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回头还得提醒谢小花一下。 “有钱能使鬼推磨。” 谢知非简单一句带过,也不再多说李正家的事情。 “宅子找好了,二进二出,就在四九城的中间,闹中取静,地段相当好。 租金我先付了两年,一共一百八十两。你们搬过去,进进出出的自由方便,也没有人能害你们。” 晏三合说什么呢,瞌睡递上了枕头,她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只这桩事情里,有一个非常微妙的地方。 李正家的是吴氏的陪房,吴氏到底是纵奴行凶,还是蒙在鼓里,谢知非没有明说。 想来,他也不会明说。 “等不言回来,我们就搬。” 晏三合态度和她的人一样干脆,“老太太、太太那头我们就不惊动了,劳三爷代我们打个招呼。” “这事我来安排。” 谢知非应得也很干脆:“对了,那宅子替我和明亭弄个歇脚的地方。” 等等…… 晏三合目光深了一度,“你什么意思?”
第311章 能干 “我们隔三差五也要过去住一住的。” 谢知非撒谎不打草稿,张口就来。 “一来那房子租赁的合同上,是我按的手印;二来是为着静尘的事,方便咱们商量;三来,这府里乱糟糟,我也想寻个清静的地方避一避。” “男女有别。” 晏三合直接拒绝,“我看三爷还是另找地方。” 她急着搬出去,除了唐岐令的案子外,还有一个连不言都没告诉的秘密,就是想离面前的男子远一些。 给他们留个院子,抬头不见低头见,还远个屁? 谢知非敢把要求提出来,自然已经想好了后招,他不紧不慢的端起茶盅,轻啜一口,嗓音带着被茶水润过的清澈。 “有好几拨人都想租那宅子。” “……” “很是费了我一番口舌。” “……” “宅子里的一桌一椅,我请的是兵马司兄弟们去打扫。” “……” “朱青昨晚从乱坟岗回来,就派出去打听诸、唐二人。” “……” “他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 “他一走,我房里连个侍候的人都没有,昨晚我是和衣而睡的。” “……” “这事我是冒了风险的。” 停! 停! 停! 晏三合看着这人一张万般委屈的脸,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咬咬牙,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行!” 谢知非在心里得意的笑了,脸上的委屈却半点没有散。 “汤圆跟你们走,她这人细心老实,由她侍候着你,我放心。余下的下人,我会让谢总管在外头另买。 两个门房,两个清扫,两个厨房,再添四个丫鬟;马车得备一辆,那就还得添个驾车的……” 喂! 喂! 喂! 这位爷,你住还是我住? 晏三合正要拍案而起,只听他话峰一转。 “你住得舒坦了,吃得舒坦了,才有心思化念解魔,静尘的心魔解完,就得忙郑家的事情,一桩桩的事儿都等着你呢。” 谢知非叹一声,压低了声音道:“你是做大事的,小事就交给我。我这人做事,你应该放心的吧!” 晏三合:“……” 此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皇帝要防着权臣—— 那是因为权臣太能干了,会被架空啊! …… 三爷做事,和他懒洋洋的坐相完全相反,堪称雷厉风行。 短短两天的时间,晏三合就悄无声息的搬进了新宅子。 说悄无声息,是晏三合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 她不是八面玲珑的人,也应付不了哭哭啼啼的场面,只用新习得的瘦金体,给谢道之留了一句话: 月有盈亏花有开谢,想人生最苦是离别。 谢道之看着这一笔好字,跌坐在太师椅里,无声叹气。 “爹,远香近臭,你且让她去吧。” 谢知非翘着二郎腿,“再说也不远,就安置在明亭的别院里,想她了,一抬腿的事儿。” 谢道之看着小儿子,唇动了动,到底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吴氏蠢笨,被个下人挑拨,搅得谢府上上下下不得安宁,还把那丫头也扯了进来。 那丫头知道真相后谁也没怪罪,只远远避开了事。 说来说去,还是谢家委屈了她,自个还有什么脸面留人? 脸都丢尽了! “父亲,现在要紧的不是晏三合,而是杜家。” 谢而立冷笑一声:“水月庵的心魔不解开,晏姑娘绝不会离开京城,还有段日子呢,可徐徐图之。倒是杜家,行事太过,父亲心里要有个章程。” 章程是有的,只是还要再思量思量。 杜建学的背后是汉王,既不能撕破脸,又要还以一击,这个度得拿捏好。 谢道之伸出手指在桌上点点:“老三说得对,李正家的必须死!” 话落,兄弟俩视线轻轻一碰,又轻轻散开,吊着的一颗心,这时才算落下来。 李正家的死,除了警告杜府外,其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作用:保住母亲。 保住母亲,也就意味着她知情也好,不知情也罢,父亲都不会再追查下去了。 这不光光是家丑不可外扬;更重要的一点,是不让杜家得逞;不让二房看笑话。 谢而立还有什么可犹豫的,立刻道:“老三,晏姑娘你负责看好,老太太负责哄好,余下的事情你别管,都交给我!” 老三手往前一摊,嘴里迸出两个字:“银子。” “你……” “那宅子我是厚着脸皮问明亭买下来的,花了整整三千两呢!” 三爷剑眉一耷拉:“晏姑娘那头,我也不能说破,还得装着是从外头租来的,一个月只收她九十两的租金,得倒贴进去多少?” “九十两都不该收!” 谢道之看了眼垂首立在门边的谢总管:“就说我说的,让账房支四千两银子给老三。” “是,老爷!” 谢总管转身的同时,余光扫了眼三爷。 小崽子何止会摆脸色说狠话,还能做狠事,让晏姑娘出府另住这一招,简直就是釜底抽薪,这根“薪”让二房图谋晏姑娘的算盘,彻底落空。 釜底抽薪吗? 谢知非可没想过这个词。 他让晏三合这么快搬出去,只有一个目的:护好她。 谢道之发话,账房哪敢耽搁,一盅茶的时间,四千两银子就落到了谢知非的口袋里。 事办妥,钱到手,谢知非屁股就坐不住,就想跟去别院瞧瞧,可惜屁股刚要抬起来,就被自家老爹叫住。 “老三,严如贤的事情,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一个老太监跟我有个屁关系?” “小畜生!” 谢道之在心里低骂了一句,目光向大儿子看过去,“老大,你说说?” 谢而立清楚父亲不会平白无故问这话,反问道:“父亲可是觉得哪里不对?” 谢道之点点头。 “皇上已经连着好几日,上完朝甩甩袖子就走,往常下朝总要召我们议事的,便是没有家国大事,君臣之间也会闲话几句。” 最近皇上不仅没有召他们,连上朝都有些心不在焉。 谢道之捋了捋最近朝廷发生的大事,认定是严如贤那一桩事,让陛下心神不宁。 谢知非听到这里,有话要说:“前几日,我夜里被叫出去一趟,严喜为严如贤求情,惹得太孙大怒,东西都砸了。” 谢道之一听这话,额头上渗出一层薄汗。
第312章 河涧 为什么谢道之额头上会渗出一层薄汗。 那是因为严喜是严如贤调教出来的,一言一行最有分寸,否则不可能侍候在太孙身边。 连他都不管不顾的要为严如贤求情…… 难道说严如贤真是冤枉的? 谢道之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老三,锦衣卫和三部联查,查出了些什么?” 三爷心说我哪知道,“爹让我在家歇着,我最近没打听这事儿。” 是! 你小子就忙着逛勾栏了。 谢而立瞪了老三一眼,又问道:“父亲,陆大人上朝了吗?” 上朝就好了。 “说是染了重风寒,病得连床都起不了。” 谢道之摇摇头。 “前两天碰到你裴叔,皱着个眉头向我诉苦,说太医院已经派出五位杏林高手,都没治好陆大人的病,再这样下去,他们都得卷铺盖走人。” 能不卷铺盖走人吗? 陆大人的病治不好,就不能上朝; 不上朝,皇帝就不能逼他拿出严如贤淫乱后宫的证据; 证据拿不出来,四九城人人皆危,连野心勃勃的汉王也只能匆匆忙忙回封地避一避。 谢知非感叹,“爹,陆大人以一己之力,把整个四九城都搅得天翻地覆,他可以啊!” 谢道之白了儿子一眼,“你也不看看他师从何人?” “他师从何人?” 谢道之眼中暗芒一闪,嫌弃的摆摆手:“得了,滚蛋吧,这事和你没什么关系。” 谢知非巴不得滚蛋,一个跃身跳起来,二话不说拍拍屁股就走。 晏三合今日乔迁之喜,他得过去道个喜,不过道喜之前,还得先把老祖宗哄好。 走出书房,谢知非直奔濨恩堂,刚到半路,朱青匆匆忙忙追过来。 “三爷,那两人打听到了。” 谢知非心跳骤然加快。 …… 七月十九,谢府发生两件事情。 头一件事情发生在白天,静思居的晏姑娘离府; 第二件事情发生在夜里,太太的陪房李正家的不知什么原因,落水身亡,据说捞上来的时候,身子都僵了。 太太看一眼,直挺挺的晕了过去,吓得一众下人掐人中的掐人中,喊太医的喊太医。 蹊跷的事,与谢家一向交好的裴太医没有来,谢总管只是去外头请了个郎中来给太太看病。 气得太太病中垂死惊坐起,指着谢总管的鼻子就骂。 刚骂几句,老太太拄着拐杖来了。 谢总管把老太太扶进去,挥退下人,掩上房门。 没人知道婆媳二人关起门来说了些什么,只知道老太太一走,太太独自在房里哭了半宿,从此称病不出。 谢府的纷纷乱乱,晏三合一概不知。 这会,她正和李不言在小别院里散着步,消食的同时,顺便将这个宅子的东南西北都看一遍。 越看,两人越心惊。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后院甚至还有一片花园。 这样一幢宅子,一年租金只有九十两,哪个大冤种做这种亏本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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