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岃费力的支撑起身子,太医忙上前护住他的双腿。 当太医到身边后,殷岃便抬头望向其他三人,冷声道: “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出去,别碍朕的眼。” 周窈窈连忙应了声,用余光望了他裤脚下的双腿一眼,被顺德示意着,缓步出了御书房里间。 他俩在宫中朝中都地位超然,此时虽然得罪了皇上,又被皇上降罪,但二人瞧上去都没有私心,故而宫中其他人对他们还是尊敬的。 席临然望了一旁发愣的周窈窈一眼,低声道:“贵妃娘娘?” 周窈窈心头一紧,面上却装出一副坦然的样子,她环视了四周一圈,故作疑惑道:“贵妃娘娘在何处?” 席临然轻叹一声,望向她的眼神里带了些忧郁:“您若没有前世的记忆,又何必在适才护住皇上,臣说的可对?” 听到这话,顺德也定定地望向周窈窈,神色里带了丝审视。 周窈窈忙定住心神,强扯出一个笑朝席临然道:“大人,我不信什么前世今生还有鬼神那套,适才护住皇上,只是因为那床榻塌落是由我而起,我这人性子如此,绝不愿意看见旁人因我受伤,和您所说没半分关系。” 说完,她朝席临然和顺德行了一礼,跟着前来迎接的内侍,朝芳霞殿的方向去了。 顺德望着女子离去的背影,轻叹一声,又望向席临然,低声道:“席大人,您虽然先前已多次证明,您有前世的记忆是真的,但奈何皇上就是不信鬼神啊,眼下您口中所说的这位贵妃娘娘也同皇上一般,一无前世记忆,二不信鬼神,您说,这可如何是好,皇上虽然纳了她为才人,可不一定就愿意宠幸她,奴才还想在有生之年看见小主子呢。” 席临然也望着周窈窈的背影,待顺德说完后,才朝顺德道:“公公,您可知,我为何私下告诉您此事,甚至不惜拉您一道,冒着被皇上贬斥的风险,将这女子送到御书房去?” 顺德道:“您肯定是同奴才一般,不愿看皇上孤苦一人,想要看见小主子呀。” 席临然低声道:“不仅如此,是我觉得,若是皇上此生不识这女子,他日后,一定会遗憾的。” 顺德拍了拍席临然的肩膀:“您别想那么多了,皇上虽然贬了咱俩,但总算有了后妃,日后怎么样,便顺其自然吧,要是皇上实在不喜这女子,就算您说前世有缘,那今生也无分了,不必强求。” 说完,顺德又拍了拍席临然的肩膀,往御药房去了。 席临然久久站在原地,喃喃自语道:“若是这般,我还能赎罪吗?” 要不是他先生了妄念,要不是贵妃为了他的事打探消息惹了皇上误会,若不是他无意间招惹了表妹,他们二人,也不会落下那么一个凄惨的结局。 时隔这么久了,席临然每日闭上双眼都还能记得,他冲进宜龄殿偏殿时,皇上抱住小产的贵妃娘娘尸体的那一幕。 那是信任他、重用他的君王,那是他有过一丝妄想的女子,那是大郢朝差点得到过的储君。 一切的根源,都在他身上。 还好,他还有赎罪的机会,哪怕这次让他搭上前程,搭上性命,他也在所不惜。 想到此处,席临然上前几步,寻到一个小太监,给他递过一张纸条,低声道:“公公,下官在宫中有一义妹,宫中之人应当都知晓,劳烦您将这张字条交于下官义妹,他日再来答谢。” 宫里的太监哪个不是人精,见到席临然,连忙道:“好说好说,您那义妹我们确实都认识,皇上不也知道嘛,您太客气了,奴才顺道送去便是。” 席临然作揖答谢,看着那太监离去,才缓步顺着宫道出宫而去。 那太监一路飞奔,跑到了一处宫女居住的宫殿内,敲门道:“芽春姑娘,芽春姑娘,席大人有话捎给你。” 他喊了两声,门便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身着绿衣的小宫女来,不过那宫女年岁虽小,脸上神情倒是稳重老练,朝太监道谢道:“辛苦您了。” 言罢便接过字条,打开读了起来。 不过片刻功夫,芽春的脸上便布满了泪水,低声唤了句什么。 小太监不明所以,连忙想给她拿张帕子,却被芽春制止。 她露出一个含泪的笑来:“辛苦公公了,我眼下要去寻总管公公,便不招呼您了。” 说完,她拭了拭泪,朝内务府而去。
第78章 真正的任务 重回芳霞殿, 周窈窈不免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在这里经历过的,是她安安稳稳,混吃等死的两个轮次, 与宜龄殿全然不同。 希望这次, 也能与先前在此处的两次一样, 平安等到来年的闰二月二十九。 不过今日,是什么日子来着? 周窈窈正想算算日子, 就听大门轻响,有人叩了叩门。 芳霞殿眼下只有原先那个耳聋的洒扫婆子侍弄花草, 如今后宫空置, 里间的灰尘应当都是内务府统一打扫的,难不成是见她住进来了,派人来收拾了? 她一边应着“来了”, 一边缓步穿过廊下, 到了殿前,打开了大门。 下一刻,她怀里就扑进了一人。 芽春紧紧抱着她, 不一会儿的功夫, 泪水已经洇湿了周窈窈的肩膀。 “娘娘, 您, 您可算回来了,咱们这一次,一定会好好在一处的。” 周窈窈抬手轻抚她脊背的动作一顿。 看这样子, 芽春也是有前世记忆的。 上一轮次, 芽春只是隐隐约约记得她有个粉碧玺的镯子, 而这一轮次,她已经能记得分明。 “你是?” 周窈窈强逼自己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轻声道:“你与那席大人都是奇怪,怎么口口声声唤我娘娘娘娘的,只要入宫便可以唤娘娘吗?” 芽春拭了拭泪,定定地望着周窈窈好一会儿,随即又抱住她:“娘娘,若是您真记不住,那便是幸运,若是您记住了却又故意装作记不住,您一定有您的道理,奴婢会帮您守着,但您一定要和皇上长长久久的,皇上他,实在是太苦了。” 周窈窈深吸一口气,忍住眼泪,当自己内心的情绪平复之后,才轻声道:“虽然不知你为何唤我娘娘,但是我瞧见你,总有种亲切之感,仿佛你是我妹妹一样,有什么事,你便告诉我吧。” 芽春重重点头,拉着周窈窈的手进了芳霞殿里:“奴婢已去同总管公公说了,奴婢还来芳霞殿伺候您,您离不开奴婢的。” 周窈窈低声道:“多谢。”多谢一直在她身边。 芽春脚步一顿,情绪上头,险些哭出声来:“多谢什么呀,要不是奴婢疏忽,您先前也不会怀着身孕便离开了,都是奴婢没有护好您。” “身孕?” 周窈窈低喃出声,有些迷茫,但身子一歪,险些栽倒。 她曾经有过孩子吗?他们两人的孩子? 难怪在混沌之中她曾听见孩子的笑声和哭声,原来她曾经,真的有过一个孩子。 她一时间顾不得其他,呆呆愣愣地望向自己的小腹。 原来,她是带着孩子离开的,而如今,她显然没有带着孩子回来。 她在无意识中,亲手杀掉了自己的孩子。 芽春见她这般模样,心下顿时起疑,忙伸手扶住她,擦了擦眼泪道:“奴婢多嘴,奴婢多嘴,娘娘您既然已经忘了前尘往事,便不要再想了。” 周窈窈还在发愣,待芽春又唤了几声后才回过神来,她狠狠咬了下自己唇内的血肉,勉强才能稳住心神,朝芽春缓缓道:“无事,既然你们都说那是我的前世,那一会儿便同我说一说吧,我的前世究竟是怎么样的。” 芽春闻言,支支吾吾道:“您与皇上琴瑟和鸣,没什么好说的。” 周窈窈不说话了,只静静地看着她。 芽春莫名从这眼神中看出了几分皇上的威压,只得道:“咱们先进去吧,这初春的夜风还有些凉,您莫要受了寒。” 说着,芽春同她一道进了里间。 空置的宫殿本就有人打扫,保持的还算洁净,但芽春还是亲自动手,将里间的里里外外都重新擦洗了一遍,把周窈窈带来的被褥全部换掉,给她铺上锦被,挂上崭新的床幔。 周窈窈不断地唤她歇一歇,有些活不必干,但芽春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满身干劲,笑着道:“没事,帮您收拾干净了,奴婢才开心。” 她刚说完这话又去忙了,周窈窈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干脆撸起袖子,也同她一起擦洗。 “娘娘,您快歇着去,奴婢一人来就好。” 周窈窈充耳不闻,提着水桶去外间换了桶水回来:“你若不歇,我也不歇。” 芽春叹了口气:“您还是这样。”不过她总算愿意放下手中的活计,去净房与周窈窈一同沐浴盥洗了。 待周窈窈收拾完躺在榻上后,拍了拍拔步床的床沿:“你也歇一下吧。” 此般场景,与先前无数次,一般无二。 芽春忍着眼眶中的酸涩,笑着应了,缓缓坐到周窈窈身旁坐下。 周窈窈望着她,低声问道:“你们所说的我的前世,是怎么样的?” 芽春见她一定要听,便回忆了一下,从开始相识一直讲,前面她们两人的事讲得多,到后面,就完全是殷岃和她的事了。 当听到自己给他放烟花,随后自己倚着榻睡着,他自己一个人默默出去给逝去的母亲上香时,周窈窈忍不住心中一痛,面上却还淡然:“你口中的皇上,倒是个至真至情之人。” 芽春重重点头,又道:“您离开后,皇上真的很伤心难过,那时他刚刚重伤醒来,硬撑着见您,结果只见到了您的尸体……和没了的孩子。” 芽春垂着头说完,抬起眼望了下周窈窈,喃喃道:“娘娘,您哭了?” “啊?” 周窈窈迷茫伸手,在自己脸上轻轻一摸,便是满手的水渍,原来她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 芽春刻意说的简单,但她完全能够想象得出来,那是怎么样的一种惨烈场景。 她对不起他,也对不起孩子。 终于,周窈窈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芽春在一旁陪着她流泪,等她哭哑了嗓子,缓缓递给她一张棉帕,低声道: “娘娘,其实您是有前世记忆的,对吧。按照席大人同奴婢说的,您甚至有更前一世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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