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前几日追寻盛叶舟几人的汉子忽地开口:“那带头起哄之人属下多方询问,一无所获,不过……” 寻了整条巷子都没瞧见人影,再转回去问那些书生,没一个跟他说真话。 有说是大户少爷,也有说是个麻子脸,问来问起饶了半天汉子总算知晓,这些书生就是故意包庇那个人,摆明是不想让他寻到。 “寻到又如何。”荆州心烦地捏起桌上一大沓陈情书甩动:“这么多人,难道真一个个去寻。” 若是一人带头,他大可找到人出出气,但悠悠众口又如何堵得住,说不定又会因此事给自己惹一身骚。 万一其中再混着个宋盛,荆州只会更觉憋屈,如此还不如不查。 “算了算了,这回就算本官倒霉。” 一锤定音。 荆州烦闷地将陈情书朝地上一扔,起身狠狠地踩了两脚,这才舒缓心情往前堂而去。 汉子在主子走后,默默捡起那叠陈情书,心中跟着狠狠松了口气。 其实方才还有后半句怀疑两个年轻男子的话没说出来主子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 如此也好……瞧那几人气质穿戴,想必出身定不俗。 主子都决定不管,他这个当随从的当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好。 *** 多亏盛叶舟多了个心眼,早写好的陈情书全部换人重写,将府中会写字的下人全部招来抄书,一个举动就免去了接下来的许多麻烦。 除去隐患后,事情发展得很是顺利,蔡父当日便被无罪释放,诬告的几家按照情节轻重处以杖刑,还每家赔偿了蔡府银子。 至于耿瑞,此人陷害同窗,因私欲制止蔡家人救治那摔倒的老人,间接害死他人罪不可恕。 而后山阳县县令又送来了新的罪证,耿瑞偷盗县学书库发放给生员的笔墨纸砚,且仗着县令之势下欺压百姓,上欺瞒县令。 数罪并罚,耿瑞被判入狱三年,剥除其秀才功名,且三代不可科考。 最后,关于蔡杨恢复功名一事,荆州表示已上奏朝廷,择日便可助其恢复功名。 轰轰烈烈闹了几日,蔡父雪冤一事终于尘埃落定。 等待礼部通知的这段时间,蔡父与蔡杨回到蔡家村,第一件事便是找到村长要将蔡爷爷一脉的族谱分出重立。 蔡父由同姓族人陷害,这两年蔡家更是受尽了村中族人的冷眼。 若不是没地儿可去,蔡爷爷早带着家人离开了这个村子,什么同脉之情早被消磨干净更无半分留恋。 盛叶舟私下寻了盛禺山帮忙,将蔡家几口人户籍搬迁至安义府府城内,利用赔偿所得的银子在城内买了座小宅子。 廖山长将蔡杨之事转告傅先生。 辗转几年后,蔡杨又重回了启明书院进学,这回是真正白拜在了傅先生门下,成为他的关门弟子。 虽历经几年莫南,蔡杨终于安顿下来。 *** 八月初十四。 送蔡杨入书院重新读书后,时间已不知不觉来到了乡试之日。 安义府每年最为炎热的一段时节,明明日头都已经落下,盛叶舟却还是热得心浮气躁起来。 当然,这其中有天气的缘由,更多得还是即将来到的最后一场乡试。 乡试公分为三场,每场考三日,每月初八初十一,初十四入场,次日出场。 初八申时进场,发下答卷后在号房中歇息一晚,初九一早可正式作答,初十一早上出场,下午便又要进场开始第二场考试。 前两场盛叶舟作答的还算顺利,就是连续好多日蜷缩在那逼仄的号房中,纵使他身体底子再好也觉得有些吃力。 这些日子盛府上下都因五少爷的乡试紧张无比,只要盛叶舟回到府上歇息,下人们就连走路都会故意放轻脚步。 仆人都如此紧张,更别提抱以极大希望的盛禺山与盛建宗。 盛叶舟不想让长辈们担心,回到府中也从未提起身子不适的情况,今日只觉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经由周遭嘈杂的声音一刺激,面上再难忍受带出了几分烦躁之色。 “可是身子不适?”盛建宗见状,立即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抬起手覆上盛叶舟额头,顿时面色大变:“你发热了?” 一提发热,盛建宗心中就立即窜上不好的预感。 盛叶舟也有些吃惊,抬手摸了摸自己额头,入手热乎乎的触感还真是发热的迹象。 自从练习剑术后,他已经好些年没有受寒发热了。 “父亲。”盛建宗焦急地看向盛禺山。 “我这就派人去附近医馆买汤药。”盛禺山虽焦急却也没更好的主意,只得连忙唤人去附近买药。 至于让孙儿放弃最后一场,相信盛叶舟也绝不会答应。 盛叶舟由着祖父派人去买药,他扬起唇角笑了笑,低声道:“儿子就算发热,也能全部作答完成。” 这不是安慰长辈随口胡诌,第三场策问只要顺利,小半天便可作答完成,盛叶舟相信自己。 煎药肯定是来不及了,就在盛叶舟开口片刻后,通知进贡院的锣声已敲响。 “要不咱就别去了。”盛建宗不安至极,轻轻拽着盛叶舟的手将人往后拉了拉。 幼时突然那回发热就差点丢了命,盛建宗生怕长子在贡院内真有个三长两短也无法出贡院,那时怕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爹,我心中自有分寸,若是抗不过去,儿子会放弃的。”盛叶舟笑笑道。 看他如此坚持,盛建宗也只得作罢,忧心忡忡地目送孩子混入人流中走远。 廖飞羽也有些着急,两人随着队伍进入贡院之时,他一直在询问盛叶舟感觉如何。 好不容易完成所有程序进入号房,天已经暗了下来。 盛叶舟将东西归置好,枕着手臂躺到木板上,有气无力地唤出胖墩儿。 【有没有治疗风寒感冒的药剂?】 【如果是平常的话当然有。】 【什么意思?】盛叶舟无语,这生病还要分特殊时期和平常? 【今天是你科考的日子,系统自动关闭所有功能,当然也包括了购买和兑换功能。】 盛叶舟:“……” 【由于宿主今日是购买药剂并未触及科考方面,所以系统不会判定你作弊,一旦判定宿主作弊的话,系统将给出惩罚,还请宿主自觉凭借自身实力取得功名。】 蓝色电子猫咪舔着爪子,无情地警告完冲盛叶舟后举了举爪子作为勉励,下一瞬便立即消失在意识中。 盛叶舟无语凝噎,望着号房顶默默发了会呆,认命坐起打扫书案。 扫完答卷发下,盛叶舟只检查了遍有没有错漏,确认没有问题后饭都没吃便合衣躺下。 第一夜,他睡得极不安稳,从睡着后就做了一通乱七八糟的梦。 第二日,身子更加沉重,不过好在脑子昏昏沉沉的状况减轻了些。 凭借着全身毅力,盛叶舟在展开考卷前去接水处用冷水洗了把脸,折回号房后打起精神先做些热乎吃食。 热粥下肚,稍有些精神头了,盛叶舟才展开答卷细细重读。 第三场策问。 题目:人间,不见人间无处处。 今年春色不胜春,不见春风不知春。 诗词出自一位非常善于描写秀丽风景的诗人,但策问出这个题目并不是想要众位考生膜拜此人写诗有多好。 比起诗词,这位名叫孙成的人更富有争议。 孙成,宁成国滦县人士,先帝在位期间一个没留下什么好名声的知县。 此人出生寒门,寒窗十年终于高中,以榜眼入翰林院任职,当时也曾无比风光。 后外放为石江县县令,任职期间成日里沉迷游乐,召集城中读书人饮酒作对,留下无数绝句于世。 但因其政绩平平,多年不得擢升,在知县一位上呆了整整三十年直至去世。 后世对其的争议就来自于他的不作为,孙成有才这一点毋庸置疑,若不是如此怎会在殿试的策论上一句夺得榜眼。 而每当县城内真有事需解决时他也能处理得干脆利落。 但此人就是没有进取心,被后世许多人认为其带坏朝廷官员风气,若真人人都像是他这般不作为,那国家还何谈发展繁荣。 反正后世对其褒贬不一,盛叶舟所读许多杂书中自然也有关于他的内容。 看到出题,整个贡院中应该十之八九都认为此举是告诫这些未来的朝廷官员,而最为稳妥的回答便是附和题目跟风骂上孙成一通。 但盛叶舟对孙成很感兴趣,私下寻了不少关于他的传记来看。 初入翰林,其实孙成也是抱着满腔报效朝廷的心思,奈何每每有了点功劳都会上官所抢,久而久之便再也不想为他人做嫁衣。 而那位上官之所以会欺压孙成,说到底还是因为其寒门出生,背后没有靠山罢了。 后来孙成下放石江县,回安义府述职期间见识过无数大小官员为擢升往上官府邸送金银走动拍马屁的样子,更是心灰意冷。 心既已冷,又何来心思勤政为民。 这些事迹盛叶舟都是在孙成去世后留下的自传中所提及,他虽逍遥半生,临了临了却还是难平心中郁气。 心有不忿却无力改变。 策问不仅要猜题,还要给出对策和办法。 盛叶舟扶额沉吟,余光中瞥见斜对面考生满面红光,大笔一挥豪迈地在草纸上刷刷落笔。 就这么目无焦点地看了半晌,才缓缓提笔落下。 既然读过孙成的自传,盛叶舟便从这本自传写起。 官员每三年的官员考核述职本是意在为朝廷选拔更多办事实的官员,但由此滋生的一些列私下走动却让述职变了味。 以孙成为例,每年县令俸禄不过二百两白银,这么点禄银又如何有银子走动。 所以此私下默认的举动是逼着这些小官们从其他方向搞银子,要么便是家底丰厚,足以支撑其走动送礼。 当然盛叶舟也没傻到指出是六部尚书之错,毕竟……吏部尚书可是他大伯父。 所以文中他只道多年来形成的风气想一朝一夕改之万难,听闻六部尚书为躲避那些送礼之人每到述职之时多是闭门谢客也无济于事。 与其从考核之人入手,还不如从这些想报销朝廷而最终郁郁不得志的官员上增加举措。 首先便是各个地方官员的考核制度,需得从百姓入手。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08 首页 上一页 7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