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政绩好坏因由百姓们评论,再由朝廷派监察使查访政绩真实性。 如何改变其考核真假盛叶舟只略略提过几句便作罢,要真如此简单,皇上及其众大臣又如何想不到此举。 他只提起,剩下由那些心思活络的大臣们来想出具体法子。 而后盛叶舟笔锋一转,提及了如何增加官员收入的问题。 增加俸禄当然不是首选,盛叶舟敢写户部尚书第一个就会跳出来骂得他狗血淋头。 国库动不得,就要从各自任职的地方下手。 盛叶舟文中提倡地方官员为所管辖地界创造的经济价值中可抽出相应份额作为奖励。 比如此官员剿匪获得千两白银,那么其中可有十两作为奖励由知县本人获得。 为百姓们做下多少实事,就能得多少奖励。 地方官员如此,朝廷大员也应如此。 洋洋洒洒千字文章,辗转起伏多次。 整篇文章用小部分得罪了不少官员,大篇幅则是又大胆地抛出另类的解决方法,最后又总结不赞成孙成的做法。 他因其自身不得志,却让其管辖的百姓跟着受苦,此举与那些一心走捷径不管百姓死活的人又有何区别。 盛叶舟收笔,默默回看了一番草纸上所写的内容,停笔。 看了眼天色已经不早,此时不少人都已点亮烛火继续苦恼要写的内容。 按道理此刻应该停笔准备吃食,明日一早再来誊抄。 但盛叶舟只觉有寒意从脚底不停往四肢百骸散开,滚烫的额头也在提醒再耽搁不得。 起身点燃蜡烛,盛叶舟没有动手做饭,双手使劲搓揉了番脸颊后,动动手腕开始誊抄。 “……” 一个时辰后,誊抄完成,桌上蜡烛也烧得变成了摊蜡堆。 他又点燃发下来的最后一只蜡烛,等答卷干透后,整理书案,将答卷收好。 这边窸窸窣窣的动静尽收对面考生眼底,特别是看到盛叶舟将蜡烛全部点燃后,更是惊得坐起,朝他这边不停张望。 这才第一日就用完了蜡烛,明日夜里岂不是摸黑? 但他见盛叶舟没有丝毫犹豫,甚至后来将笔墨都收到了考篮中。 桌上蜡烛烧完最后一点已然熄灭,忽地黑下去的号房让那位考生再也看不清盛叶舟做了些什么。 直到第二日。 天刚亮,那考生从睡梦中起来,第一件事便是朝盛叶舟的号房看去。 只见那人蜷缩在号房中一动不动,好像睡得很沉。 这一睡,便是整日未动。 考生作答期间都不忘瞟上那边一眼,但无数次注目后,仍没有半点动静。 “不会是死了吧。”考生小声嘟囔着。 而此时的盛叶舟死是没死,却因高烧烧得迷迷糊糊,连掀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 恍惚中,盛叶舟好像梦见了前世,又好像看到今生那个白白胖胖的小胖子。 咚——咚——咚—— 三声锣响好像从远处传来,宛若天籁之音般让盛叶舟猛然惊醒。 是如何撑着身体坐起,又是如何离开的号房再次醒来时竟都无法回忆起。 他只知拖着摇摇晃晃的身子往贡院西门走,脑中只剩下个念头……快些回家踏踏实实睡上一觉。 “这位兄台。” “叶舟。” 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让蒙了层雾的耳朵根本分不清是谁在叫他,盛叶舟呆愣愣地转身看向来人。 好一会儿,总算看清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飞羽。”盛叶舟勉力抬手,而后眼前一黑朝前倒去。 通过此事,盛叶舟敢肯定……科考与他不合。 没哪回是笑着走出的考场!
第68章 再次睁眼盛叶舟只觉恍若隔世, 光怪陆离的梦里好像又重活了一辈子,直至突然跌落回到了黑暗中。 喉咙传来的干涩感驱使着他转头朝床外看去。 屋内忽明忽暗,只余桌上烛台在微风吹拂下不停摇曳。 软塌上斜靠着个灰色身影看不清是谁, 但耳中传来的浅浅呼噜声让盛叶舟不由轻笑出声。 “爹。” 刚张口,喉中瞬时涌上股火辣辣的感觉。 “嗯……谁……哦!” 本就半梦半醒的盛建宗弹起, 混沌的脑子梦呓几声迅速清醒,两步跨到床榻前看向床榻上的人。 “你终于醒了。” “爹, 我想……喝水。”盛叶舟虚弱地抬了抬手。 头昏脑涨已消失, 就是又饿又渴使得全身都没力气, 不过短短一句话硬是几番起伏听着随时都像要断气似的。 见此情形的盛建宗就被吓了大跳,忙不迭握住儿子颤抖的手高声惊呼:“我这就是叫大夫。” 嘎吱—— 一墙之隔的人显然也被呼声惊到,下一瞬隔间门就被拉开,盛禺山披着外裳疾步走来, 身后跟着神色疲倦的柳氏。 “舟儿可是又发热了?”柳氏焦急地抢步上前。 盛禺山则是停下脚步, 拉开房门冲外面吼道:“来人,去唤大夫。” 三人的动作不过是刹那间便已结束,而脑子还慢半拍的盛叶舟刚张了张嘴,已然能听到屋外凌乱的脚步声远去, 听动静还不止一人。 “祖父……祖母,我……只是想喝水。” 好不容易将想法说完,盛叶舟已有些累得脱力,这么多回受寒发热还是头次难受得半条命都丢了。 “愣着做甚,还不去拿水。”柳氏忙不迭吩咐盛建宗。 折腾好半天, 温热茶水总算得以流进喉咙大大缓解了干涩, 盛叶舟清了嗓子轻声问道:“我怎么在祖父祖母的卧房?” 房间布置很眼熟, 屋里飘散的檀香味正是柳氏衣裳上常年所带的味道。 他占据正房,反倒是将祖父祖父赶到隔间歇息去了。 “你再不醒来祖母这半条命也要跟着去了。”柳氏用帕子点着眼角哭诉道。 “当日祖父就不该让你入贡院。” 短短几日, 见孙儿整个人就瘦了一圈,盛禺山此时整颗心都被后悔充斥,只恨当日自己心存侥幸铸下大错。 那日盛叶舟被背出贡院时已昏迷不醒,送到医馆大夫都惊得不敢下针,生怕人就死在医馆里。 若不是老天垂怜,硬熬一夜终于退热,就是转醒怕也得烧成傻子。 “此刻说那些又有何用,先让大夫来瞧瞧舟儿。”柳氏不满地瞪了眼盛禺山和不敢吭声的盛建宗,冷身打断道。 先不说乡试能否高中,这么些年与孩子聚少离多,如今又差点丢了命,说不怨盛禺山父子俩那是假话。 柳氏不像府中男子成日里都想着如何光耀盛氏门楣,她只想孙儿健健康康长大,再娶妻生子平安一辈子便已足矣。 盛建宗哪敢吭声,这几日柳氏就没给过任何人好脸色,鲜少发火的人见谁吼谁,他可不敢去触霉头。 直至手心里传来阵痒意,盛叶舟挠着他手心轻声咳嗽打破沉闷的气氛,笑着道:“我饿了。” “母亲,舟儿饿了。”盛建宗可怜巴巴地看向柳氏寻个主意。 “知道饿了就好,我这就吩咐人去端热粥,在灶上温着呢。”柳氏松开眉头,终于露出丝笑意,起身吩咐丫鬟后折身回隔间换衣裳去了。 柳氏一走,屋子里祖孙三代人齐齐松了口气,盛叶舟挪动了下身子温声道:“孙儿已无大碍,祖父您也歇息去吧。” 盛建宗皱眉抢话:“都昏迷三日还叫无事?你爹我差点就没儿子了。” 话还没说完,头顶已挨了盛禺山重重一掌:“胡说八道甚,叫你母亲听见有你好受的。” “儿子知错。” “儿子已昏迷了三日?”盛叶舟惊诧不已,勉强撑着身体坐起撩开床幔朝敞开的房门外看去。 外面黑漆漆一片,月亮斜挂在西边屋顶上,应该是黎明之前。 “可不是,这几日咱们府中都乱套了。”盛建宗帮着掖了掖被子,又将床幔钩子挂好才坐下将这几日发生的事说了说。 盛叶舟被背出贡院并未惊动他人,每年被抬出贡院的生员多不胜数,他不是第一个也觉不会是最后一个。 就是吓得盛府上下都差点魂飞魄散,就连符辺也得到消息专门寻了告老还乡的御医来诊治。 赵衍从王府连夜赶来盛府,守了两日今夜才回厢房歇息。 廖飞羽当日同跟到医馆,一听那大夫说束手无策当场就吓晕过去,这两日还被强留在府中修养。 中途出了这么个岔子,谁还有闲心关心乡试何时放榜,盛府闭门三日,外界发生了何事全然都不知。 盛禺山拢了拢外袍坐到床边,抬手轻捶发麻的双腿。 方才盛建宗那一嗓子吓得他以为孙儿不好,下床脚一软差点跪下,这会儿一松下来后只觉浑身酸软,连站着都费力。 “乡试之事不必多想,你年岁还小,就是此次落榜下回再考便是。” 盛叶舟点头道:“孙儿在昏过去前,已全部作答完毕,就是不知当时昏昏沉沉写的可有错。” “都是些无关紧要之事,你先养好身子再说其他。”盛禺山又道。 房间中三人,眼下都一致认为此次乡试必定落榜,就连当时亲手写完策问的盛叶舟都回忆不起写了些啥。 恍恍惚惚间,反倒是只能想起木板桌上燃烧完后楼下的一堆蜡烛。 “好,孙儿便趁此多歇息几日。” 盛叶舟又不是那等迂腐之辈,一次考不上便考不上吧,下回再考便是。 见他真无气馁之意,盛禺山两人都放下心来。 不提科举,盛建宗立即话锋一转,笑着冲盛叶舟挑了挑眉故意大声道:“这几日安国公府可送来了不少药材给你补身子。” “待我病好,再选些礼送还回去便是,这有何难。” 两世加起来活了几十年,盛叶舟怎会听不出盛建宗话里的意思,只不过是不想太早成亲罢了。 “你这孩子。”盛禺山无奈笑道,伸手点了点孙儿紧紧皱在一起的眉心,本不想在人刚醒来便说此事,但此刻也不得不多问一句:“你可是厌恶安家二姑娘?” 安国公府结亲之意明显,若真不欢喜那安二姑娘,盛禺山还是要早些回绝人家才行。 厌恶? 盛叶舟连忙摇头,诚实道:“孙儿不厌恶安二小姐,但也并不爱慕她。” 许是受前世影响,宋依清在他眼中就是个未成年的小女孩,况且两人见面不过寥寥几回,不熟又何谈喜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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