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陆大心上一痛。 陆时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我死后,陛下定会让我葬在皇陵附近,也不会让我穿这身衣裳上路,衣裳脱下来后,你把它埋进她墓里,也算全了我的心思。” 陆大再忍不住,眼泪籁籁下。 “有一个人,我瞧着面相有几分熟悉,你应该和我一样,也有这个感觉。” 陆大陡然睁大眼睛。 陆时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不容易的,阿大,看着点。” 陆大含泪点头,“好。” 陆时掏出帕子,替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把帕子塞他手里后,走进厢房,轻轻掩上门。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他自言自语一声,走到脸盆前,用帕子净面净手,用清水漱了口,然后走到窗边,静静地站了一会,才吹灭烛火,躺到床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一只手温柔地抚上了他的额头。 他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女孩儿,女孩儿有一双清亮的眸子,像花瓣儿一样的红唇。 她冲他莞尔一笑,“陆大胆,跟不跟我走?” 他抓住额上的那只手,牢牢地握在掌心。 他有好多的话要说,说思念,说艰难; 说这二十六年每一个清晨,每一个夜晚,他都想牵着她的手醒来,再牵着她的手睡去。 “唐小未,你怎么才来接我呢!” 他最后还是说了这一句。 永和十七年。 八月初八。 华国赫赫有名的御史陆时,于睡梦中溘然长逝,享年五十五岁。
第405章 郑家 “李大侠,李大侠——” 小裴爷这一嗓子,让李不言头皮炸裂。 黄芪一脸歉意地挠挠头,“他平常也不这样,可能是担心晏姑娘吧?” 李不言心说我谢谢他啊,鬼都要给他嚎来了。 小裴爷打伞走进院子,见李不言和黄芪都站在屋檐下,东厢房里黑漆漆的,不由放轻了声音。 “我家三合呢,醒了没有?” “爷再多嚎几声,她就醒了。”黄芪小声嘀咕。 “混账王八蛋,敢挑你家爷的不是。” 裴笑一脚踢过去,黄芪赶紧躲开了。 李姑娘冲裴笑一勾头,笑嘻嘻道:“小裴爷,进来喝盅热茶啊!” 笑得这么骚气,非奸即盗啊。 裴笑生起了警惕,“你想干什么?” “不干嘛。” 李不言上前接过他手里的伞,又冲他咧嘴一笑。 “这不是好奇吗,想请小裴爷说说水榭里的故事,挠心挠肺的,都坐不住。” 嘿! 头一次发现,这丫头笑起来还挺有几分姿色。 “还愣着干什么呢。” 李不言一把拽住裴笑的胳膊,“小裴爷,外头冷,咱里头说话。” “唉唉,你放手,放手……别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儿,让我家三合瞧见了,还以为……” “我家三合这会瞧不见。” 李不言朝黄芪递了个眼神:还愣着做什么,动手啊。 黄芪迫于李不言眼里的杀气,鬼爪子到底伸向自己家的主子。 两人一左一右架着裴笑往里走。 把人按坐在太师椅里,李不言沏茶、端点心,黄芪拿热毛巾给主子一根一根擦手指头。 让搅屎棍伺候,裴笑受用死了,眉一挑。 “来,把身上的帕子掏出来。” 李不言和黄芪对视一眼,心说这是要干嘛? 裴笑冷哼一声,“这故事说出来,得一个个哭死你们。” 外间的声音,一墙之隔的晏三合听得清清楚楚,只是不能动弹。 梦境迟迟不来,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关进了一道门,门里雾茫茫的,什么都看不清、看不见,更要命的是,她还走不出去。 这次怎么会这样? 和以前的完全不同。 晏三合无奈,只能盘腿坐下来,也不知道坐了多久,雾一点一点散去。 一座宅子出现在她面前。 晏三合觉得很熟悉,似乎在哪里看过,刚要细想,她的身体浮了起来,浮到一处院落的上方。 她低头往下看—— 只见墙角的树丛里,躲着两个人,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树丛外的拱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绿衣丫鬟,一个紫衣丫鬟。 突然一股巨大吸力,将她的身子吸了下去。 晏三合再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吸进了女孩的身体,并且耳朵能听见声音。 “七爷又挨骂了。” “这又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一个月一次,这不都习惯了吗?” “你说七爷也真是的,都说虎父无犬子,他怎么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两个孩子都给他拖累了。” “少说一两句吧,就算不得宠,日子也总比咱们好过。” “干活,干活。” 脚步声渐行渐远,男孩转过脸,晏三合惊了一跳,这是上个梦里倒在血泊里的男孩。 她唤他哥哥。 “哎——” 他叹了口气,“都怪我昨儿个调皮,被祖父逮了个正着,害咱们爹爹受累。” 晏三合眨眨眼睛,不知道要说什么。 “不行。” 他蹭的站起来,连累晏三合也跟着站起来,一低头才发现,手被他牵着呢。 “我得找祖父说理去,这事跟爹爹没关系,要骂让他骂我。你跟不跟我去?” 不等晏三合回答,他目露凶光,“你必须跟我去,爹爹那么疼你。” 晏三合顺从地点点头。 两人从树丛里走出来,蹑手蹑脚地进到院子,晏三合不知道为何,突然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她挣脱出他的手。 他转过身,无声质问:“干嘛?” 她塌着脸,“……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不许回。” 他抄起她的手,死死的拽住。 “咱们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谁回谁就是小狗。” 晏三合头皮一紧,语无伦次道:“哥,哥,你刚刚发出声了……” 话还没有说完,一扇窗户突然打开,紧接着窗户里飞出一把大刀,不偏不倚的横在两块青石砖的缝隙里。 那刀柄离他们俩,只有三寸的距离。 魂飞魄散。 不等晏三合还魂,一道声音怒冲冲的吼道—— “郑淮左,带着你妹妹,给我滚出这个院子!” 晏三合猛抽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门缝里又传来裴明亭说话的声音。 屋里,漆黑一片。 晏三合就这么直挺挺的躺着,一动不动,但心在剧烈的跳动着。 “郑老将军最小的儿子有一对龙凤胎兄妹,哥哥叫郑淮左,妹妹叫郑淮右。 淮左小我三岁,小时候我们有过几面之缘。如果他还活着,应该比明亭还要和我亲。” 这是某天晚上,谢三爷亲口对她说的话。 所以! 她是郑家的人?? 晏三合忽然觉得有点儿好笑。 她怎么会是郑家的人呢? 那片断壁残垣的废墟,不应该是她从小生活过的地方; 那一百多条惨死的冤魂,也不应该是她的至亲亲人。 她这么单薄的骨架,承受不起这样的重负,一条冤魂的分量,就足以把她压垮了。 但事实上,她的确是轻轻地笑出了声。 不知道是不是笑得快了些,还是呛到了什么,她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门被推开。 李不言从外头冲进来,一把将晏三合拎了起来,手顺势摸上了她的背,一下一下轻轻拍打着。 但晏三合还是咳了个惊天动地,咳得眼前阵阵发黑,咳得眼泪慢慢流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 李不言不等她回答,起身点了灯,把站在门口想进又不敢进,只得探进一点脑袋的小裴爷往外一推,“砰”的关上了门。 晏三合说不出话来,有什么压在喉咙间,令她窒息。 恍惚间,她又听到了那声怒吼:“郑淮左,带着你妹妹,给我滚出这个院子!” “梦到了什么?” 李不言在床边坐下来,双手一个在胸前,一个在胸后,替晏三合顺气。 “别急,晏三合你别急,咱不能急,什么都不急!” 晏三合的耳朵里渐渐听到了声音,她盯着李不言,眼睛里一点点燃起两团烈火。 “不言,你信吗……” 晏三合抓着她的手,用力握住,“我是郑家的人。” “哪个郑家?” “郑玉老将军家。” 李不言惊得魂飞魄散。
第406章 访客 说起来谢知非挺对不起他爹的,酒喝到一半,朱青回来,他扔下酒盅就跑了。 “阿嚏阿嚏!” 谢知非摸摸鼻子,心说这是自家老爹气得在骂他呢。 骂吧,只要陆时从宫里平平安安出来,就是打他一顿,他都乐意。 但不对啊。 都逼皇帝下罪己诏了,还能平平安安吗?怎么做到的? 谢知非眼角抽动,“锦衣卫撤了吗?” “还没有。” “朱青,这不正常啊!” 朱青点点头,表示欣然同意,当今陛下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谢知非一边转动脖子放松,一边又问:“明亭呢?” “在别院。” 朱青看了眼三爷的神色:“爷要过去吗?” 谢知非摇头。 过去做什么呢,那丫头醒过来,看到裴明亭眼巴巴地守着,多多少少心里会生出一点喜欢吧。 “让小厨房再送点吃的来,在书房里光喝酒了。” “是!” 谢知非揉揉太阳穴,心说静尘的心魔总算是了结,再要这么没日没夜的折腾下去,他真要短命好几年。 “爷。” 顺才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外头来了个年轻男子,那人自称叫单二一,说找爷有事。” 谢知非眉头一皱,“三二一?” “单二一。” 还有人叫这名的? “不认识,打发走。” “是。” 小厨房整治过后,手脚特别利索,不过片刻功夫,朱青便拎着食盒过来。 谢知非闻着香味,食欲大动,刚要拿起筷子,就听见谢小花呼天天抢地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急促。 “爷,三爷,我的好三爷啊……” 谢知非“啪”地放下筷子。 “堂堂谢府总管,大呼小叫,像什么样子,这死胖子越活越回去了。” 死胖子冲进来,抹了一脸的雨水。 “三爷,大事不好了,外头来了个闹事的,已经打伤了咱们府里好几个护院。” “嗬!” 谢知非蹭的一下站起来。 “还有人不怕死,敢到内阁大臣府里闹事的,朱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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