外面早扎满了营帐, 诸位夫人姑娘方到,就见前面立着一小红色太监服的公公。 瞧着就是东宫的管事太监。 猎场休息区这些帷帐看得人眼花缭乱,众人一时之间竟分不清哪是谁家的。 钟家的二夫人崔氏走在最前面, 福传在瞧见之后,在崔氏说话之前开口:“二夫人安, 烦请二夫人和诸位夫人稍等片刻, 引路的宫女们这就过来了。” 福传话音方落, 身后就走来数十位宫女, 依次带着各位主子前往,因这些能随行秋猎的女眷, 都是三品官员家眷, 非富即贵,众人也轻声细语的伺候着。 这时,福传瞧见沈岁晚跟着几位姑娘过来, 面上扬起可爱的笑意, 走了过去在,“昭训来啦,殿下早已到了, 现下应是歇息了, 奴才带昭训去寻殿下。” 一边的姜绫画手上拿着的秋海棠绢帕一紧,不经意开口道:“太子殿下一大早便出发伴圣驾,想必是舟车劳顿, 昭训现下过去岂不是扰了殿下歇息,不若先去我那吃吃茶。” 福传奇怪的看了眼姜绫画:“当然不会, 殿下让奴才们将昭训安置在他的帐子, 怎么会怕打搅。” 姜绫画:“........”手上紧紧的扣了扣,又看眼一边的带着笑意不大愿意搭理她的沈岁晚, 自讨没趣的走开了。 沈岁晚自上次被姜太师那般说教,哪还能神色如常的同姜绫画说说笑笑,姜绫画得姜太师宠爱,在姜太师心里,她就是个攀炎附势,以色侍君的女子,哪敢同姜绫画有什么牵扯? 虽说是各处都是帐子,但各家离得甚远,男女眷分开,东宫的主帐周遭,围了一圈宫女太监和堆放杂物的帐子。 这锦山自古都是皇家猎场,打理得当,绿茵茵的草地和开遍的野花,出郊旷清曙。 太子殿下的帐篷是除了皇帝的之外,最为宽大的,进去最先瞧见的,是摆了些桌椅的小厅,而后屏风后面,则是用膳食的四角玉重楼檀木桌,里间歇息的地方和膳桌又有帐布隔着。 福岚方才在外间候着的,见沈岁晚过来便引着她进来,听着里间分外安静,福岚还当太子殿下还在歇息在,也不敢进去叨扰,对着沈岁晚悄声说:“昭训,里间就是內寝了,殿下许是还在歇息呢。” 她了然的点点头,还不等抬手掀帘,就听里面传来沈律冷沉的声音,“进来。” 沈岁晚一愣,福岚忙将面前的帐子掀起来,瞧见太子殿下正在罗汉桌上看书册呢。 福岚:“殿下醒了?可要用些膳食,奴才她们端过来。” 沈律的那沉沉的目光看向沈岁晚,方才一路上舟车劳顿,如今已经未时,沈律自来讲究非时不食的规矩,现下问的也只是沈岁晚一人。 沈岁晚摇摇头,轻声道:“方才在路上用了好些点心,还饱着呢。” 福岚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随后悄声退了出去。 沈律手上执着竹简翻看,瞧着是什么古籍之类,沈岁晚走近,有些耐不住好奇的多看了两眼。 这时,沈律将竹简搁在桌上,大喇喇的摆着,她反而不敢看了,桃花眼打个转,看向了一边从宫中带来的豆绿斗笠茶盏,乖乖的伸手给沈律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沈律看着她的目光带着些促狭,“胆子越发大了,给孤倒凉茶?” 她眼睛微微一睁,正好手上这杯也饮到了口中,真是凉了的。 沈岁晚讪笑一声,“许是方才福岚公公见殿下还在歇息,就没有进来给殿下添茶。” 话音一落,后头传来动静,福岚扬声问道:“殿下,奴才进来添茶?” “不必。”沈律声音平静的说。 看了眼姑娘低头儿露出的后颈,白得有些醒目,“今日走了一路,还不想午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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