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氏说这话时面上带着调笑,却让对面拘谨的捏着绢帕的沈岁晚手上一松。 不知怎的,不像猜测那般,她反而松了一口气。 “王妃娘娘实在折煞岁岁了,我与王妃娘娘的地位犹如云泥,岂敢同娘娘攀亲戚,开这种玩笑话。” 说话间,她为两人倒了盏茶水,不知是双氏那视线作祟,还是她挂的玉佩显眼,那分外熟悉的玉佩又涌入双氏的眼中。 双氏垂眼,掩下眼底的杂色,抬眼看沈岁晚时,眼底清明无波:“怎会云泥?我这些时候回定都,倒是听说了昭训身世的传言,难免有些心疼,这唐家,当真是......” 沈岁晚微微垂眼,她跟在沈律身边学得多了,双氏虽面上疼惜,眼底就要好像在说着无关紧要的人,冷淡异常。 双氏眼睛看着对面垂着脸的女子,尤其这个角度看过去,那眉眼和鼻子当真是像极了。 双氏眼底闪过几丝遗憾,语气软了几分:“我知晓即觉这孩子这些时候对你关切,但许是看着你有些面熟,只怕会让你产生些误会。” 沈岁晚压下心底是疑虑,面上带着乖巧的浅笑,“我是知晓的,心里也是感谢白世子的帮忙。” 双氏眼神从她腰间移开:“我一见沈昭训就合心意,这样,昭训有什么想要的或是有什么要求,只管提出来,我会答应满足你一件事。” 就当做,是她对九泉之下的人做出的弥补罢。 没想到双氏会说出这话,沈岁晚微微一愣,但东宫什么没有呢?她张了张唇想回绝,旋即想起前几日去了勋国公府的沈琉晚。 沈岁晚道:“王妃娘娘厚爱,岁岁受宠若惊,仔细想来,先前我在王府同沈琉晚有些私怨未了,贵府的琉璃姑娘......” 双氏眼皮一跳,看着她,看着她性子软弱的模样,倒不算太笨,“沈琉晚如今正受王爷器重,昭训若是想了私怨,怕是得等上些时候,倒是我会将她送到你手上,任凭你处置。” 双氏不咸不淡的拒绝了,在她的意料之中,沈岁晚面上的笑意不变,“既如此,那便多谢王妃娘娘厚爱。”
第63章 到了除夕, 宫宴和祭祀都多了起来。 以玄武大街和朱雀大街为中心,各条街道和各个坊市早在腊月二十五就挂起了灯笼,喜气洋洋的, 热闹又繁华。 都说冬至雨,年必晴, 今年冬至那日下了雨雪, 今日一开窗, 果真是明亮的日光, 寻香跟着见杉见林两人抱着些松枝去了芍药小园的空地上隔着。 大胜的除夕日,家家户户都要烧上些筳燎, 筳燎是用柴木和松枝垒成的柴塔, 寓意驱邪避害,点旺火。 沈岁晚披着厚氅,站在一处看着几人忙活, 先前用上这芍药小园的空地, 还是中秋那日搭的兔儿灯,那时还是一片绿意,现在却是光秃秃一片, 白雪皑皑。 寻诗拿了个汤婆子递给沈岁晚, “今日除夕,夜市怕是热闹极了,昭训稍后宫宴回来, 可想去夜市转转?” “瞧着他们几人搭的艰难,我若是不回来瞧瞧, 岂不浪费。” 寻茶:“昭训先前不知?这筳燎, 可是要烧上一整夜的,何愁没时间回来瞧。” 沈岁晚一顿, 她确实是不知,先前在靖阳王府最多也就是去跟那些妾室姨娘坐在一处吃个饭就回自己的院子里了,那些主子都是去宫宴上宴饮的,哪有什么机会跟几位正主一起守夜? 更别说,她现在才知道,今日宫里和东宫正殿,筳燎燃的可是沉香木檀木,极尽豪奢。 岁夜,高殿列明烛,美酒一杯声一曲。 沈岁晚如同上次中秋宫宴一般,坐在沈律身边,不过对面的位子,换成了宁安王一家。 宁安王妃披着见石榴红厚氅,面容柔和的坐在宁安王身侧,旁边坐着清俊板正的白即觉,倒是旁边的二公子瞧着整个人瘦削了不少,连唇色也泛着些白,活像积病许久的人。 沈岁晚抱着汤婆子,眼睛小心的看了眼福岚,实在没想到,看着是瘦瘦的模样,手上的力道倒是不输那些习武的,看着这二公子怕是伤都还没长好呢。 众人举杯,一一起身听着沈召启庆节迎春,外面的筳燎的烛火噼啪,间或传来袅袅的香气。 今日沈律穿了身琉璃黄色的太子蟒袍,华冠束发,俊朗凌厉,沈岁晚伸手轻轻拽了拽他的厚氅,“殿下,等下要留在宫中守岁?” 沈律面上没什么变化,“祖宗规矩。” 凡皇室中人,除夕夜定是要留在明极宫偏殿陪皇帝守岁,何况他这个储君。 沈岁晚抿抿唇,瞧着沈律,又拉了拉他的氅披,“那岁岁等下可以去逛夜市吗?” 语气乖顺,双眸比外面的明火还明亮耀眼。 他微微侧身,看着她,“今夜朱雀和玄武大街可是有百鬼过市和驱傩祭,不害怕?” 她摇摇头,眸子反而越发明亮,瞧着是兴致满满的模样。 这时,高殿上的沈召启出声道:“今日是年节,宁安王也是许久未曾回定都,凌洲远隔万水千山,倒是朕的不是,早该让宁安王回来过年节,也不算疏了情分......” 沈召启的场面话滔滔不绝,沈岁晚轻轻的吮了一口清酒,辣得眼眶微红,眼前蓦地伸过来一只手,她抬眼愣神,沈律已经将她手上的酒盏搁回桌上,“这酒醉人。” 声音里可以细细的品出几丝关切之意。 “嗯。”她眨眨眼,不知是酒水辣的还是有些羞的,耳廓泛着粉色的红。 这时,对面的宁安王妃起身回话,“圣上厚爱,是我们自幼在那些乡野之地野惯了,险些忘了定都的规矩,前些时候二子还惹了祸事,全赖太子殿下秉公严惩,让犬子收敛一二。” 坐在宁安王妃次位的白即觉面色有些僵硬,若不是前几日他阻止,怕是东宫就摊上了王府人命,即便圣上知晓宁安王府的不臣之心,也不得不顾及,来惩戒东宫。 倒时受益的,是宁安王府,还有......张家。 身边的白即奂跟着起身,像是被教训怕了,乖乖见礼:“多谢太子殿下,小子知错。”声音虚飘,听着十分虚弱。 白即觉移开眼,都是一枚可怜的棋子,在双氏的眼里,白即奂一条小命,即便只能革了太子律十日职,都算是发挥了他的价值了。 沈律微微侧头,“对面,白世子在看你?” 沈岁晚抬眼,正巧同他对视上,白即觉举了举杯子,移开眼,也不看沈岁晚,自顾饮尽了杯中酒。 那日宁安王妃相邀,她大致明白,白 即觉是把她错认成妹妹没想到她如今还对她这般笑颜相待。 察觉到身侧人冷沉的视线,沈岁晚轻咬了咬唇,侧目看过去,正巧见沈律扭过头。 沈律冷笑出声,大殿中众人沉静没人啃声。 他回答方才双氏的话:“宁安王妃客气,令二公子久不在定都,难免礼仪疏忽,白世子待人宽和,确实是该同他的兄长好好学些。待的久一些,自然照猫画虎,学会了。” 出言极少的宁安王笑笑,瞧着面上温和,不想沈律一般,将冷意摆出来。但心里早已轻嗤,沈召启和太子律方才的一番言语之间,都在说明,想将他们留在定都。 可惜,他们要失策了。 张计芸道:“到底是孩子天性,徉儿现在也泼皮的紧,男孩子,没及冠之前都是顽劣的。” 张计芸选择的忽视了尚未及冠便中了榜眼和探花的张良辰和钟期书。 言语之间,非常明显的相帮之意。 一边的沈召启嘴角落了下来,维持体面的笑意也散了几分。 沈律却唇角勾了勾,即便前几日,沈岁晚不同他讲瞧见沈琉晚出入勋国公府之事。张皇后这迫不及待自寻死路的模样,他倒是要看看沈召启还要怎么偏袒张家。 沈岁晚见几人你来我往,暗自交锋,却留神到,太师府那处,竟是只有姜太师一人过来赴宴。 自从上次王府宴席之后,就再也不曾见姜绫画了。不过不来也好,她又想起上次小亭里,姜绫画那般太子妃人选的话,不愿再细想。 夜色渐浓,众人看了烟火之后,也快到了宫中落钥的时辰,即便是东宫的车驾,也不能驶进宫中,为体现对皇室的恭敬,都需步行出宫,福传在前面举着个六角如意宫灯为沈岁晚几人照明。 钟少禾跟在钟母身边,瞧见正前方,孤零零的走着的沈岁晚。 “昭训夫人。”钟少禾出声唤道。 “钟姑娘。”瞧见身后的钟二夫人,沈岁晚微微屈膝见礼,“钟二夫人”。 “将近月余不见昭训,昭训瞧着倒是圆润了些。”钟少禾热络的笑笑。 她伸手摸了摸脸,最近确实是有了些软肉。钟少禾瞧见她的动作,有些好笑:“先前昭训太过瘦削,如今正好。”她一女子瞧见了也喜欢。 “对了,听说张婉玉的生辰,昭训去了?”她语气平常。 沈岁晚回:“正是,先前锦山多亏了张姑娘,便诚心备了些贺礼。”多亏了张姑娘什么,只有沈岁晚知道。 钟少禾听言并未有多少不满,只叮嘱道:“张家与东宫毕竟不同,昭训还是少与张家或是三皇子沾扯上,免得惹殿下不快,表哥的宠爱才是昭训的傍身之本。” 这话本不奇怪,但这从钟少禾的嘴里说出来,就有些奇怪了,她可还记得先前在惊春苑酿桂花时,钟少禾对她的态度,分明与姜绫画的目的有些像。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大概是立冬那日,见到了崔进士开始,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亲近了起来,沈岁晚明白是什么意思。 她心底有些顾虑,听说东宫的太子妃,不是钟少禾就是姜绫画,难怪姜绫画那日在小亭那般笃定。 “姜姑娘,今儿倒是并未瞧见她来赴宴。” 钟少禾漫不经心说:“她呀?姜大人游历讲学,差不多是年关才归,今年竟是到了除夕才归,姜夫人和家中小辈便在家中等着人,好像就姜太师来了。” 姜大人......她倒是从未见过,只听说他外出各地讲学数年了。 两人话音方落,就听见身后传来动静,身后想起见礼声,沈岁晚回头一看,数人抬着的宽大步撵,不是沈律是谁。 福岚见到前面的沈岁晚,笑容满面,招了招手,抬着步撵的几人缓缓停下。 这步撵宽大,外面垂了些纱锦用以遮挡寒风,夜风一来,若隐若现的瞧得见里面的场景,男子衣裳精贵,人更是矜贵非常。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80 首页 上一页 5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