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窈窈脸上露出一个无声的冷笑,缓步进了偏殿内。 偏殿狭小,但是却承载了她大部分的记忆。 她行至床榻前,那张拔步床还是崭新的,花纹清晰可见,没有一丝消磨的痕迹。 周窈窈望着那拔步床,轻声笑了笑,随即又走到窗旁,推开窗,轻唤了一声:“喵?” 但却没有应答,只有外面的风雨飘了进来。 “走了啊。” 她喃喃自语道,往前行了两步,又到了拔步床边。 这张拔步床是整张木头雕刻而成的,上方有几道横梁,可以悬挂轻纱帐。 周窈窈将白绫挂了上去。 ? 外间传来几声响动,那是午夜更夫敲响的更鼓声,又到闰二月二十九了。 周窈窈闭上眼睛,没有留意到,自己所走过的地方,有血迹斑斑驳驳。 就在此时,御书房内,几声惊呼响起:“皇上醒了!皇上醒了!天佑我大郢!”
第70章 苏醒 顺德一把拨开几个太医, 猛地扑向榻边,握住男人的一只手:“皇上?皇上您可有什么不适?” 殷岃缓缓睁开双眼,望着榻顶上五爪金龙的花纹, 想要张口说话, 可一时间却有些发不出声音。 太医忙道:“皇上, 您久未张口,眼下这般实属寻常。您先歇息片刻, 待臣等为您查验身子。” 说完,一旁候着的太医复又上前, 把脉的把脉, 听音的听音。 但殷岃却没有按照太医所说的那般休息,他奋力咳了两声,喉咙里的声音渐渐清晰了些许。 他费力道:“朕无事。” 话音未落, 他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紧接着,吐出了一小块黑红色的粘稠物体。 身旁守着的太医一瞧,大喜道:“皇上吐出了淤血!这下可好了, 总算脱离危险了。” 殷岃咳完, 又缓缓躺回了榻上, 他望着床顶, 声音因为长久没有进水而显得有些沙哑:“顺德。”话还没说完,他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奴才在呢。” 顺德一边应着,一边拿了温水来, 轻声道:“皇上, 您喝一点吧。” 说着, 几个内侍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殷岃,顺德将温水递到了他唇齿边。 殷岃就着碗沿饮了一口, 险些呛住,待顺了顺气后,才慢慢将那一碗饮完,重新躺下。 他低声询问道:“朕昏迷了几日?” 顺德一直在御书房内候着,没有白天黑夜,一时也不分不清皇上究竟昏迷了几日,只能大概估摸了个数:“您应当昏迷了两三日吧。” 殷岃道:“只两三日吗?今日是什么日子?” 顺德望向御书房里间内的诸人,可大家都是数日数夜没有阖眼,一时间面面相觑,无法给出个准确的答案。 顺德只好出了里间,去外间询问。 等顺德回来的片刻时间里,殷岃弯了弯自己的手臂,使上力气,想要从榻上支撑起自己的身子,太医们连忙劝阻:“皇上不可,您身子还没大好,需得好好静养。” 下一刻,殷岃便又瘫回了床榻上,短短几个瞬间的功夫,他的额角已经汗水一片,气喘吁吁。 不多时,顺德回来道:“皇上,您这次真是吉人天相,昏迷了足足三日,如今已经是闰二月二十八了。” 闰二月二十八? 殷岃的脸色瞬间一变,望向漆黑一片的窗外:“眼下是刚进二十八还是马上二十九了?” “皇上,您询问日子做甚,还是先躺下来好好休息吧。”顺德不明所以,以为殷岃牵挂朝事,便想劝解他好好休息。 “快告诉朕!”榻上男人厉声道,说话间,他已经硬生生地用双臂支撑起了自己的身子,一边剧烈咳嗽着,一边全力想要下榻。 顺德忙上前搀扶住男人的身子:“皇上您这是做什么啊!现在是二十八日要进二十九日!您有什么需要交代的事吩咐奴才便好,不要折腾自己了。” 听到顺德的回答,殷岃微微怔愣了一瞬,随即便用力移动双腿,想要下榻。 他身上有伤,众人又想护着又怕碰伤他,一时间准备不及,竟被他摔倒了地上。 顺德凄然道:“皇上,您究竟是怎么了,算奴才求您,您好好歇息吧,您刚刚死里逃生,身子经不住这样的折腾啊。” 殷岃微微启唇正要说话,外间忽然传来一阵更鼓声。 午夜到了,此时已是闰二月二十九日。 殷岃神色大变,本就苍白的唇色更是白了几分,打眼望去,仿佛油尽灯枯之相。 他猛地抓住顺德的手腕,厉声道:“快,快带朕去宜龄殿,快去!” 顺德闻言,险些要哭出声来:“皇上,您怎么还记挂着周贵妃,这么些日子了,奴才都没听闻她来过御书房,显然是对您不上心。您是天下共主,为何要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皇上,这不是您啊。” 众人也纷纷劝解,几个内侍齐心协力抬起殷岃,要把他重新安置回榻上。 殷岃深吸一口气,怒声道:“顺德,你现在连朕的号令也不听了吗?朕说了,立刻带朕去宜龄殿!” 他说的太快太急,一口气堵在胸口,险些喘不上气。 太医们忙又上前轻抚胸口,帮他顺气。 顺德直起身子,忙道:“皇上,您若是执意要见周贵妃的话,奴才这就派人去将她带来,您别下榻。” 说着,他便往外去传唤人了。 殷岃哑声吼了一句:“要快!快些将人带来!” 顺德在外间连连应声,不一会儿便又入内,回禀道:“皇上放心,郑统领亲自带人去接了,最多一盏茶的功夫便到。” 闻言,殷岃才泻了双臂力气,轻阖双眼,低声道:“席临然呢。” 顺德道:“您昏迷期间,席大人主持朝事,千错万错都是奴才的错,您怪罪奴才一人便好。” 殷岃咳了两声,虚弱道:“你做的很好,朕受重伤昏迷不醒的消息散布出去了吗?” 顺德点点头:“原本奴才是想按住的,但席大人说您先前给他吩咐过,要将计就计引出殷峁,故而奴才便命人按照您先前交代的做了。” “那便好。”殷岃问完,低声呢喃:“周窈窈怎么还没来?” 顺德面露苦涩,忍不住偏过头去擦了擦眼角,其他内侍连忙解释道:“皇上,这还没过半盏茶功夫呢,娘娘要来也得在路上耽搁耽搁。” “快,要快。” 殷岃昏昏沉沉,嘴中喃喃低语。 再晚些,他怕,自己又要见不着她了。 御书房外,郑统领亲自带了一个女将纵马狂奔,不过片刻功夫,便到了宜龄殿前。 二人匆匆下马,连守卫都来不及呼喊,如同贼人一般闯进了宜龄殿正殿,可殿中空空荡荡,并没有什么人。 郑统领焦急万分,急声喊道:“可有人在?” 无人回应。 郑统领又喊了两声,正殿里间才匆匆跑出几个婆子来,嘴里骂骂咧咧的,见来人身着禁军盔甲,倏然间住了口。 禁军直属皇上,只对皇上负责。 郑统领厉声责问道:“你们怎么回事?为什么这宜龄殿空空荡荡?周贵妃人呢?” 几个婆子讷讷道:“奴婢们也不清楚,奴婢们不是宜龄殿的,是内务府的。” 说完,几人便匆匆朝外去,连郑统领的问题都没回答全。 朝外去时,其中一人身上还落下来了件什么东西。 郑统领定睛一看,是根做工精细的金链,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站住!”他怒吼出声,可那几个婆子转了几个弯,便不见了人影。 “罢了,这些人一会儿再寻来得及,又飞不出宫去,咱们还是先去找周贵妃吧,皇上急着见她。”身旁的女将低声劝道。 郑统领道:“说得对。”言罢继续大步朝里而去,寻了一圈,终于在里间角落处寻到一个昏倒的女子。 他转过女子的脸颊,神色大变:“不好,这是周贵妃的贴身侍女,跟着伴驾出巡的,周贵妃出事了。” 郑统领再也顾不得其他,飞速在正殿内来回搜寻,但他与女将查验许久,还是没寻到周贵妃的身影。 “郑统领您看!那是什么?” 女将愕然出声,指着正殿门口处的一丝极细微的痕迹。 两人连忙上前,郑统领伸出手沾了些许放到鼻子下方,惊诧道:“不好,是血。” 他与身旁女将对视一眼,忙起身朝着那一丝血迹的方向奔去。 血迹一路朝偏殿蜿蜒,在雨水的冲刷下不甚明显,但越往里去,痕迹越重。 两人的心越来越沉,待走到偏殿里间时,皆愣在当场。 宫装女子悬于拔步床横梁之上,一条白绫晃晃悠悠,身下,不断有鲜血渗出,已经在榻上聚集成了一滩。 女将见状,忍不住红了眼眶,愣愣道:“这,周贵妃莫不是有了龙嗣?” 郑统领呆呆地瞧着眼前的一切,低声道:“完了。”他是跟着皇上出巡的,自然知晓,皇上对周贵妃有多上心,单是遣散后宫一事,足以见其用情。 他闭了闭眼:“你放下周贵妃吧,我去御书房中禀报。”说完,郑统领便往外走,险些一个趔趄跌倒在门槛上。 许是这门槛提醒了他什么,他回头又嘱咐道:“我会尽快命人来查看,你先查验现场,事无巨细一一记下,随即处理干净,别让皇上瞧见这场面。” 女将连忙点头应下。 郑统领这才拔步而出,连马都顾不得骑,足尖重重点在地上,腾空而起,朝御书房而去。 * “周窈窈为何还不过来。” 殷岃等得极为不耐,说话间,又要翻身坐起:“顺德,若是半盏茶的功夫里周窈窈再没来,你立时送朕去宜龄殿。” 顺德还想劝阻,但殷岃一双琥珀色狮目直勾勾地盯着他,仿佛下一刻便能吃了他:“这是圣旨!你莫非想抗旨不尊吗?” 顺德只得应下,刚应下,外间便有一道极为沉重的脚步声迈了进来,越来越近。 顺德偏头去看,郑统领一身雨水,神色凝重,直直地朝里间而来。 他心中暗道一声不好,正想寻个由头出去拦住郑统领,不让皇上知晓,可殷岃也已经听到了脚步声,厉声道:“可是郑统领?周贵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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