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殷岃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你未出阁前,就吃这些?” “当然不是啊,怎么会有人天天有银两在外面吃的。”周窈窈说着,伸出小手,想去挠他痒痒,趁机再下车。 可她手都挠了好几下了,殷岃纹丝不动,像没有痒痒肉一眼,反倒冷声吩咐车夫:“走,回客栈。” “我不要回客栈,我要吃!” 周窈窈哀嚎出声,眼睁睁地看着心心念念的小吃摊离她越来越远,脸一沉,坐在车窗旁不说话了,连芽春唤她都不理。 殷岃也沉着脸,沉声道:“都是要当娘的人了,怎么还如此任性。” “什么啊?这还有十几天功夫,有没有孩子还两说呢,你现在就要因为这不一定来的孩子拘着我吗?”周窈窈说着说着,眼睛红了:“都是为了孩子,有孩子,我就不能是我了。” 见她这般,殷岃一怔:“朕不是此意。” 看她满脸委屈,仿佛下一刻便能哭出声来,殷岃一顿,吩咐顺德道:“派人去,将适才那条路上所有摊点的方子买下,待回客栈后交予庖夫。” “啊?那得花多少银子啊?”吃食不贵,可是方子贵啊,就算他是皇上,也没必要这般浪费,而且她也就是想尝个鲜,说不定吃了一次之后还嫌弃呢。 但殷岃却很决绝:“顺德,照做。” 顺德领命去办,周窈窈虽然有些心疼银子,但心里确实高兴的,又愿意挨着殷岃坐,挽着他的胳膊了。 “这一路上也没瞧见什么烧杀抢掠的事,平平静静,想来这河源郡还是挺安全的。” 周窈窈望着车窗外来来往往的普通百姓,随口说道。 殷岃瞥她一眼:“这种时候,更要仔细些。” 周窈窈鼓鼓腮,没往心里去,反正他在身边呢,就算有事她也不怕。 车队继续行着,离他们下榻的客栈还有两条街的距离时,顺德忽地从外面窜了进来,满脸着急道:“皇上,席大人命人传了话来,说是朵颜公主的哥哥,吐蕃赞普的长子,下一任赞普赤扎西孜来了河源,要见您呢。他身份不同朵颜公主,席大人担忧他若是继续假扮您,怕是日后不好与吐蕃王室来往。” 殷岃略一沉吟,果断:“朕去见他,但得想法子将那朵颜拦在外面,不可让她知晓朕的真实身份。” 顺德道:“您放心,席大人已经想到这一点了,说要唤人带公主出去逛呢。” 殷岃颔首,又问:“赤扎西何时到?” “应当马上就到,皇上,要不要去迎他?” 殷岃闻言,望向身旁的周窈窈。 在大郢的地界上,皇上自然是要尽地主之谊的,只是此时他担心周窈窈安危,有些迟疑。 周窈窈了然,连忙放开他的胳膊推着他起身:“皇上快去吧,不过就剩一条街了,臣妾能出什么事?还有这么多禁军在此呢,更何况就算出了事,您定然也能及时来救臣妾。” 殷岃闻言,总算抬了脚。 他下车跨上一匹骏马,隔着车窗瞧了她一眼,策马驰骋而去。 不过他到客栈的时候,赤扎西已经到了,此时正被席临然陪着,往下榻的房间去。 殷岃将马鞭掷到一旁候着的侍卫怀里,快步上前。 赤扎西见一个高大俊朗的男子行来,有些诧异,望了席临然一眼,又望了殷岃一眼,朗声笑道:“席大人已是万里挑一的俊才,可皇上才是实打实的龙章凤姿,真不知我那妹妹究竟是如何被席大人迷了心窍,不愿为皇妃,却要去给席大人做平妻。” 殷岃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赤扎西一边走一边朝他道:“皇上,要不然您就顺了我那妹妹的心意,给她和席大人赐婚吧,我那妹妹被宠坏了,连我阿爹都拿她没辙。” 言罢,赤扎西顿住脚步,似笑非笑地望向席临然:“席大人,算你卖我和我阿爹个面子吧。” “先前朵颜跟你们谈了那么久,她谈的,我和阿爹不但都认,而且愿意将合约年限,从十年,延长至二十五年。” 这吐蕃赞普宠爱女儿真是到了毫无底线的地步。 此言一出,殷岃的眉头跳了跳,席临然更是愣在了当场。 他顿了顿,望望赤扎西,又望望殷岃,忽地狠狠咬了咬牙,朝殷岃行了一礼道:“皇上,既然王子如此有诚意,那便劳烦您,为臣和朵颜公主赐婚吧!” 赤扎西朗声大笑,拍了拍席临然肩膀,亲亲热热地唤了一声“妹夫”,随后便让人拿纸笔来,要与殷岃当面签下合约,拟好诏书,昭告天下。 办完此事,赤扎西没有多留,他身为王子,事务繁重,立即带着签好的合约返回吐蕃,着手安排实施。 待赤扎西离开后,殷岃低声询问席临然:“你可想好了?” 席临然露出一个苦笑:“不瞒您说,臣并非一时兴起。反正臣也丧妻多年,如今娶谁都是一样的。” 他顿了顿,定定地望着殷岃,惨然一笑:“您怕是早就料到了今日结局吧。不然怎么会在一开始,让臣与您互换身份。” 殷岃不置可否。 席临然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道:“不过臣还是想问,您是如何猜到,朵颜公主会缠着您不放的?难不成......”您也有前世记忆? 不等席临然把话说完,外间突然骚乱一片,一个侍卫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朝殷岃跪下:“皇上,不好了,周才人、杨贤妃被人掳走了!”
第48章 机遇 殷岃神色大变, 忽地想起了什么,立时朝席临然望去,声音极冷:“朕问你, 你派去跟着朵颜的人呢?” 席临然一愣, 适才想说的话全部忘了, 后背汗湿一片:“回皇上,臣派人去陪同朵颜时, 她刚刚带着侍卫离开,臣, 尚未来得及禀报。” 殷岃深吸一口气, 厉声对在场的所有人道:“给朕查!她兄长已签了合约离开,她已没有留在河源的必要,立刻通知河源郡太守封锁所有去吐蕃的路, 快!” * 周窈窈是被颠醒的。 她被安置在一辆破破烂烂的马车里, 身下只随意铺了些稻草,而嘴里还塞着不知哪里来的脏布条。 她记得她是与杨贤妃一起被掳的,而此时车厢内却没有杨贤妃的身影。 “呦, 醒啦。” 一个有些耳熟的女声响起, 周窈窈定睛一看, 发出“唔唔”两声, 却完全说不出话来。 朵颜翘着二郎腿,笑眯眯地瞧着她,带了一顶小帽, 帽下长发飘飘, 应当是又续了假发。 既然是她绑了自己, 那杨贤妃应当没什么生命危险。 周窈窈稍稍放下心来,抬起眼, 直视朵颜。 “长得确实挺水灵的,但这么单薄的身子,也不知道席临然到底瞧上你什么了。” 周窈窈怒!她哪里单薄了?该有的地方一样不少,虽然不像她这般前凸后翘,那也是一枝花! “唔唔唔!” “在说什么啊,放心,我不杀你,但是呢,我得给你找个好去处,我们吐蕃的汉子也不差,有我在,对你肚子里的孩子定然好。” 朵颜说完,马车外有个劲装侍女骑着马,朝窗内道:“公主,王子已经往回去了,大郢皇帝同意了王子开出的条件,您过些日子便可以嫁到大郢去了!” “真的?”朵颜“腾”地一下站起身子,面露惊喜,随即又嫌弃地望向周窈窈:“既然这样,我更该绑你了,总不能让你以后给我添堵吧。” 她拍拍手,唤来一人:“喂药。” 妈呀,什么药啊,吃了之后是会死还是会残啊,她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小命,难道又要没了吗?这还没到闰二月呢! 周窈窈瞪大眼睛,抬起腿狠狠踢向来人,身子也一个劲地往后缩。 她虽然平日没什么力气,但在这种时刻,潜力也不容小觑,用力之下,居然把身后的车厢木板撞出了细微的“咔嚓”声。 来给她上药的人一时无法近她身,转头向朵颜求助道:“公主。” “没出息。” 朵颜瞪了那人一眼,扑身上来,抓住了周窈窈,厉声呵斥身旁那人:“给我喂!” 眼看那药离她越来越近,喂药的人一把扯开周窈窈嘴上的布条要把药塞进去时,周窈窈忽地停止了挣扎,急声道:“等等!” 这时候她还能有什么话说?朵颜有些奇怪,一边令人住了手一边道:“你要说什么?快些,本公主还有事做,要备嫁妆呢。” 周窈窈飞快道:“你把我弄到吐蕃去完全没有必要,因为我,根本不是席大人的妻子。” 朵颜冷冷一笑:“你当我傻呢,他那般珍重你,甚至还敢对本公主动手,要不是因为你是妻子,他何必如此?” “那是因为他以为我怀了他的孩子,若是他知道我没怀他的孩子,必然弃我如敝履。” 说着,周窈窈狠狠咬了咬腮,疼得她眼泪立时落了出来,就着眼泪,她哭诉道:“公主大可以去京城中打听打听,席大人可以妻子?自从他的发妻多年前离世后,他一直未娶,要不是为了传宗接代,我哪里能入他的眼。” 朵颜半信半疑,手指抚摸上周窈窈的小腹,随即狠狠一按,见眼前的女子毫无反应,她脸上怀疑的神色才散了些:“所以说,你是为了固宠,故而假意装作怀孕?” 周窈窈点点头,眼泪还在流:“所以我说公主完全没必要把我送去吐蕃,只要告诉席大人我骗了他,他知晓我没有孩子,定然会将我赶出去的。” “嗨,你怎么不早说!”朵颜笑逐颜开:“早说咱们也没必要闹这一出了是不。” 随即她脸色一变,似笑非笑:“不过我还是不能送你回去,我听闻汉人成亲有许多规矩,你正巧能帮帮我。” 周窈窈心中刚刚燃起来的自由火花“噗”的一下熄灭了,她硬挤出一个带泪的笑来:“只要公主愿意带我回家,我愿意鞍前马后为公主效劳。” 朵颜满意点头,复又在她面前坐下:“既然我要嫁给席临然了,那还是得多了解了解他。你跟在他身边,自然知道他不少事吧?老实和我说,不然……” 她做了个“咔嚓”的手势。 周窈窈缩了缩脑袋,哆哆嗦嗦地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毕竟大人也不会和我说太多,只知道一些大概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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