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哨声传来的方向,他似乎有些熟悉...... 席临然偏过身子,仔细辨认了一番,眉头渐渐皱在了一起:“好像是那两个卖艺的孩子住的方向。” 他送两个孩子回去时留意了一下,虽然不知具体方位,但大概位置还是记得住的。 竹哨声在那边响起,会是偶然吗? 席临然立刻朝身边的侍卫道:“这边留两个人继续查,你同本官一道去那处瞧瞧。” 言罢,他翻身上马,立刻赶往竹哨声传来之处。 当席临然赶到时,其他负责这一片区的官兵们也刚刚赶到,遮住月亮的乌云已经散去大半,月光安静地照在瘫在地上的尸体上,清晰地露出了他肥硕的脖颈旁那个还在冒血的伤口。 席临然在马上瞧见这官兵的死状,立刻翻身下马,大步上前,推开那几个围住的官兵,查看尸体的伤口。 那几个官兵嘴里还在骂骂咧咧:“一定是那两个小兔崽子动的手,小小年纪,居然心思如此狠毒。” 席临然冷笑一声:“你们这群蠢货,难道就看不出来,这伤口是什么东西造成的吗?” 那几个官兵见他这几日总出入县衙,知道他是个上面来的官,也不敢放肆,闻言稍稍靠近了些,眯着眼睛去看,随即愣住了。 席临然瞧着这群酒囊饭袋,厉声道:“这是簪子留下的伤口!” 说完,他立刻转身吩咐侍卫:“去请皇上过来,寻到娘娘的踪迹了!” 那几个官兵瞪大了眼睛:“皇上?”那两个孩子,居然没有骗人! 几人望着地上瘫倒的尸首,想到自己,忍不住流下了冷汗。 殷岃趁着马车过来时,席临然已经带着全部人手从此处开始追踪,只留下了适才同他一道过来的侍卫守着。 喜颜扶着殷岃下车,一步一步挪到了那具尸首旁。 侍卫简单地讲了一番究竟发生了什么,喜颜听到耳里,忍不住震惊道:“贵妃娘娘居然......” 他忍不住望向皇上,心中五味杂陈,娘娘为了躲避追捕居然会下手杀人,就算寻回来了人,她又愿意呆在宫里吗。 殷岃没有做声,他俯下身子,瞧了眼已经慢慢凝固的伤口,唇瓣紧抿,冷声吩咐:“把这人,挫骨扬灰。家中三代以内的子孙,俱不准参加科举。” 喜颜一愣,正想说什么,却见皇上已经挺直了身子,缓缓转身道:“她绝不是心狠手辣的人。”语气极为坚定。 喜颜轻叹一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想把皇上往车上扶时,忽地见男人顿住了脚步。 他顺着皇上的目光望去,惊讶道:“夹竹桃?”
第114章 摊牌 月光的映照下, 那株瘦弱的夹竹桃缓缓摇曳着身躯,在地上投下细长的阴影。 殷岃扶着喜颜的胳膊,缓步靠近。 喜颜连忙拦住皇上, 道:“皇上莫去, 有剧毒。” 一旁的官兵都是本地人, 本来战战兢兢的,听到这话, 有两个抬起头恭敬道:“皇上,夹竹桃虽然有剧毒, 但不长时间接触是不会中毒的, 我们这里许多人家都种了夹竹桃,常把花茎叶混在一处当鼠药用。” “许多人家都种了?”殷岃喃喃道。 那官兵忙点头,朝一旁的几户人家指了指:“这几家都有, 只是种在后院, 不怎么方便瞧见。” 殷岃探头瞧了一眼,果然看见有少许桃红色摇曳。 “奴才前两日也瞧见了,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没想到此处居然常种夹竹桃。”喜颜说着, 摇了摇头:“就不怕孩子误食这毒物吗?” 官兵谄媚一笑:“瞧您说的, 家里大人会教啊, 我们这,没孩子是不知道那东西带毒的。” 喜颜可不管这里的孩子知不知道夹竹桃带毒,他只关心皇上, 见皇上抿紧了唇, 神色凝重, 又担忧起来:“皇上,咱们快些上马车吧, 您歇息歇息,让车夫顺着席大人留下的印记去追查便好。” 殷岃这才好像回过神来,“嗯”了一声,抬眼又望向那株夹竹桃,就是不挪步。 半晌后,他低声吩咐适才开口的官兵:“给朕折一枝来。” 那官兵是真不怕,应了之后立刻就上前折了一枝,还特意把枝干破损时留下的汁水在一旁擦干净了才呈到男人手上。 殷岃用包裹着细棉布的手费力地拿着那夹竹桃,把玩了一会儿,可把喜颜吓得心惊肉跳,连忙劝道:“皇上,咱们把这玩意儿放下吧。” 殷岃缓缓摇头,朝马车偏了偏头,一手扶着喜颜,一手握着夹竹桃,低声道:“上去吧。” 皇上的声音毫无起伏,神色也没有什么变化,但喜颜莫名觉得,此时的皇上似乎被一种巨大的悲怆所笼罩。 他忙摇摇头,赶走自己脑子里这种荒谬的想法,只不过是一种有毒的花罢了,皇上什么东西没经见过,怎么可能因为一种花就变了情绪。 喜颜暗自笑着自己荒唐,用尽力气把殷岃搀扶上了马车。 马车沿着席临然留下的印记狂奔,一路转了好几个弯道。 路上,殷岃一直没有说话,只掀开了车窗帘,让外间的月光透进来,然后便仔仔细细地观察手里的花,甚至用露出来的指尖轻轻抚摸花瓣,感受花瓣上凹陷的纹路。 喜颜瞧着,有些瘆得慌,还是忍不住提醒道:“皇上,放一旁吧。” 看皇上不为所动,喜颜咬了咬牙,又道:“若是一会儿贵妃娘娘上来了,瞧见这花,定然是要动手去碰的,她身子弱,要是中了毒……” 话还没说完,眼前的男人便冷笑一声,低声道:“她中毒?她又不是不知道这花有毒,她怎么会中毒?” 说着说着,男人居然笑了起来,笑声不小,在这寂静的深夜里,甚至有些许回音。 他越笑越放肆,眼角甚至挤出了一丝湿润的痕迹,但那笑意却不达眼底。仔细去瞧,琥珀色的瞳仁里俱是冷漠,比三尺寒冰还要冰冷。 喜颜从来没见过皇上这般模样,他张了张嘴,想要劝解,但看皇上这模样,完全不像能听得进去的样子。 到底怎么了啊,为何皇上看见这花,就像贵妃娘娘发了癔症一样,整个人都不像自己了。 喜颜不知该如何行事,干脆提起茶壶,斟了一碗茶水递给皇上,顺势想要拿走皇上手里的夹竹桃:“皇上用茶。” 殷岃的笑声随着这一句话戛然而止,他沉着脸,紧紧握住那夹竹桃不放,神色不明。 顿了顿,在喜颜心惊胆战之际,男人终于单手接过了茶盏。 还不等喜颜松一口气,那茶盏应声而裂,要不是殷岃的掌心已经因为受伤而包裹了一层细棉布,怕是瓷片立时会扎到他的掌心里。 不过就算如此,还是有些细瓷扎到男人露出的手指关节上,在白色的棉布上蹭出了点点血痕。 “哎呦,皇上!您怎么了,咱们马上就要见到娘娘了,您别这样啊!” 喜颜只觉得现在的皇上比适才知道周窈窈不见时的皇上还可怕,似乎下一刻,就要忍不住大开杀戒。 殷岃稳住心神,低声道:“朕,无事。” 虽然口中说着无事,但他偏过头望向车窗外,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 皇上是什么性子,喜颜在御书房伺候了多年,又是顺德的干儿子,他心里跟明镜似的,那是从小在军营里断了手腕都一声不吭的主! 这般冷静自持的君王,如今却频频失态,完全像是变了个人。 喜颜轻叹一声,从马车车厢内的架子上寻到一瓶金疮药,小心翼翼地帮殷岃把碎瓷挑了出去,又敷上药,重新裹上一层细棉布。 这下,殷岃的右手被包了个严严实实,怕是吃饭都没办法拿筷箸了。 但他对此毫无反应,只是蹙眉望着窗外,眉宇间的郁气越来越浓重。 许久后,他终于开了口:“一个人,频频寻死,这是为何?” 喜颜一愣,不知皇上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那便是这人活得很苦,不想再在世间受罪了。” “但她平日又很开朗,性子也好,爱吃爱玩爱闹的。” 说到后面,男人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喜颜听到此处,浑身一震。 “您说的是,贵妃娘娘?” 喜颜知道席大人和皇上是有前世记忆的人,皇上早就认识娘娘,但其他的事,一概不知。 殷岃闻言冷笑一声:“不,朕说得是一只冷心冷肺的鬼。” 言罢,他低头望了眼自己的双腿,虽然已经在马车上歇了一会儿了,但因为适才站立太久,还在微微地打着颤。 他忍不住探出被棉布包裹住的手,去抚摸自己的双腿。 “真是可笑啊,真是可笑啊。” 男人喃喃自语,也不知道究竟在说什么。 他又望了手中那枝夹竹桃一眼,随后阖了阖眼,轻声吩咐喜颜:“不追了,回吧。” “什么?”喜颜被惊了一跳,连忙道:“皇上,马上就要寻到娘娘了,您别着急啊。” “朕不急。” 男人的声音像是从胸腔发出来的,又哑又沉:“朕,不想见她了。” 她的生死,从此以后,与他无关。 喜颜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周贵妃是皇上的祸水,皇上如何看重周贵妃的,他都看在眼里,眼瞧着得到了周贵妃的踪迹,马上就要寻到人了,皇上怎么突然说不见了。 要是现在不见了,以后说不定真就没机会见了,皇上难道不会后悔吗?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急得抓耳挠腮,偏生男人又睁开了眼,冷冷地瞪着他:“朕说回转,没听见吗?” “朕说回转,没听见吗?” 男人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宛如地狱寒冰,明明要入夏了,却愣是让人冻掉了一层汗毛。 喜颜再不敢拖延,连忙道:“奴才听见了,立刻去安排,立刻去安排。” 话音未落,他飞快转身靠近前室,朝车夫吩咐了两句。 可话还没说完呢,车夫已经一挥马鞭,喝住了马,大声道:“到了!席大人和娘娘就在前面!” 喜颜神色一僵,转头望向皇上。 男人紧紧握住手中的夹竹桃,垂下眼帘,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喜颜还在纠结要不要再询问皇上一句时,席临然匆匆赶来,掀开车帘就朝殷岃道:“皇上,寻到了!贵妃娘娘受了惊吓,怕是需要缓上许久。” 席临然本来以为皇上听到周窈窈的消息,立时会下马车去查探,可没想到,他都说完一会儿了,皇上还是坐在马车里一动不动,片刻后,冷声道:“她居然还会受到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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