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相携出门,朝四下望去。 苏源最先捕捉到陈正所在方位,顶着烈日大步走去。 陈正收回盯着翰林院大门的目光,双手将食盒呈上:“公子,这里头是您中午的饭菜,都是热乎的,您赶紧吃。” 苏源揭开看了眼,竟是两菜一汤。 虽然分量都比较少,但足够丰盛。 将盖子重新扣回去,苏源挥手道:“你赶紧回去吧,食盒我下值时再带回去。” 陈正自无不应,目送着自家公子走进翰林院。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身着官服,气度不凡的官老爷。 而他家公子也在其中,还是最年轻的那一个! 就很骄傲。 陈正咧嘴笑,哼着小调离开。 回到整理文书的屋子,苏源将文书堆放到一边,确保不会溅到汤汁,才打开食盒。 食盒共两层,苏源取出米饭,才发现最底下还有几块点心。 不用想就知道是苏慧兰吩咐,因为这点心只有她会做。 岳坚和周修分别在苏源两侧,自然也注意到这样式精美的点心。 周修扒一口饭,只是单纯地感叹:“这点心我还从未见过呢。” 苏源分给两人各一块:“这是我娘做的,你们尝尝。” 岳坚捻着点心:“那我就不客气了。” 点心略显袖珍,一口就能吞进肚里。 入口软糯,绵甜中又带有几分清凉,很是奇特的口感。 岳坚是属于直男那一类,素来不喜女子爱吃的甜点。 他以为苏源给的点心也是如此,只是顾及情面才浅尝一口。 想不到口感意外地很不错。 周修在一旁附和:“前两日我小妹还给我送了糕点,过分甜腻,苏贤弟你这里面放了什么?” 说完就后悔了。 苏贤弟一介男儿,又怎会知晓庖厨之事。 谁料苏源眼也不抬,神色如常地说:“里面放了薄荷叶,中和了甜味。” 周修眼神诧异,许久才回神:“这、这样啊,难怪我吃着有几分凉丝丝的。” 苏源笑笑,继续吃饭。 其实他原本是打算给自家点心打个广告,想想还是算了。 除了宋觉和宋竟遥,其他也没几个人知道他与人合伙开店的事,何必到处宣扬。 酒香不怕巷子深,苏慧兰做了这么多年点心,再有火锅铺子做后盾,不怕没人买。 火速解决午饭,苏源趴在桌上眯了一会,醒来继续整理。 一整个下午,三人屁股仿佛焊死在椅子上,忙得昏天黑地。 直到傍晚下值前,陆大人想起他们仨,特意跑来看一眼。 文书已整理大半,陆大人简单抽查一番,结果还算满意。 “行了,今天就到这里,你们都回去吧,好好休息一夜,明日再来将剩下的整理完。” 一只手背在身后,陆大人又说:“先接触简单的事务,由简到繁,循序渐进。” 苏源深知他是好意,起身作揖:“是,下官明白。” 另外两人同样如此。 “一天总算结束了。”等陆大人离开,岳坚露出痛苦面具,“今晚回去我可以吃五碗饭。” 这年头讲究人家吃饭,用的都是丁点儿大的小碗,而非跟脸差不多大的那种。 尽管如此,五碗饭也是数量惊人。 苏源忍俊不禁:“赶紧收拾收拾,回去早些歇着吧。” 三人于翰林院门口分别,各自登上自家马车,缓慢驶远。 连续几个时辰工作,只歇息了小半个时辰,苏源也有些吃不消。 孤身一人坐在马车里,他一手撑着额角,胳膊肘支在矮几上,就这么眯了过去。 “公子,到家了。” 陈正的唤声冷不丁响起,苏源眼皮一颤,胳膊肘从矮几滑落,险些一脑袋磕在木板上。 瞌睡虫瞬间跑没影,苏源整理仪容,淡定跨下马车。 苏慧兰也刚从铺子上回来。 晚饭时,苏源问及点心的售卖情况,苏慧兰喝着汤说:“买点心的不多,但吃过的都说好吃。” 苏源抬眼,他娘一脸满足,眼睛都是弯着的。 这样就很好。 洗漱后,苏源照常进自习室练字,又看了两篇文章。 之后又重新拟定学习计划表。 如今他也是个上班族,大半时间都耗在翰林院,再腾不出这么多时间读书写作。 但基本的文章输入还是要保持的。 还有练大字和日常锻炼,也要列入其中。 花了一刻钟拟好计划表,苏源出去后倒头就睡。 一夜好眠,苏源睡得死沉,连梦都不曾做。 翌日醒来,又是翰林院社畜的一天。 用一个时辰把剩下的文书处理完,陆大人及时出现。 检查无误后,又给他们安排了差事——整理史册。 听到“整理”二字,三人眼前一阵发黑,脑仁儿隐隐作痛。 对上陆大人冷酷的双眼,一切情绪偃旗息鼓,老老实实去整理史册。 史册比想象中更多,整理的过程也更加繁琐。 一屋子的史册,足足用了小半个月才整理完毕。 而后陆大人又安排他们去纂修史书。 整整一个月,苏源三人所有的时间精力都耗费在这三件事上。 苏源忙得脚不沾地,恨不得再生出两只手,帮着纂修史书。 这期间,翰林院上上下下不少人都盯着新科进士,苏源是观察重点。 得知陆大人只安排了无关紧要的差事,并未安排他们经筵侍讲,诧异之余又抱有几分看戏的心态。 纵使他们其中不少人都没资格入金銮殿,但那日弘明帝对苏源的偏重昭然若揭。 苏源如此得帝王看重,被陆大人这般敷衍对待,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撂挑子不干。 然而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官员们等了又等,却等来苏源每日准时点卯,兢兢业业,半句抱怨都不曾有。 如此一来,众人对苏源的看法转变甚多。 从才高气清状元郎,到傻里傻气冤大头。 若他们有苏源这样的人脉和靠山,老早就支棱起来,在翰林院作威作福,支使学士大人给他们安排上好的差事。 苏源闷声不吭,和榜眼探花只知干活儿,简直傻到家了。 同时也有不少人发现,自打苏源入翰林院任职,这都一个月过去了,陛下从未召见过他。 若真器重一人,会忽视他这么久,纵容侍读学士给他坐冷板凳,净安排些无足轻重的差事吗? 显然不可能。 那么问题来了,陛下到底是真重视苏源,还是那些传言都是假的,即便苏源进献天铃,也不曾得帝王恩待。 敏锐地觉察到这一点,有些人自以为触碰到真相,开始坐不住了。 月底,苏源正奋笔疾书,郝治捧着一摞文书进来。 他直奔苏源而来,“砰”地将文书放到桌上。 “今日我手头还有别的差事,不若苏大人帮我将这些处理了?”
第90章 执笔的手顿在半空,苏源一时没反应过来。 “郝修撰的意思是,让我替你整理这些文书?” 郝治腆着脸笑:“实在是我手头事情太多,忙不过来,苏大人就看在咱们是同僚的份上帮我一把。” 苏源气极反笑。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遇过这么厚脸皮的人了,求人办事都是理直气壮的口吻。 不紧不慢放下毛笔,苏源甚为无奈:“郝修撰你也看到了,我这些日子忙着纂修史书,着实抽不出空。” 郝治对苏源面前半指宽的史书视若无睹:“这纂修史书也不急于一时,再说了,不是还有岳大人和周大人么。” 他把文书往前推了推,差点将砚台从桌上挤下去:“苏大人你就行行好,帮我这一回,回头我请你去八品阁吃饭,你看如何?” 在苏源这里,“回头”就是一句空话,谁知道具体是哪天。 况且这郝治找茬的意图昭然若揭,明知他都快忙飞了,还妄图给他增加任务量。 要是他真答应下来,累死累活把文书整理好,说不准最后功劳全记在郝治头上。 真当他是冤大头。 苏源心下腹诽:“实在不是我不愿帮你,而是纂修史书迫在眉睫,若这几日再不完成,苏某可得挨批了。” 对不住陆大人,暂且借您的威名一用。 对面岳坚附和:“是啊郝修撰,这眼看着就要到期限了,不论是苏大人还是咱们,可都腾不出手。” 周修紧随其后:“苏贤弟不也说了,他不是不愿意帮忙,而是单纯有心无力,不然郝修撰找其他人去吧。” 苏源忍笑,一本严肃道:“实在不行可以向学士大人反映,手头差事尚未完成又被安排其他差事,明显不妥。” 三人你一言我一句,压根不给郝治耍赖的机会。 苏源还作势起身,要为郝修撰讨公道。 郝治脸色黑如锅底:“不必了,既然苏大人不愿帮忙,我自己做便是,没必要扯这么多。” 说罢搬起文书,头也不回地走了。 屋内登时清净下来。 三人相视一眼,朗声而笑。 岳坚喝一口茶水,提醒苏源:“苏贤弟你就是太过良善,人善被人欺,偶尔就得强硬一点。” 尽管苏源和郝治都为修撰,但苏源好歹是帝王钦定的状元郎,身份上就比郝治高了不止一点。 苏源转动笔尖,心说他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对于郝治,周修倒是知道一点:“前几日我看郝修撰跟雷大人走得挺近,事后又听人说起,他二人多少沾点亲戚关系。” 翰林院共两位侍读学士,一位陆大人,另一位就是这位雷大人。 陆大人和雷大人不和,是翰林院众所周知的事。 也正是有雷大人撑腰,郝治才会明目张胆地犯懒。 不过一介修撰,就敢趾高气昂地拿年底考绩威胁他人。 苏源脑海中浮现雷大人的模样。 身高一米六,体重起码一百八,腰粗膀圆,人没到跟前肚子先到了。 犹记得与雷大人初次见面,明明两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却有种肚子近在咫尺的错觉。 没想到郝治和雷大人之间有着这么一层关系,难怪郝治行事如此肆无忌惮,说变脸就变脸。 苏源掩下眼底深思,豁然一笑:“好了不提他了,咱们都赶紧着,争取月初将手头的史书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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