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动静有些大,引起了前方带队的宫人注意,一个内侍一边喊着:“怎么回事。”一边往过来走。 秦沐瑶忙帮周窈窈擦了两下眼泪,见内侍过来,忙道:“没事公公,她不小心跌了一跤,疼哭了。” 闻言,内侍瞪了她们一眼:“笨手笨脚。”说着,他转头去看周窈窈,一时微愣,态度也好了许多:“无事,你们行慢些便好。” 待内侍走远了,秦沐瑶“啧”了一声,感慨道:“瞧吧,我就说你肯定能选进,咱们这批人,我仔细瞧过了,就你最好看。” 周窈窈没有回答她,她努力想忍住心头苦涩,可却还是有些控制不住。 她狠了狠心,硬生生把自己咬了一口,唇齿间感受到血腥味时,才勉强忍住了眼泪,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道:“你可知晓,皇上名讳?” 秦沐瑶诧异地望着她:“皇上名讳哪里是我们能够知道的,不过前朝有个反贼,是皇上的堂弟,正巧在我们隔壁州郡流窜,说是叫什么殷峁,我猜皇上的名讳应该也是差不多的字。” 听到这话,周窈窈长出了一口气,眼泪也不流了,脸上露出一个笑来:“没错的,应该就是。” 看她又哭又笑,秦沐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也没往心里去,只当她是害怕的劲头过了。 周窈窈定住心神,又道:“暴君是怎么个暴君法?我见识少,从来没听说过这些。” 秦沐瑶张了张嘴,想要同她说时,正巧前面内侍长喝一声:“内务府到!” 她忙低声道:“待一会儿有空再同你说。” 周窈窈点点头,抬起眼睛,望向打头的内侍。 内侍们让她们按名册分列站好,秦沐瑶被分到了她稍后面的位置,二人都在队伍的末尾。 “唉,照这样看,我肯定选不上了。”秦沐瑶喃喃说着,下一刻又道:“算了,选不上就回家伺候爹娘,有什么大不了的。” 正说着,内务府总管便出来了,手中举着花名册,挨个挨个对过。 他每走过一人,都要点头或者摇头,点头的去往内务府里面,摇头的便被拉到另外一旁,待人数够了,由内侍们统一安排离宫。 看电视剧时,那些没选上的秀女都是一脸哀愁,选上的都是喜气洋洋,但今日却是奇怪,无论是选上还是没选上的,都有哭的有笑的。 不过内务府总管挑选的很是仔细,快到末尾时,前面也不过粗粗过了四五个人。 他用尖细的嗓子道:“不是咱家严格,是皇上严格,连咱家的眼都过不了,又怎么能过皇上的眼,还不如早早回家算了。” 说话间,他行到了周窈窈面前,只一眼便道:“进里面去吧。” 周窈窈垂下头,下意识地行了一礼便想往里走,忽地又被叫住:“等等。” 内务府总管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几遍:“你这礼行得倒是不错,虽然不甚规范,但是念在你小门小户出身,着实应该夸赞。” 周窈窈有些想笑,满打满算,她在宫中已经数年了,不知学了多少次规矩,居然得来的还是一句不甚规范的点评,要是殷岃知道...... 想到此处,周窈窈心情又复杂了许多,稍稍扬起了一点的嘴角又按了下去。 他转头望向一旁的内侍:“把这位秀女放在头一个吧。” 内侍应下,特意引着她入了内务府,给她指了打头的那个嬷嬷:“这位,日后就是教导你的林嬷嬷了。” 林嬷嬷?这次居然不是孟嬷嬷吗? 周窈窈在殿内环视一圈,最终还是发现了孟嬷嬷的脸。 她指了指孟嬷嬷,低声恳求内侍:“公公,我觉得我同那位嬷嬷有些眼缘,可不可以让她教导我?” 话音刚落,面前那位林嬷嬷就冷哼了一声,脸色沉了下去:“呦,还没进宫当娘娘呢就挑上了,要是皇上没看上,那你不得臊死。” 内侍看了林嬷嬷一眼:“林嬷嬷,这位秀女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她既然与孟嬷嬷投缘,那便选孟嬷嬷便是,您一会儿自己再挑一个可好?” 林嬷嬷扬起下巴,微微点了点,算是应允了。 周窈窈于是又如前几次一般,去了孟嬷嬷处。 孟嬷嬷瞧见她,脸板着,但是目光还算温和:“秀女放心,老身一定会好好教导你的。” 不多时,秦沐瑶也入内了,她高兴地跑到周窈窈身边来:“你猜怎么着?我这样貌本来是选不进的,但总管公公说我这般性子,皇上肯定喜欢,于是就让我进来了。” 她见周窈窈身边站着一个嬷嬷,笑着道:“那我也要这位嬷嬷教导,日后好与你在一处。” 周窈窈笑着应了,心里却忍不住琢磨起秦沐瑶的话来,内务府总管应当是宫内除了顺德之外最了解皇上的人了,既然他说皇上喜欢这般性子,那便差不离。 他果然还是喜欢活泼可爱的姑娘,而她如今,似乎有些笑不出来了。 秦沐瑶笑眯眯地挽上她的手:“走吧,公公们又叫我们出去,说要分住的地方了。” 周窈窈点点头,同秦沐瑶一道往外走,刚走到外面,便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对面的树影中。 “席大人?”她喃喃自语道,眼神顺着席临然的动作往下瞧,看见了一个坐着轮椅的背影。
第75章 不良于行 那背影似乎有点眼熟, 不过还不等她看清楚,席临然便推着那轮椅往前去了,他的身影把那背影遮了个大半。 席大人给别人推轮椅?莫非是他家里的长辈们谁身体不好, 却又得进宫面圣? 周窈窈这般想着, 按照内侍的分配, 朝储秀宫去了。 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的一瞬间,殷岃微微偏过头, 蹙眉朝秀女的方向瞧了一眼。 席临然眼睛一亮,低声询问皇上:“您可是看见了熟悉的人?” 殷岃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朕已经说过没有了。” 他偏回头来, 目视前方:“朕只是觉得, 这些秀女实在太过吵闹,后宫还是继续空置的好。” 席临然讪讪然一笑,朝匆匆赶来的顺德使了个眼色。 顺德刚从御书房拿了封书信回来, 见状连忙上前, 一边把手中的东西呈给殷岃,一边道:“皇上,您如今已经登基, 天下至尊, 还是得尽快为皇室开枝散叶, 选秀还是得选的。” “聒噪。” 殷岃瞪了顺德一眼, 可顺德却并不在意,反而大着胆子道:“您想想,以后有了小皇子或者小公主, 您得空时还能逗逗他们, 多有意思。” 话音未落, 殷岃忽地脸色变了变。 席临然顺德连忙上前查看,急声问道:“皇上, 您怎么了?可是腿上不适?要不要唤太医?” 殷岃没有答话,片刻后神色才恢复正常。 他淡淡道:“无事,只是心口忽地紧了一下,不必唤太医了。” 话虽这般说,但席临然和顺德都了解他,平日情绪极少外露的男人,怎么会因为心口一点点的不舒服便变了脸色呢。 二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决定还是要让太医瞧瞧。 “对了,你那个认下的妹妹,如何了?朕先前说要放她出宫,但她却铁了心要留在宫中做宫女。” 席临然缓缓道:“她自小生长在宫中,自然习惯了宫中的一切,您不必格外恩赐她。” 殷岃“嗯”了一声,垂下头,翻看手中的书信,半晌后,冷笑一声。 “他不是想打吗?打便是了。朕倒要看看,他哪里来的粮草。” 席临然道:“皇上,可是吐蕃又来信威胁?” 殷岃微微颔首:“明日召见兵部尚书和几位将军进宫,虽然朕不信他敢打,但是还是得提防着些,毕竟,朕失手杀了他的女儿。” 顺德提醒道:“皇上,您明日要阅选秀女的,您看看,要么挪个时候?” “不必。”殷岃摆摆手道,他望向顺德:“明日席大人在御书房伴驾,你去阅选便可。” 不等顺德出声回话,席临然先出声道:“不可,皇上,秀女阅选通过后便是宫妃,宫妃是要在您身边,伴随您一生的人,岂可让人代为阅选?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顺德也连声附和:“是啊皇上!” 殷岃瞥了他们一眼,重新拿起书册,并不回答。 席临然连忙走到殷岃前面,恳切道:“皇上,您明日还是去选阅吧。” 男人缓缓抬头,低声道:“好。” 不等席临然高兴,殷岃又继续道:“既然朕要阅选秀女耽误时间,就劳烦席首辅,这个月免了休沐,多来几次御书房了。” 席临然微怔,随即笑着道:“皇上既然唤了,臣必定做到。” 只要皇上能与那女子见面。他付出几日休沐,又有什么关系呢。 * 周窈窈和秦沐瑶得了内务府总管的青眼,待遇要比旁的秀女好些,可以自己选屋子。 秦沐瑶想选向阳朝南的屋子,但那几间朝南的屋子都在储秀宫的中央位置,天天人来人往,周窈窈不太喜欢,便选了一处偏僻些,在角落里的。 秦沐瑶为了同她在一处,便也去了那屋子里。 屋子是两人一间,正好可以说些小话。 二人安顿好自己随身带的东西,周窈窈有些急切地问道:“对了,你适才要告诉我皇上是暴君,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沐瑶“嘘”了一声,随即小心翼翼地关上门窗,才行到她身边小声道:“你真的一点都没听说过吗?当今圣上啊,极为狂暴!” “狂暴?” “没错,听说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有次去哪位高官家拜访,结果不知怎么的,突然发起狂来,杀了那家一个侍女。” 周窈窈眉头紧蹙:“此事当真?” 秦沐瑶道:“我也是听旁人说的,自然不知真假,可这样的传闻,不止一次呢!想来就算假,也假不到哪儿去。” 秦沐瑶又靠近了些:“后来还有一次,京中一名有名的美人同皇上示好,没想到也被皇上杀了,而且我进京后才听说,皇上登基前随军营在西部那边巡查,还杀了个公主!连公主都不管不顾地杀了,皇上不是狂暴不是暴君是什么?” 周窈窈道:“兴许皇上有他的理由吧,只是民间以讹传讹,把一些还算寻常的行为妖魔化了。” 秦沐瑶沉吟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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